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十二
白若羽被拦住了也没生气，只是有点意外地看着服务员。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自有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气质。
服务员本想开口质问她为何看不起自己，看到那一双温和的眼时，却莫名没有了勇气。
服务员自己飞快地权衡了一下，发现白若羽刚刚其实也没有说什么，真闹起来了，她不占理。
而且这家餐厅已经是她能找得到的最好的工作了。
因为客人不多所以工作并不累，而且工资还比其他店开得高一些，还有统一的制服，制服质量还比她自己的衣服要好。
虽然老板对她们的要求是不卑不亢，不必刻意讨好客人。
可如果真的闹起来，客人没有明显失礼的情况下，老板肯定还是会向着客人的。
想到这里，服务员其实已经隐约有些后悔自己把白若羽拦下来了。
不过是遇到了一个装模作样的客人而已……其实也没什么，来店里拍照的那些网红，本来就喜欢装模作样的。
只是那些人都没有像白若羽这样，拍完照又让人把东西打包而已。
来这里的那些网红们，大多是一副一掷千金的豪爽样子。
她们都会点很多吃的，然后拍照，然后买单之后潇洒离开。
服务员被收银小妹招呼着打包的时候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打包完见白若羽不伸手让江苒这么个小不点来拿东西，心里对白若羽的鄙夷更是到了极点。
……明明舍不得钱还要装出一副消费得起的样子，然后又不愿意自己拿剩菜，这样子真是太难看了！
那个小孩（江苒）也很讨厌！
她明明都已经那么不高兴了，还遵守着职业道德好好提醒，却莫名其妙被怼了！
服务员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愤愤不平，越想越觉得不能就这么放白若羽离开。
可她又不想直接和白若羽起冲突，怎么办呢？
服务员开始冥思苦想。
白若羽见她久未发言，等得有点没有耐心了。
白若羽略微偏了一下头，微微弯了弯眼，脸上带上了完美得好似对镜练习过千百遍的笑容。
“有事吗？没什么事我要离开了。”
她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淡淡的，几乎带着一种温柔的意味。
服务员却从那当中听出了嘲讽。
一时之间怒火攻心，她再也顾不上什么不和顾客直接起冲突了，心里翻来覆去的话就那么直接倒了出来。
她恶狠狠地盯着白若羽，满脸不屑：“行了吧你！装什么装，好像你们这些网红一天到晚会有什么正事一样，舍不得钱就舍不得钱呗，那就别来我们家消费啊！还装模作样打包，哦……我知道了，我们家的菜品拿出来拍照发动态有人气啊！你打包回去换个自己买的廉价碗碟，再加个滤镜，还能二次利用是吧？！”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然后腰板都挺直了不少。
对啊！她说的明明是真话，为什么不能说！
这小网红没有得罪她，她也没有故意刻薄这个小网红啊，凭什么要受委屈？！
老板可喜欢她了，只要她好好和老板说说，这个客人特别刁钻，完完全全看不起她，让她不舒服了，所以她才忍不住扒了她的皮，老板才不会生气呢！
这么想着，服务员一点都不害怕了，说话的时候声音都铿锵了许多，讽刺也越发明显。
“要立人设就立人设嘛，还装什么装，只要你好好和我们说，我们说不定还能租给你几个碗碟呢，不比你到网上去找那些便宜的代餐方便吗？非要装模作样！我告诉你，就算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也不可能把碗碟借给你的！”
服务员微微仰头，试图趾高气昂地用蔑视的目光向下看着白若羽，却失败了。
……她没有白若羽高，不管怎么仰头，都无法俯视白若羽。
尝试了几次都是失败，服务员有点心浮气躁了。
而后她眼睛的余光看到收银小妹皱着眉看她。
服务员皱眉想：……那个小贱人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她一天到晚仗着自己来得早就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还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的眼神里透着一种“你要倒霉了”的感觉？
服务员很快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一定是她试图用眼神鄙视白若羽却没有成功的样子太丑了！
老板说过，任何时候都要注意自己的姿态，不要把那些底层的习气带到店里来，这样一点都不高级。
想起老板的话，自我审视了一番，服务员有点心有戚戚焉。
得罪了一个刁钻的客人当然不会丢掉这个难得的工作，但是要是不注意自己的形象，让老板觉得自己在给店里抹黑，那问题可就大了！
服务员越想越害怕，急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然后站定了。
她对着白若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最后输出道：“行了，你可以走了，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店里消费了，我们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
说完将自己握在白若羽小臂上的手松开，深呼吸了一口，觉得神清气爽。
终于舒服了！把这个讨厌的做作的客人赶走之后，她得去厨房要个美容茶犒劳一下自己！
这么想着，服务员转过身去，而后她听到白若羽轻笑了一声。
这一次，那笑声里的嘲讽不加掩饰，然而她已经不在乎了！
服务员在心里想：死要面子活受罪，她要继续装就装下去呗，反正以后她们店里不会招待她了，这小网红不知道要损失多少流量呢，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她甚至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那一天了，迈开步子的时候都有几分急切。
好似只要她快一点让自己过得更好更舒服，就能快一点看到白若羽倒霉的一天。
而后她听到白若羽毫无感情的声音响起：“小妹妹，姐姐给你几句忠告。第一，今天不是你们这家店选择了我这个客人，而是我选择了你们。”
服务员想：死鸭子嘴硬。
然后脚下的步子并未有任何停顿，向着厨房的方向坚定地走去。
白若羽平稳的声音还在继续：“第二，你代表不了你的老板，无法帮你的老板拒绝我这个客人。”
服务员在心里翻白眼：老板在我这个可爱的员工和你这个刁钻的客人之间，当然是选择我啦，你到底对自己有没有自知之明，还在这里做美梦呢。
白若羽摇了摇头，轻飘飘地说了自己最后要说的话：“第三，你们这个店经营理念不过不改，大改很快就要关门大吉了。”
服务员破防了。
她已走出好一段路，听到白若羽这话却陡然回过身来，恶狠狠地对着白若羽道：“闭嘴！你这个恶毒的贱人！你自己消费不起就诅咒我们老板，算是个什么东西！”
服务员情绪激动，恶狠狠看着白若羽的时候满脸通红，说出口的话带着一种声嘶力竭的意味：“我诅咒你一辈子都红不起来，一辈子都糊穿地心！你知道我们老板多有钱吗？！”
服务员满脸鄙夷地看着白若羽，语速飞快地攻击时情真意切：“我告诉你，就算你在你的出租屋里诅咒我们一百遍，我们老板也不可能破产的！我们店绝对不可能倒闭的！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不就是仇富吗！”
她抬手指着白若羽，整个人都因为情绪过度激动而颤抖着。
白若羽微微挑了挑眉，并没有看她，只低头抱起了江苒，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江苒的肩，小声安慰着：“苒苒乖哦，不要害怕哦，这个阿姨看起来神经有点问题呢，我们赶快回家了哦，不害怕不害怕。”
服务员距离白若羽有一段距离，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不过她看到白若羽那个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就生气！
服务员几乎有一种想要冲上去和白若羽进行搏斗的冲动，却又在付诸实践的前一刻堪堪忍住。
她深呼吸了一口，在心里默念着老板曾经教她的话。
不生气，不生气，不能打架，不能打架。
打架是不好的，是很难看的，是很不优雅的行为。
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不能因为遇到了一个蠢货就非要和她分工是非曲直，把她赶出去就好，赶出去就好。
服务员这么想着，渐渐冷静下来。
她最后倨傲地看了白若羽一眼，冷哼了一声道：“快给我出去！我们店里不欢迎你，你再不出去，我就要叫保安了。”
说罢她死死地盯着白若羽，几乎着白若羽但凡再开口说一句话，就叫商场保安来把她轰出去。
白若羽本来已准备带着江苒江宁离开，听到这话却又站定了脚步。
平心而论，她不是喜欢和旁人起冲突的性格。
不要说服务员这样和她平日的生活毫无交集的人，就算真是涉及到切身利益，她也能心平气和地和人讲道理。
可那并不代表她没有脾气。
如果服务员只是行事混乱让她不舒服了，她当然能一笑置之。
可现在，她吓到苒苒了。
刚刚还十分活泼的江苒如今乖巧地被她抱着，靠在她身上，一言不发，明显是被这个疯疯癫癫的服务员惊吓住了。
即便是从前，白若羽也忍不下这样的事情。
何况现在，苒苒还生病了。
白若羽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情绪开始慢慢累积。
她知道，不能就这么离开。
不能让苒苒觉得，自己是个遇到事情只会退缩的妈妈。
她会保护好自己的女儿，用自己的方式。
白若羽看了服务员一眼，没有说话，一言不发地抱着江苒在就近的位置坐下，然后示意江宁也在旁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