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醉酒
余照初守着陈阙吃点心,花样儿还和晚间吃过的不一样,精巧细腻得多。等陈阙吃完,大少招呼人用热水兑了银耳汤解腻,两个青花小碗端在手里,没了方才的恣意,让人才敢亲近。
“喜欢本身就像七月份的天气,这一刻还艳阳高照呢,下一刻就暴雨倾盆了,那咱们也不能靠着天气过日子不是。观众喜欢轰轰烈烈的爱情,喜欢柔肠百转、可依不可得的爱恋,喜欢潇洒豁达的真英雄,喜欢冲冠一怒为红颜……,可那也有不喜欢的,所以人物设计讨不讨巧,还得看演员怎么演,”,陈阙边搅合糖水,凑近了和大少讲话。
大少则低头凑得更近:“贪财好色的混混无赖,打家劫舍的土匪头子,独揽大权的将军,高处不胜寒的皇帝,这样的角色也只得由我这样的人才俊杰来演,才像样。”。
眼看糖水没了温度,陈阙也就不多搭话,倒是另一边的秋蔓讲了句:“看客看得是热闹,咱们只管糊涂哭、痛快笑,酸甜苦辣尽尝,花红柳绿遍赏,怎么顺心怎么演就好。”。
转眼十多天过去,盛大少的独角戏份也拍了近五分之一,虽说导演没有一场一场抓戏,但统筹那边是很满意的,起码没有ng不断,也没有都是替身变换,跟拍不到正脸。
今天刚好是女一号冼清秋进组,男女主一见钟情的大好日子。只见冼清秋一身白衣襦裙,钗环配饰无一不精致,一双弯眉杏仁眼,说不出的端庄大气。
盛大少仍然是一副混混模样,布缎子束发,灰衫黑裤麻鞋,加上刚从土匪寨子里下来,说不上有多落魄,寒酸倒是一定的。
恍若神仙妃子下凡施粥的姑娘,混混一身蛮横霸道的要去喝粥,本想顺手占个便宜,没成想倒是把专门给小西施打的簪花赔了进去。只见混混粥碗刚放下,沾粥的嘴角还没擦干净,见人家姑娘笑,便一个伸手把怀里的簪花,别到了姑娘头上。
明明俗气得很,姑娘也没想着摘,大庭广众的,还把自己贴身的绣帕往混混手里塞,一场郎情妾意的戏码,也没几句像样的台词儿,众人连一句般配都说不上,大戏就散了场。
“盛大少这是怎么了,四月份见我的时候还是媚儿啊眼儿啊的乱飞,现在盯着戏演这一见钟情,失魂落魄,怎么瞅着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半点当时的神采也无啊。”,冼清秋只有上午的戏份,现在已经在被人围着卸妆换衣了。
余照初和这位天仙并无什么交集,也没听盛月楼说过有什么纠葛,但人家眼神儿正左左右右的打量着自己,“天气越发热了,记词儿记得烦闷,多大的心思劲儿也都闷住了,可不木头桩子了嘛。”。
天仙儿笑出了声,“没想到最会玩儿闹的盛大少,竟然在这儿闷着了。正好,今天晚上我定了餐,请了全剧组的人,越不度正好就在这附近,可以陪着你去玩儿会。”。
大少一脸麻木的应下,也没去准备下一场戏,拐着弯儿去了罗燕然和陈阙的组里。此时俩人正热闹得很,只见俩人均披红着绿,一副富贵装扮,陈阙后背还背着硕大一个包袱,压得他,活像个从金银窝里钻出来得活王八。
没走几步就被一群土匪劫了道,罗燕然提剑和贼人厮打,勾魂锁链一早把一袋子金银和“活王八”捆了个结实,一同拉进了水里,让要暗度陈仓的暗卫大人没了路子。
陈阙闭眼憋气入水前,还不忘有几分无力挣扎,而后水刚没过头顶就被一股大力拽上了岸。“没呛着吧,落水戏不用拍这么实在。”,余照初让人卸了陈阙身上的威亚线,接过廖宣递上来的毛巾,把人裹住,如此讲道。
“我水性很好的,还有潜水证呢,怎么会呛着。”,陈阙笑嘻嘻的,本就没什么妆容的脸上越发白皙灵秀,假发乱麻似的贴了一部分在脸上,化妆师忙着过来卸妆换衣服,余照初被蹭到了边边角。
剧务也过来催了,大少只得交代助理去定制几张两米长的毛巾,防着再有人落水,只捂着个上身,那小腿净漏在外边儿给人打量了。
下午排戏是刚到的男二和男一之间相互试探的酸话,顺带着女三要在旁边神无旁骛的奏乐,供二人取乐。
庭院中,一株桃花树下,周边早已是落英缤纷,女子身着粉衣,高髻垂髫,珠钗隐在发间,正低头抚琴,眉间有遮挡不住的轻愁,花瓣儿都与之相呼应似的,随着风,飞飞散散,就是不落下。
长廊边站着两位少年听琴,一人布衫长裤,一人锦衣短靴,不论如何装扮,皆是一副气宇轩昂,不落下品的模样。
“落第书生,锦袍玉墨,如今正是良辰美景,好不风光啊。”,混混咬文嚼字的奚落大臣,装扮都不能装扮的好一点,还暗讽和这小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关系。
“贪花好色大官人,穷乡僻壤小流氓。遍地撒尽金镶玉,娶了娘子不过堂。”,大臣同样拿话激混混,明明是山大王,躲在穷乡僻壤,眼下一只只金银多的肥羊就在跟前,不去夺去抢,天仙下凡的姑娘,就算强掳去做新娘子,那没用的官府又能拿你如何。
谢忆秋下午刚到就被装扮上走戏,有盛大少在一旁镇着,也没有他拿乔造作的份儿。幸亏这台词板儿就在他正前方明晃晃的放着,要不然这几段拗口的词儿,真的是要从黄昏到日暮,无止无休了。
“冼小姐今天请客,我下午刚到剧组,车还没配备上,想蹭大少趟车去酒店,不知道大少能不能给个方便啊。”,余照初换衣卸妆的间隙,谢忆秋走近讲话。
荆溪白也在一边,接话道:“大少要先回酒店一趟,怕是不方便,要不然您坐我的车,我晚上还能给您送回来。”。,谢忆秋点头走开。
“这位想和您去,估计是打算仗着您的威风去走他的排场呢,遇到这种给脸没够儿的,您随意就行。组里的其他主创一早就过去了,殷姐给您备了车,您要先回一趟酒店还是直接去都行。”,荆编剧尽职尽责,眼看大少因为后半句话不开心了,也不知道怎么找补,就退下了。
冼清秋安排的场子很热闹,三十几个人,盘下了酒店的二层,音响轰动,酒菜管够,陈阙和罗燕然坐在一起,一块清水牛腱嚼了二十多下才咽下去,逗得罗燕然笑了半晌。
“来前我那助理说了,吃啥都要多嚼几下,但是不要太用力嚼,否则面部线条就不流畅了,而且不能多吃,穿长袍束玉带,要是腆着个大肚子收不住,那真是要愧对观众老爷了。”,陈阙有模有样的学话,弄得罗燕然吃饭的动作都小了很多。
而后顺手起了瓶啤酒,桌子上还另放了瓶白瓷圆肚儿的白酒,不知道哪个手欠的还给拧开了。“偶尔吃点喝点没事儿的,咬不动的就别吃了,吃点鱼肉。”。
罗燕然往陈阙的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鱼肉,杯子里也稳稳的倒了酒,把酒沫子轻抿掉,示意陈阙举杯。
就这么个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功夫,陈阙爽快的举杯,犹犹豫豫的打算浅尝,罗燕然则是一口闷下,还复杯了,然后继续示意陈阙也闷了。
男人嘛,这种节骨眼儿上也不兴认怂,而且明天上午也没排戏……,直等三杯酒下肚,陈阙原本白净的一张脸,活生生的红成了关公。罗燕然见状倒是也不示意了,自己接着闷,“陈阙啊,瞅你这小白脸儿变成小红脸儿了,几杯酒的功夫啊。”。
陈阙的意识还很清醒,也没随身带镜子的习惯,压根儿不信什么小红脸儿,只当他是在挑衅,不去理他,埋头吃盘子里的鱼。
等余照初马不停蹄赶到酒店时,就看见陈阙红了一张脸,眼睛委屈得都要滴水儿了,还挺直坐在桌子上吃鱼,边儿上要么凑着堆儿不知道在说什么,要么正一杯一杯的喝酒,喝一杯还要看陈阙一下再接着喝,怎么着,是怕人消失了吗。
喝醉酒的人状态从来就很微妙,所以当余照初揽着陈阙要往外走的时候,陈阙很听话的跟着了。但当罗燕然也将自己灌了个微醺,开始不受控制的举杯示意时,陈阙也十分坦荡自然的把一小杯白酒灌下了肚。
仅一分钟不到的功夫,陈阙就从四肢麻木,意识清醒,变成了四肢麻木,意识也麻木的状态。余照初要是一个没搂着,陈阙那挺拔俊秀的鼻梁就要直接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了。
“楼上房间管够,你让人去前台拿了钥匙就行。”,冼清秋百忙之中过来嘱咐,讲完话就匆匆走了。
余照初半搂半抱着将人送进了房间,联系酒店送了醒酒汤过来,顺带还捎了几件大号的棉麻衣裳。
“这要是照着戏本子演,佳人醉酒,少爷一个把持不住,真就做了不轨之事,那这人醒了要追究起来,是满世界去找花花肠子的盛月楼,还是跟了眼前这个一时鬼迷心窍的余照初啊。”,大少用热毛巾给人家擦脸,心里打着小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