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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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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照初心里的小鼓还没敲明白呢,醉倒在沙发上的人已经开始小幅度的折腾了。只见方才几乎占满整个沙发的人,现在缩成了一小团儿,嘴里嘟囔着:

    “肚子疼,我肚子疼,夏犹清……。”

    “我肚子疼,夏犹清,肚子疼。”

    “都怪你,夏犹清,都怪你,我肚子疼……。”

    依余照初浅薄的情感经验来看,除了身在曹营心在汉这几个字,再没什么能概括现在他的心情了。

    大少等着鼓声彻底没了响动,近乎于沉寂之后,才破罐子破摔的走到沙发边儿上,搂着陈阙的腰,把两人掰扯成面对面坐下的姿势,当然陈阙头昏脑涨的暂且只能先坐到大少腿上。

    只见陈阙熟练的把下巴抵在了大少肩膀,倏然紧绷的斜方肌,让他不适的朝脖颈儿又凑近了些。大少边默背金刚经,边掌心朝外给折腾得要命得某人揉肚子,顺带点了杯热牛奶上来。

    十分钟不到的功夫,陈阙便既不折腾了,也不可怜兮兮的,喊不知道哪个无良鬼的名字了,只靠着大少沉沉睡去,浑身的酒味儿熏得人头皮发麻,可呼吸却是凑得前所未有得近。

    余照初拖到牛奶送来,才把陈阙放下,又因着心里存有别的心思,也就没好意思真给人洗澡,只拿热毛巾擦了四肢。天可怜见的,少爷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对谁这么呵护备至。

    许是夜间空调开低了的缘故,陈阙半夜老是往余照初怀里挤,手脚不是把人家脖子上放,就是往人家腿肚子上揣,弄得少爷没有办法,只好大热天把空调关了,又给人搂得死紧,半点没想从柜子里拿床被子出来。

    第二天是陈阙先睁开的眼,憋闷得喘不过气儿,推挤两下,一时竟也还挣脱不开,只得甩着手腕子拍打道:“我饿了,快醒醒,快醒醒。”。

    余照初胳膊接连挨了几巴掌,力道还挺重,松开前拿小腿狠蹭了陈阙两下,权当作是一晚上折腾的酬劳。“折腾了一晚上,我也饿了,昨晚冼清秋的席面儿我可是半口都没吃上,就顾着伺候您老了。”,大少没皮没脸的卖委屈。

    陈阙没顾上这些,直奔了洗手间,大约半个小时,才探出头来,要件干净的替换衣裳。余照初递了昨天送上来的棉麻衣裤,还特地嘱咐说:“衣服是我的尺码,你穿着可能会有些大,但款型儿还是在的,边上的两个绸带子系上就不显得大了。”。

    几分钟的功夫,刚好够余照初叫了早点上来。等陈阙水淋淋的出来,大少已经准备好上前给人家系带子了。

    这身衣服是短袍配长裤,短袍刚及腰,开衫边儿上都有系扣,带子在袖口和腰间下衣摆处,裤子是有松紧带的,只裤腿处有系带。陈阙只松垮垮的套上了衣服,并没有管带子如何,余照初巴巴的上去给人家摆弄好,系了好几个蝴蝶结出来,陈阙觉得挺漂亮,吃饭的间歇还摆弄了一会儿。

    “我的酒量其实不差,就是脸皮儿太白,容易露怯。”,男人嘛,不管到了啥时候,哪方面儿,都不能说自己不行,尤其是这大少还比自己小了那么几岁。

    大少抬头看了一眼他那还沾着水汽的面皮儿,确实够白,“是啊,昨天我到的时候已经倒了一大片。”。

    隔着短暂的沉默,大少又接了句:“刚刚我看下午的大戏提前了一个半小时,咱们吃过了饭,在这里歇息一会儿直接过去就行。”。

    陈阙点了点头,见着大少进到洗手间,才重重的吸了口气。得亏这大少懂得给人面子,不像他的几个损友,每次见面喝酒,都差一点点伤及他的小自尊小骄傲。

    大少穿着和陈阙一般无二的衣服出了浴室,但是却不用系带子,和陈阙穿出了完全两个效果,这个时候陈阙就感觉蝴蝶结不那么好看了,大少赶紧上来劝:“是我长得人高马大,实在系不上这个带子,不像你身量体格都挺拔俊秀,系着带子特别好看。”。

    三言两语的夸赞,陈阙很受用。等和大少一同回了片场,被人嘲弄:“打扮得这么漂亮,是到哪家去做媳妇儿了。”时,还笑呵呵的回了句:“打扮得这么漂亮,当然是去娶媳妇儿了啊。”。

    今天片场聚了很多人,几个有戏份的演员,都无一列外换上了戎装铠甲。戏服着身不到片刻,陈阙那身漂亮衣服就被汗水湿了个透彻。偏偏剧本里演得还是大雪天,众人脸上的冻伤微霜,是刚化好妆,台词都来不及说上一句,就糊在了脸上。

    之后又不得不把外景改成了内景,远镜头接连切了好几个,近景又添了几处,才将将好够用。

    无边无际的白在眼前快速蔓延,漫天遍地的雪像是要吃人。再近些就能看见一长条一长条的队伍,由白露的叶落飘零,到如今的大雪封山,由剿匪平叛的几万大军,到现在都分不清谁是官兵谁是叛匪,只能看到一条条倒下的人命。

    “屈靖,你的皇帝这是想让我死啊,是想让我们死啊,是要我们这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啊。”,已经升做千人长的混混,对着老皇帝派到他身边的暗卫如此说道。

    混混得不到回应,轻呵了一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可是啊屈靖,凭什么,凭什么那个老不死的就可以永永远远的,受人顶礼膜拜,凭什么我就要不明不白的去死,他凭什么掌握人的生杀予夺,我为什么就要去死,我不服,我不服。”。

    暗卫将晕过去的混混放在捆好的木排条上,幕僚从后面凑上来讲:“今天死了八匹战马,大家要商量着,晚上要生火开荤,现在这银钱不好使,我这张薄面怕是不能给他换来什么肉汤,还得劳烦你去。”。

    幕僚抖着手向黑脸的塞了几张银票,“我跟着出来就多揣了几张银票,现在也没什么用处,就都给了你,别让这位爷出个好歹”。黑脸的终究没收,纸钱落在雪间,转眼成了洗不干净的泥点子。

    “是啊,他凭什么就做了皇帝,不曾挨一顿饿,不曾受一宿冻,不曾提刀跨马杀敌一人,不曾得锦绣文章一篇,他凭什么就做了皇帝,凭什么让我一生惟命是从。”,暗卫大人昂首向前,手中拉着木排的麻绳上早已是血迹斑斑。

    天渐昏暗,众人便百人做一堆,立帐篷生火,剁肉、分骨、熬汤。暗卫武艺高强是人群中有目共睹的,自打领头的无故身亡,一群人中自然是强者为尊,由此要一碗肉汤总还是使得的。

    幕僚守着篝火,也不和旁人打闹逗趣儿,就守着木排上的爷,随身带着水葫芦,隔一会儿就顺着混混的嘴唇,滴一滴水下去,那个小心翼翼的模样,活像葫芦里装的不是水,而是什么琼浆玉露似的。

    等暗卫端着肉汤找到二人时,篝火已经快熄了,幕僚接过热汤,眼见着暗卫朝白雪皑皑处走去,来不及出声制止,混混猛地有了动静,“放心,他死不了,我们这群人的死活还要看他心软不心软呢。”,趟在木排上说了这么一句,就挣扎着要起身。。

    扮作文书的幕僚,端着一碗热汤,双手瑟瑟的抖,混混坐起来时,眉眼上的雪仿佛是要结冰,痛得他一阵龇牙咧嘴。而后使唤幕僚喂自己喝汤,可能是冻得太久,浑身皮肉没有一处像是自己的,没等幕僚喂两口,就夺了木碗,一口气喝了个痛快,连肉块都生咽了下去。

    幕僚躬着身,候在一边,怕人呛着。没等二人放下碗,暗夜雪地里竟然窜上天一株响箭,其声明厉,响彻云霄。

    齐梧看着亮光处笑,笑得天真烂漫,而后是大哭,血和泪恨不得都流干了流尽了才好。

    可能是布景群演看着都不易,余照初演得十分卖力,台词句句声嘶力竭,表情动作乱却不崩,要是盛大少本人看见了,都得竖起大拇指喊一声“敬业”。

    大戏散场已经是午夜,陈阙站着不动,让廖宣帮忙解盔甲,豆大的汗珠从陈阙鬓发流过,擦汗的场务也没闲着,可这汗珠也没断过。廖宣没准备替换的衣服,一时不知道是脱了盔甲,就这么大汗淋漓的回去,不得体一些;还是穿着盔甲回去,更惹人笑一些。

    甭管助理脑子里怎么百转千回,正主儿是确实已经热得要晕过去了,亵衣带子已经解得不能再开了,幸亏一起的罗燕然似乎是早有预料,自己下戏换了衣服后,还帮陈阙带了件凉丝帛面儿的褂子。

    “今儿过了,明天还得再来一场,回去把冰枕冰袋都准备好,实在不行塞盔甲里也是舒服的。”,罗燕然瞅着陈阙皱眉闭眼,一副受不了的模样,给出主意。

    廖宣拿毛巾给陈阙擦汗的间隙回了句:“骤冷乍热,冷热失调,容易生病,明天我搬个冰桶过来,多放几条毛巾,热得不行就擦擦脸。看今天这个情况,应该耗不了多久。”

    罗燕然笑了笑,因为和陈阙住的不是一家酒店,就先回去了。

    “说得好听啊,明天我还是多涂几层痱子粉吧,闷在这盔甲里这么久,皮都起皱了。”,陈阙紧闭着眼睛,看上去疲累至极。

    廖宣收拾妥当出了化妆间,细细簌簌的动静也没能让陈阙睁开眼睛。片刻之后余照初端着盘子进门,盘子上放了盅冰糖雪梨,旁边儿还有束用泡沫粘成的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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