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别怕
扎根地下的人永远在眺望浩瀚苍穹,双手捂脸的人是否也在渴望更纯粹的自由。流言不是真相可以扑灭的,无穷尽的时间不仅仅让生命过度更迭,更多的是让曾经的那些人学会分辨、学会心虚、或者是更彻底的沉默。
戏台子上的笑话没能看多久,碎嘴子的人仅仅是过了瘾,那个本该形容狼狈的人被一把黑伞罩了个严实。是啊,他有什么好惨的,小话瞎话污糟话,信口胡诌有什么不对的,空穴来潮,未必无因,就当真事说,有什么不行的。
“行了啊,我没事儿,都是身上带功夫的,知道分寸。”,陈阙把架在俞堤身上的胳膊拿下来,拿着一副笑模样儿说道。高大的汉子拗不过,只得撑好了伞,亦步亦趋的跟着。
廖宣从后面紧跟上来,电话还没挂掉,就对陈阙讲:“昨儿个没把人安抚好,今儿就轮着你受这皮肉罪了,真当我们这群人是眼瞎耳聋,半点消息都没有呢。”。
话像是说给大风听的,没人在意,陈阙走在前面,不见回头。谁心里还没三分算计,谁又不求个真心实意,谁不想做枝头的凤凰,谁又去看落水的鸳鸯。眼前风景依旧看得,故人心就变不得了?
“我们家老爷子总是说我,在外头混不下去了就回家,尽管学校离我家就几百里,开车一天一宿也就到了,可家里还是担心。现在我也想对你说,在外头混不下去了,就和我回家,家里面什么都有,在外面我不能护得你分毫不差,但是到了家,咱们就啥都不怕。”,俞堤一堵墙似的围在陈阙周边,廖宣想挤上前说几句话,还被硬挡了回来。
“你看看你这一副天塌地陷的模样,我不过是尽职尽责的演了一场戏,挨了一顿假模假式的打,怎么就要收拾铺盖卷儿回家了。那些流言蜚语之前又不是没有过,凭空捏造的谣言过不了多久就会散了的,我现在还要拍戏呢。”,陈阙照旧是一副笑模样,凑近了讲,有几分莫名的唏嘘落寞。
午间罗燕然来找,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里面是热腾腾的烧烤,袋子一打开,孜然和辣椒末的味儿瞬间布满了整个房间。
“这几天盛大少据说让盛总召回了,谢哥刚好有档期,全排了他和秋蔓的戏,咱们可省心了。烧烤赶快吃啊,吃完了咱俩去做按摩,推荐手艺高超的师傅给你,保证给你按的通体舒泰。”,罗燕然一手拿着一个烤串,吃得十分卖力,连带着陈阙都吃得有滋味儿起来。
俞堤见这哥俩好的模样,也不上去凑热闹,闷头吃了几口,就说去找人打球儿了。
“就咱们这个圈子,今日你好,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似的好,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来巴结讨好,明日你际遇不济,那往日的好就会变成罪过,好的坏的都是一伙人说的,但真的假的咱们自己心里要明白。都是大男人,还能被几句话噎死?紧要的还是往后的安排,对旁人可以不清不楚的糊弄,对自己总要坦诚。”,罗燕然擦嘴的功夫说了这么些有的没的,然后百无聊赖的让陈阙换上长衣长裤,戴上帽子,俩人才出门。
余照初今天一早,就被盛浔芳给叫去了沈雪重在影城附近的工作室,平日里跟得紧的殷秘书倒是反常的没有出现。
盛浔芳作为余青浦的结发妻子,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原配正室,在外界看来,那是很有城府、有胸襟,甚至是很舍得的。
说是有一年经济不景气,盛氏更是内忧外患,几只股票都要跌到谷底,咱们盛总那个时候刚结婚没两年,就拿着身家投了余青浦的新剧。剧播时本没什么水花,就几个女子争夫的戏码,可咱们盛总就把剧情演播到戏外,一波三折的感情,大家不都喜欢吃瓜看戏凑热闹吗。
女总裁和影帝的婚姻生活全面剖析,好不好看?影帝和新晋小花旦因戏生情,好不好看?要是再加上一段儿影影绰绰的穷小子和大小姐的相知相爱,好不好看?更不要说,这里面的恩怨纠缠,想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凭借着这一段空前的炒作,余青浦由一个空有演技、奖杯和业内认可的影帝,变成了家喻户晓、粉丝疯狂的影帝加视帝。盛总也让盛氏在业内稳住了脚跟,没白担‘大度’的名声。
盛月楼对盛总远没有对余影帝那么自如,所以不想演盛总投资的戏,只敢跑的远远儿的,连交代都没有交代一句。余照初对父母都很陌生,盛家老人对女儿最常提的一句是:“照初啊,说话做事要循规蹈矩,三思而后行,不要像盛浔芳一样,把心丢在一个戏子身上,什么身份脸面都不顾了,逞一时痛快,最后是要得不偿失的。”。
盛浔芳在俩儿子身上确实也没费什么功夫,大儿子就在一眼看得见的地方,闹翻了天去,也自有人去收拾。小儿子自小被老人管着,行为举止都夸到了天上去,更没什么可操心的,只是如今这环境一变换,怕小儿子被乱花迷了眼,才说来看看。
沈雪重和盛浔芳一同在办公室等着,与沈雪重的随意不同,盛总看上去就是个被岁月照料得很好的美人。微卷的长发披肩,一身深紫色长裙,妆容浓淡适中,既有总裁的威严气派,也不失女人的温婉妩媚。这大概也是媒体舆论再怎么编排,这位也是正房而不是下堂妻的原因吧。
“妈,您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余照初被人引到办公室,沈雪重托着脑袋准备看热闹。
“也没什么事情,看你今天比较空,叫你出来一起去吃个饭,这么大个男孩子,老吃些甜品、奶茶的,怎么行。”,盛浔芳很自然热络的同儿子讲话。
余照初听着话音儿,把视线转向沈雪重,然后温和的讲:“好啊,妈您想吃什么,我陪您。”。
“已经点了餐,一会儿咱们到用餐室吃就行,照初啊,你不是找了助理要昨天的视频吗,正好儿咱们吃饭的时候,一起看看。”,沈雪重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似的开腔,余照初见盛总没有别的反应,也不着急解释什么。
盛浔芳端着咖啡杯喝了一口,定心凝神似的揉了揉太阳穴,“照初啊,月楼有讲他什么时候折腾完,回剧组吗,这眼看两个月都要过去了,戏份也拍了大半,他不想看见的人,不想演的戏份,都可以不看不演了,总不能一直就在外面躲着啊,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忙的。”。
余照初温声回道:“大概也快了,之前还和我抱怨住的屋子破旧,放在院子里乘凉的椅子,被农家散养的鸡给占了,天还没亮就被人招呼吃饭,玩儿的正好村子里断网断电……,看着是快要熬不下去了。”,盛浔芳听着大儿子的窝囊事儿,几近要笑出声。
沈雪重的用餐室还真带了大屏,餐盒还没掀开,视频已经播上了。余照初听见易相宜急躁的声音,“慢慢下水就行,不要急,当心呛着,机器不要挨得太近。”。
一转身就看见陈阙朦胧清澈的笑脸,笑意褪去后,是水中转身,合身的衣衫贴在了他的身上,他成了融入水中的那一抹蓝。随着屏幕不断变化,是谁蒙上了含泪的眼睛,束缚了自由的手脚。
余照初看得入了神,直等沈雪重出声提醒。盛浔芳见状看屏幕,纳罕道:“这个人我前几年就见过,当时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水嫩模样,被剧务涂黑粉黏胡子安排去扮柴夫,下戏了也不能卸,干等着拍下一场,他脸嫩还爱笑,这一笑,满口的白牙,可别提多乐呵了。现在也爱笑啊,不过比那个时候可精致漂亮多了,沈总怎么有闲情逸致让我们看他?”
沈雪重伸了伸腰,也不见得想说,“我昨天和他一起去拍的杂志,摄影师说我表现力弱,表情麻木,让我多和他学学,沈总才找了他的来给我。”,余照初给盛总夹了一块藕片,如此讲道。
“确实可以学学,你看看人家这个眼神儿,简直都要把人吸进去了。不过那该月楼去学,你虽说是跟着余青浦姓,但终究要管的还是我们盛家。你外公外婆就我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女儿,到现在还没完全退下来,也是我要自己打拼。再过个几年,你稳重一点了,盛家那边还要你去接管,我这边还能多撑几年,怎么着也要那个不着家的先退下来。”,余照初不接话,只夹菜。
“你这次回来啊,就先别急着走了,兄弟俩多相处相处,我这边大大小小的事情可以先跟着看看。”,盛浔芳一副慈母心肠,让边上的俩人都没吃上多少饭。颐指气使惯了的盛总,再怎么扮和煦装体贴,也总差了那么点慈爱。
余照初天擦黑才得以退下,期间跟着盛总开了几场小会,什么公司现状、企业管培、资金运转,差点让沈雪重丢了脸。
“原本我是计划看咱们余少的笑话,结果差点让人看了我的笑话,姐姐啊,往后可不兴这么拆台啊。”,沈雪重懒懒散散的和盛浔芳抱怨。
“我这个小儿子可比那个大的省心多了,就算是真的在个小演员身上栽了跟头,那最后吃亏的也是别人,我干什么先让自家人下不来台啊。你这个做干舅舅的,也别就挤着看热闹,能帮忙就帮一把,那个小演员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男人嘛,不就图口新鲜的,别让照初再伤了心。”,盛总一字一句的心疼儿子,沈雪重只能听着、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