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氢气球

    廖宣在摄影棚里看见余照初的下一刻就联系了夏犹清，甚至神经质的在陈阙跟前挡了一下，想就这么让俩人的视线错过，之后最好也不要再有什么交集。

    可无论他挡得再怎么严实，大少都一脸热切的朝他们走了过来，“昨晚休息的怎么样，一会儿拍完咱们还可以一起做个采访。”，余照初恰到好处的关切和安排，让廖宣不得不站到陈阙身后。

    “休息的很好啊，还和廖宣一起做了补水面膜，保证今天容光焕发。采访的话，也不是咱俩一组吧？”，陈阙的化妆师听到他的话，没崩住笑了一下。

    “例行公事的采访，聊聊演员故事这些的。”，大少已经装扮好，摄影师已经在催了，拍了一下陈阙架在凳子上的腿，示意去忙了。

    z家这期杂志主题是浪漫，不留余地的浪漫，配色是蓝白色。余照初这边搭着配了五套服装，基本就是摄影师指导一下动作，大少利落摆好，拍就是了，其余的也不敢做过多要求。

    陈阙这边就热闹多了，虽然只有三套服装，但却配了七条短裤，用半面墙那么大的透明玻璃浴缸做道具，边上蓝白玫瑰、丝巾都准备了不少。廖宣拿着一条大浴巾，等在旁边，不晓得是手攥得比较紧还是心揪得比较紧。

    三套服装，对应三个系列。第一套是蕾丝长袖衬衫，配着深蓝色短裤，脖子上松松垮垮系着条深蓝色领带，入镜的道具是浅蓝色的沙发。黑色的发丝铺在沙发靠背一角，陈阙整个人则是更随性自在的舒展身体，随后相机定格在男人手拉着领带，嘴角微翘，眼神寂静如深海的时候。

    紧接着动作设计由坐着变成躺着，蓝白色的玫瑰出现在镜头的正前方，陈阙枕着左臂，睁眼去握那朵玫瑰，眼神由寂静变得越发虚无，玫瑰毫无吸引力，却仍要被迫追逐。

    随着水声响起，领带漂浮在了水面，玫瑰被紧握在了手里，那双让人神魂颠倒的眼睛却被丝巾蒙住了，但隔着那层纱，相机仍然能捕捉到璀璨。

    余照初结束拍摄，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到了陈阙这边，就看到他浑身湿漉漉的在和旁人凑着开玩笑。

    “屋子里空调开得低，赶紧吹干头发，把湿衣服换掉，当心着凉。”，大少十分强势的挤到了两人中间，左右手搭在陈阙肩膀和腰间，满心满眼的紧张。

    “他想先看看成片效果，就一小会儿，无妨的。”，刚才和陈阙贴做一团的男人适时开口。

    “这是易相宜，摄影师，也是我的好朋友。”，见二人要冷场，陈阙准备去换衣服的同时，为大少做了介绍。

    余照初看眼前男人，身量高挑，白面无须，戴金丝边眼睛，穿着不规则衬衫配大裤衩，要不说是摄影师，看做是一起拍照的模特也可以。

    “陈阙这边还有两套造型要做，怕是还要费不少时间，盛少爷您如果有其它安排，可以先去忙。”，易相宜讲完就去调整摄像机，顺口一提。

    “我等着陈阙一起去吃饭，这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餐馆，最近我们拍戏都神经紧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和他一起去玩玩儿才好。”，大少自然的接话，一旁的助理很有眼色的搬了凳子过来。

    第二套是宝蓝色长款半袖衬衫，腰间配着金属窄边束腰，手上脚上都穿戴了白色的袜子手套。

    然后就是入水到出水的过程，半墙高的浴缸，透过玻璃看，真像是被深海困住的美人鱼，于水中彷徨四顾。而后随着水中声响涌动，他像朵花，在水面绽放出生机。

    第三套则是纯白色的西装，发间别着朵蓝色的花。由精灵到天神的转变，从无比纯粹的欢乐到极致的冷漠，然能被摄影师所捕捉的是陈阙的神情，冷漠到怜悯，蓝白交界处，便是浪漫本身吧。

    余照初呆呆愣愣的看完陈阙的两套服装，而后情绪慢慢复苏，开始后悔。这样好的人，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瑕疵的人，为什么不藏起来，还要放在展台上任人看、任人摸。

    陈阙这边换上自己的衣服出来，见易相宜在摆弄摄像机，就凑了上去，“之前不是说要在外面享受野外的风、清晨的雾、林间的小雨，要乘着船去赶海逐日，看大漠孤烟吗。怎么签了公司，来拍这些纸醉金迷、假模假样了。”。

    易相宜刚剪了短发，凑近了几句话，耳朵红了大半，“怕我之后没空带你去漫山遍野的采摘垂钓啊。”，轻巧的转移了话题，让陈阙离得摄影机更近一些。

    “我这是暂时顶个空缺，正经职位还没定下来，快来看看这几张有没有哪张喜欢的，我修过之后转给你。”，陈阙看着像画儿一样的构图，以及浓烈的色彩，并没有什么大的感触。想附庸风雅讲几句，但是也忙活了小半天，大脑没啥词汇。

    “你看着来就行，什么时候结束啊，咱们一起去吃个饭吧。”，这边话音还没落，那边大少就过来了。

    “我知道附近有家八宝鸭口碑非常好，这就过去吧。”，陈阙原以为大少过来打个招呼就走了，没想等到现在。

    “你俩先过去吧，我们改天再约，手上的照片现在就要定好，我现在走不开。”，易相宜一脸无奈的说，话还没讲完，就有人过来找，着实忙得很。

    余照初拉着陈阙走了没两步，扭头嘱咐身后的廖宣，“我助理就在那边等着，你先坐车回去吧，这一堆东西也不方便。”，廖宣脚步稍停，去看陈阙。

    “也行，你先回去，有什么好吃的我会多打包两份，少不了你的。”，陈阙做了应声虫，实际是怕吃得正舒服的时候，廖宣收拾盘子。

    “放心吧，不会把他丢了的，喂的白白胖胖的就给你送回去了。”，余照初搂着陈阙的肩膀疾走了几步，消失在廖宣的眼前。

    卖八宝鸭的店铺就在附近，几步路的功夫，让陈阙都来不及辩解句，“我现在就很白，天然白，在浴缸里泡了半天，白得要命。还有我不可能会吃胖，怎么吃都不会胖。”。

    到店之后正好赶上了最后几只鸭子，俩人买了三只，要了个包厢，顺带点了壶解腻的茶水，及小料若干。

    “这样一只烤鸭好肥哦，之前和朋友去农家乐，也是这么大一只鸭子，有十几只，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儿一只都没有擒住，还被那鸭子啄得好惨。还有几个人去逮大鹅，结果给大鹅叼住衣服不松口，还是农场主拿了饲料过来，大鹅才送松的口。”，陈阙上菜后，心情不错的和大少分享乐事儿。

    余照初则在琢磨，一起的几个大老爷们儿到底有几个，他见过几个，剩下的几个未来会见到吗，夏犹清在其中吗，俞堤呢……。

    一顿饭下来陈阙吃撑了，看着大少一脸的食不知味，就提议出去转转。

    恰是夜幕降临，流光闪烁的时候，街上的行人各有各的热闹。陈阙喜欢往热闹堆儿里面扎，余照初拦不住，只能护着他。

    转悠了一阵儿，就看见一片空地上端端正正放着数十件泥塑彩绘的摆件儿，有敲鼓的、翻跟头的、甚至有抬花轿、吹喇叭的，个个憨态可掬，摆件儿的正中间招牌似的飘着几只氢气球。

    陈阙没想着要娃娃摆件儿，倒是拿了十几个圈子，对准了氢气球扔。“看我把气球套住，送你一只，你也别闲着啊，套个娃娃给我吧，我喜欢那个笑得最开心的。”，余照初只得也拿了十几个圈子，把咧嘴笑的都瞄准套了一遍，奈何技术不精，勉强套中两个。

    转头看陈阙已经在和摊主商量，要拿余下的圈子去换一只氢气球。摊主拿了最喜庆的给他，气球上面的娃娃一身红衣，看起来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套中了三坛海会大神，送给你啊。”，好不容易得来的气球，就这样转手塞给了人家。陈阙从两个娃娃中选了一个，捧在了自己手里。余照初一只手拿着气球，一只手捧着娃娃，还没咂么出味儿来。

    陈阙便扭头去买了冰淇凌奶茶出来，还帮大少也买了一杯。

    随后两个娃娃被塞进了余照初的衣服口袋，气球绳子拴在了大少的手腕上，俩人一人捧着杯奶茶，陈阙拿着小勺子先吃上面的奶油草莓粒，表情很鲜活美好。

    “这家奶茶都不好点外卖的，要是平时，我一个人能喝三杯，现在嘛，刚吃了烤鸭，要适当的控制一下了。”，陈阙怀念三杯时的美好，还不忘提醒大少冰淇凌要快点吃，要不然会化掉的。

    余照初跟着吃了一两口，正准备转头和陈阙说点什么时，氢气球松开了手腕，飞走了。

    俩人默契的都没有去追，只是看着氢气球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到被黑暗永远掩藏。“你怎么不去追啊。”，陈阙凑到大少跟前，用着十分纯粹无辜的神情问大少，像是真的不理解。

    “因为就算我去追了，也不一定追得到，反而会落个浑身狼狈，所以我选择看着它逐渐飘远。这样气球得到了短暂的自由，我也不至于让人平白看了笑话。”，余照初边说着，边用勺子的另一端挖了一大块冰淇凌，喂到了陈阙的嘴里。

    夏日炎炎，就这么一抹沁甜，挥之不去，弃之不舍。

    陈阙火急火燎的咽下去，“其实什么狼狈不狼狈，笑话不笑话，都是说给人听的，大少你究竟在乎不在乎，在乎多少，心里清楚就行。氢气球无论是飘在空中还是被人攥在手里，都算不上自由。大少您哪怕真摔得个头破血流，也没人敢说一句不体面。”

    汽车鸣笛声在提醒俩人时间到了，无论是敞开心扉畅所欲言的时间，还是在街边随意游走的时间都到了。殷如茵坐在副驾驶上，又是一副催促格格上轿的模样。陈阙看见是廖宣开车，便急忙把冰淇凌都扔进了垃圾桶，才进到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