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世界意识和挂机升级
他凶神恶煞地走过来，唐涧却感觉有种莫名的真实。
她们曾一起相处过整整三年，尽管此时的他完全没有这段记忆。
大树生出不同的枝桠，每个结点有不同的去处，每个果实有各异的归途。
吴秉中也很奇怪：两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现在教学楼楼下，凶他们也啥都不回答。
唐涧不回答是因为她愣住了，秦疏不回答则是因为吴主任走过来那瞬间，他感觉到了心跳的极速飙升。
他不算什么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他能穿越，能接天师群的任务，能靠符咒抵抗骨子里的寒冷，但是他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存在世界意识。
在那个唐涧也许认得的npc走过来前，他在想我有一百种方法解释；但是当他们的目光交汇，秦疏的脑子里却突兀出现了电子音：触碰到主线人物，世界意识觉醒。
他不自觉地啃手指头，又在下一秒瞬间回神——我已经二十一了，我有能力谋生，我收了徒在带这个妹子过本，我……
所以，我怎么了？
唐涧陡然清醒，她扶住摇摇欲坠的秦疏，嘴比脑子快：“吴老师好。”
她使劲地掐他，疼痛让原本就受到三观重塑冲击的男生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老吴弯腰凑近看他苍白的脸：“我怎么不认识你们？”
秦疏闭着眼，唐涧开始瞎编：“老师好，我和我哥下个学期打算过来霖城一中借读呢，我们今天过来瞧瞧，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她拽过秦疏的手臂就想跑，吴主任倒也没追，他就是疑惑地站在原地——现在就连没入读的学生也听过我吴秉中大名吗？
秦疏算不上重，但是此刻他在不由自主地打冷颤，唐涧虽然小时练过几年武术，力气也挺大，但是拖着一个比自己高的大活人也确实没那么容易。
她把他拉到花坛上，才敢歇口气。
唐涧搞不懂为什么，怎么才过一秒钟，秦疏就突然挂机？她感觉自己刚刚愣神的那瞬间，简直就比数学课上捡粉笔还要恐怖。
她拍拍秦疏的脸：“醒醒！给我醒醒！”
此刻秦疏还在和脑子里诡异的电子音作斗争。
“呲呲呲，呲呲呲，哗啦啦——哔。”
“什么玩意儿？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他争夺着身体的主权。
于是唐涧看到的就是一个不停在打摆子的队友。
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真的很占便宜，他清瘦舒展又脆弱，抽搐起来也像在跳踢踏舞，还是易碎版本。
在队友的缤纷脑补中，秦疏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我……”
“你觉醒了血脉之力？”唐涧帮他补全。
秦疏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想说：“走，离开这里。”
但是说话好费力。
他的脑子想跑，他以为自己在走，其实早已脱力，躯体只是在无畏挣扎挪动。
唐涧看着在花坛上扭来扭去的同伴，深深怀疑他们是不是拿错了不同的剧本。是不是她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世界度假，而她的队友却被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上身了。
唐涧把他肩膀抬起来，拿出背包里的水喂给他，秦疏咽不下去，虽然唐涧搞不明白怎么他就突然变成了不能自理，但是还是耐心地用瓶盖一下一下地给他倒水。
天色慢慢变暗，除了有学生来吃晚饭的时候她背着他躲到灌木丛里去了，一开始他还会抽抽，后来就静止不动了。他们几乎都在原地发呆。没办法，法师挂机了，她不能瞬移回家。
秦疏的手越来越冰凉，唐涧感觉哪里不对劲。教学楼的铃声一次又一次地响起，她回忆起秦疏的不对劲——好像是从吴主任看见他们开始的。
不对啊，她明明都和其他npc交谈过。为什么她能正常行动呢。
她一直在思索，在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呆了一下午，才忽然感觉恐慌又害怕，明明昨天她天不怕地不怕，还说恐怖故事吓他……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平躺着的秦疏突然翻身，吐了两次酸水之后，他终于又恢复了瞬间的清醒：“救我！让npc救我！”
唐涧一边拍着他的背帮他吐得干净些，一边又不停发问：“怎么救你？你说啊！”
“离我近点，接近我。”秦疏吐完，又陷入了昏睡中。
唐涧看着月亮想：昨天来的时候还志得意满呢，还说今天会放电影，要来破解未解之谜呢。没想到今天就这么狼狈。
电影？！她举目四望，没有，什么都没有。
如果在里世界的时间不会刷新，那么来多少次，他们都碰触不到放电影那天不是么？
除非，除非他们今晚在这安全过夜……
秦疏的状况越来越糟糕，她简直不知道自己摸的是冰块还是人。
“赌一把。”她对自己说。
她把秦疏又背回了教学楼楼下，敲开了一楼的办公室。下午吴秉中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吴主任果然还在改作业。
“得罪了。”她把秦疏放在靠背椅上，拉过吴老师，将他和秦疏的手叠在一起，秦疏的眼睛骤然睁开，虽然仅仅是一瞬。
之后她又求吴主任抱抱他，吴秉中从她们冲进办公室那瞬间就开始怀疑人生，听到这种奇怪的要求就更是满脑袋问号了。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像自己这样安安稳稳工作长相又普通的人不会遇到奇葩的，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还是两个。
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他想喊人，却听到对面那个女孩说：“吴彦中，霖城一中地理老师兼教导主任，嘉南人，1971年生，24岁毕业于嘉南师范大学，妻子是执教第一年的学生，因为妻子而留在霖城，师生恋被领导不齿，直到工作第十年才获得重用。”
他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撞了邪，是不是今天不该出门，抑或是出现了幻觉，因此甚至忘记了挣扎。
唐涧在他手下读了三年，对他的软肋一清二楚。
她平缓自己的呼吸：“帮我，吴老师。我们是未来的朋友，我甚至知道你儿子的名字。他今年应该上小学了吧，小名叫小虎对吗。”
尽管最后一句听起来像威胁，但是唐涧已经管不着了。
乘着吴彦中愣在原地怀疑人生，她说出自己的诉求：“我哥得了罕见的怪病，你看他现在已经凉得像冰块了！抱抱他，抱抱他！”
吴主任脑子完全转不过来，他本能地听从指令，抱了一下秦疏。唐涧看到一束红光闪过。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谢谢谢谢，再来一次！”唐涧又让他试了几次，但是却毫无变化。
不能再拖下去了，她想到他昏迷前说的话，转身冲上了楼梯。
之前踩点的时候她看见过校园天线的。
唐涧从未有一刻跑得这样快过，嗓子火辣辣地痛，直到她一脚将老木门踹得破破烂烂了，脑子还在嗡嗡响。
她不停深呼吸，清清嗓子，尽量不让声音发颤：“霖城一中的同学们好，我是《江明日报》的编辑唐涧。”
说完第一句，她又用霖城方言重复了一遍。
“我应日报取材之邀，和另外一名外派记者来到我的母校，我们美丽的大一中。我们这次社会调研的主题是——你能给需要的人一个拥抱吗？”
楼栋里传来嘈杂的声音，卷子写到一半的学生们疑惑地看了一眼教室广播喇叭，不知道它还会说出些什么来。
“我想先请北边楼栋一楼的学生们一楼的政教处办公室给昏迷不醒的我的同事一个拥抱好吗？我的同事扮演的是一个得了奇怪顽疾，只有感受他人体温才能获救的病人，他正生命垂危，需要我们拥抱他，触碰他。而人类的温暖也是我们下期刊文的主题。我会和吴主任一起在楼下陪同学们完成这次社会实验。没被叫到的同学呆在教室，听广播指挥，感谢每一个学生的配合。”
说完最后一个字，唐涧拿起广播室的喇叭，迅速跑下楼梯。
一楼的学生们交头接耳，声音嘈杂。
吴主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理论上他应该痛骂这两个奇怪的学生，但是他过去几十年所受的教育完全无法解释今天的诡异。
唐涧飞速下楼，拿着扩音喇叭大声喊：“这边的同学出来吧。”走几步看清班牌：“是的，高一（6）班所有同学出来吧，排成两对跟着我，拥抱我的同事，每人同学一秒钟，帮我们完成这项社会调查吧！下周，不，明天你们就会出现在《江明日报》上。”
听到喇叭声，楼上的老师和同学也从阳台上探出头，唐涧赶紧挑了三楼一位认识的女老师开口：“燕燕老师好久不见，晚上好啊。谢谢配合。”
女老师根本想不明白这学生她什么时候教过，但是还是处于礼貌点了下头。
摩拳擦掌的学生们见没有人制止，又好奇又兴奋，很干脆就排好队，逐个拥抱了秦疏，他的脸色慢慢由紫转白。
唐涧舒了一口气：真的有用。
靠近北边的两栋楼栋一楼的十个班拥抱过后，秦疏终于睁眼，能说几句话了。
陷在绝命恐慌中的他们也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离开办公室的学生都恋恋不舍，他们也许在期待明天的头条。
令人惊讶的是，在秦疏因为拥抱脸色好转之后，原本呆愣的吴老师也加入了进来帮她维持秩序。
唐涧想：我就知道！我的吴老师不管是在哪个时空，都永远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