第2章 脸皮
他径直走进去，还未来得及收伞，就看到一个穿着严整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在空荡荡的楼道里面来回踱步。
注意到楚歌时，男人愣了一下，似是没认出他是谁，等到回过神来后，他略一思考，急忙走过来打招呼：“您就是楚队长吧，您好，您好，免贵姓陈，是南城高中的教导主任。”
“哦，陈主任好。”
楚歌立时收起雨伞，出于礼貌与对方握了个手。他只记得南城高中有个姓秦的教导主任，并不记得有姓陈的，看来这人应该是调任这里没几年。
打完招呼，楚歌抬脚就要往楼上走，却不想被陈主任抓着胳膊拽在了原地。
“哎哎哎，楚队长，上面那位叶法医正在检查尸体呢，他说了，让我在下面守着，任何人都不能上去打扰他，我见他脾气不太好，吼起人来挺吓人的，您……”
楚歌听得淡淡一笑，他想：叶宇文秉性温良，也不喜欢吼人，他身为大熊的主人，只是有时候控制不了大熊给他的能力而已。大熊的嗓门高，直接能把火山都震爆发了，身为他的主人获得这么个大嗓门的本事，也真是够有失风度的。
“没事陈主任，他不吼我。”
说完，他不顾陈主任的阻拦，硬是踩着楼梯，噔噔噔的上了六楼。
尸体是被人在六楼最东边的一间教室里发现的。
楚歌进去的时候，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角落里七零八落摆放着的一些桌椅板凳。跟着，他视线下移，往左边微微一瞥，就看到了靠近窗台的地面上躺着的那具尸体，以及尸体旁边那个专心致志的男人。
“宇文。”他几步走过去，轻声唤他。
叶宇文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地上的那具女尸发呆，被楚歌冷不丁的叫到名字时，不由得脊背一颤，猛地转了头。他看着和楚歌差不多的年纪，却自带一种老成持重的气质，温润俊逸的面容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他平时是不带眼镜的，看来今天也是因为出门着急，没来得及戴上隐形。
叶宇文眯了眯眼睛看向这边，当发现来人是楚歌时，他的神色才倏然平静下来，忙知会楚歌去看那具女尸。
“你来的正好，你快看死者的脸。”
由于外面下雨的缘故，教室里有些昏暗，可奈何这座旧楼长期电路失修，这里的灯管没有一个能用，叶宇文只能拿着手电筒给楚歌照亮。
只是这一照竟生生让楚歌心里一个激灵。
他从没见过有东西居然能把一个人的脸皮剥下来的同时，还能不触碰到皮肉间的血管，让人流不下一滴血来。
楚歌的眼中满是惊诧，小声低语道：“凶手竟能把人的皮取的这样薄，这简直不可思议啊。”
他又盯着那具女尸看了一会儿，那一根根错乱无章的细长血管，以及死者异常睁大的双眼和张大的嘴巴，让他越来越觉得头皮发麻，不禁低头闭了闭眼睛后，看向叶宇文问道：“受害者的死亡时间和死因分别是什么？”
叶宇文不愧是常跟尸体打交道的人，他的眼睛丝毫不离那具女尸，温声回复楚歌：“死者的致命处都没有伤痕，只腿部膝盖上有轻微的淤青，明显是碰撞造成的，而根据瞳孔分散的情况，初步鉴定是死于心脏骤停，至于时间，大约是昨天晚上11点到凌晨1点左右。”
“死于心脏骤停……”
楚歌略一思虑后，起身回头，招呼那位陈主任上前问道：“我听说受害者是你们这里的一位英语老师？”
陈主任叹息一声，点了点头：“没错，她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叫许苗苗。”
“那您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吗？”
陈主任摇头：“是学校保安部的王叔最先发现的，他报警后又给我打了电话，我才赶过来。”
楚歌略一沉默：“那麻烦您带我去见见这位王叔，我有事问他。”
陈主任立刻应声：“好好，我马上带您去。”
楚歌转身看向叶宇文，对方仍是蹲在那里注视着死者的脸。
“宇文，这里就交给你了。”
叶宇文没有看他，只扬手给他打了个手势，表示收到。
楚歌多看了叶宇文一眼，觉得他什么都好，就是看到尸体就入迷这一点，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后，跟着陈主任往楼下走去。等到两人下到一楼的时候，楚歌撑开雨伞，刚准备拐出门口，就被慌慌张张的徐恋差点撞个头破血流。
他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薄怒道：“你干什么啊，毛毛躁躁的。”
徐恋浑身上下被雨淋的湿漉漉的，模样像是有些惊恐，眼角的余光不住的往侧面的小路上看，不过他却稳住心神，故作平静的对楚歌道：“你这是要去哪啊主人，我跟你一起吧。”
说完，还不等楚歌应声，徐恋就已经夺过他手里的雨伞，拽起他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走反了，我和陈主任要去保安部。”
徐恋拽着他脚步不停：“我知道，这边也能过去，走走走！”
楚歌觉得徐恋这个样子，就是有事瞒着他，不过他现在公务在身，暂且顾不上他，等空闲的时候再好好审问他。
于是，楚歌被迫跟着徐恋又转了大半个校园才来到学校的保安部。
经过陈主任简单介绍后，楚歌直截了当的问那个被称作“王叔”的人：“您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那死者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学校？”
当楚歌说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王叔竟然摇头：“楚队长，我是今天早上四点的班，之前夜里都是老张值班，因为暑假的原因，学校的保安部只安排两人24小时轮班，老张是负责夜里巡查，我负责白天，我就是今早巡查的时候看见那旧楼六层的一间教室开着窗户，又想起今天有大雨，我就去了那间教室，没想到……”王叔面露恐惧，握着保温杯的手都有些发颤。
“您的意思是，教室的窗户原来开着？”
王叔使劲点了点头：“开着。”
这时，一旁的陈主任突然插话道：“楚队长，不好意思，是我关的窗户，”说话间，他面露自责，“我当时见起风了，怕破坏现场，就把窗户给关了。”
“呦，您还懂保护现场呢。”徐恋笑眯眯地调侃。
楚歌瞪他一眼，然后对陈主任微笑道：“没关系。”
话音落下，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间出了神。他记得方才在那座旧楼六层的楼道里，有一些如屑的灰烬散落在地上，似乎有人在那里烧过什么。
想到这里，他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叶宇文的号码：“宇文，你翻一下受害人的尸体，看看她身下有什么。”
那边的叶宇文没问原因，直接照做，然后回复楚歌：“黑黑的，烧过东西……好像，好像是纸张一类的。”
“我知道了。”
楚歌挂掉电话，忽然听到徐恋口齿不清的问他：“主人，你知道什么了？”
楚歌闻声瞥他一眼，眼见他没皮没脸的吃着人家王叔的早饭，不由得气愣了一下，伸手一把将他扯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后，忙跟王叔道歉：“不好意思啊，他嘴馋。”
王叔只友好的微微笑了一下，没做声。
楚歌将话题转回正轨：“您现在能不能给那个老张打个电话？”
王叔点头，用保安部的电话按了几个数字拨了过去。
听筒嘟了几声后，里面有一个粗犷的男声响了起来。
楚歌接过电话，说道：“您好，我是妖管局三队长楚歌，现在有一起命案需要您协助调查。”
听筒那边的男人一听说话的是楚歌，突然激动的连声说道：“您就是楚队长啊！我跟我侄子都特别喜欢您，两年前要不是您，那个叫辰安的妖精又怎么能被伏诛，我们的生活又怎能太平……”
楚歌在听到“辰安”两个字时，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脸上骤然间没了血色。
旁边紧挨着他的徐恋见状，立刻夺过楚歌手里的电话，笑嘻嘻地说道：“老张啊，惩治坏妖，保人间和妖魔界的和平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不用客气，现在呢，我问你，死者许苗苗是什么时候进的学校？”
“许老师死了？！”老张大惊，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怎么就死了呢？她……她昨天晚上来学校的时候还好好的啊，怎么……怎么就死了？怎么死的啊？”
徐恋没想到老张比他话还多，无奈地摸了摸脑门道：“怎么死的，我也想知道。”
他的话音未落，楚歌抢过电话问老张：“您说她昨天晚上来的学校，具体是几点钟，她来做什么？”
听筒那边沉默了许久，才回道：“她……她好像是晚上10点半多的时候来的，说是要去办公室拿个重要文件……”
楚歌认真听着，趁着老张思索的功夫，快速想着一些事情，却不料老张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让他的头嗡的一震。
只听听筒那边的老张认真道：“十一点半的时候她离开的。”
“十一点半离开的？”楚歌微微一怔，忍不住向对方确定道，“您说她十一点半离开的？”
“对，没错，是十一点半离开的，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暑假封校后也不经常有老师回来拿东西，再说又是晚上，所以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许老师就是十一点半那会儿离开的，而且我当时还跟她说话来着，可她不知道想什么呢，没理我，不信您可以看看监控。”
楚歌听老张说得这样笃定，愈发的心里不安，他挂掉电话后转身对陈主任道：“麻烦您调一下昨晚十点之后的监控。”
陈主任应允，在电脑上把昨晚的监控调出来后，楚歌和徐恋不约而同的吃了一惊。
只见监控录像上显示的，和老张说得一模一样：昨晚十点半多，死者许苗苗进了学校，可是十一点半的时候的确有一个高高瘦瘦，和死者许苗苗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离开了学校。
“我的妈呀！这怎么回事？这世上真的有鬼啊！”
徐恋颤抖着声线说完后，后脑勺“啪”地一声脆响。
楚歌瞪着眼睛斥他：“胡说八道什么，这世上就算真的有鬼，也只会是在心里。”
“那……那这是怎么回事？”
楚歌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疑问，他眉头紧锁，深思了一会儿后沉声说道：“先回局里吧，我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给若涵打了个电话，让她查清楚死者生前有什么亲近的人，或是接触过什么人，”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她应该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