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药酒味儿
余照初不懂几张照片,一个莫名其妙的标题,有什么大的妨碍,但也知道沈雪重是盛月楼的老板,听话总归是没错的。不过是看了一眼,便摆明了不可结缘。
另一边的陈阙跟着b组在拍牢里的戏,状元坠马说被排到了其他时候,组里的男一号今天现身了,全都忙着招呼他呢,高光也得是人家的。
于是等廖宣火急火燎拿着手机让陈阙接电话的时候,就看见他破衣烂衫、一张漂亮的脸被黑灰血渍糟蹋的不成样子,只眼睛璀璨灵动,让廖宣鼻子一酸,“陆总电话,出了点事儿,估计是打电话来阴阳怪气的,你别放心上,就当是临时加了个通告。”。
陈阙刚下戏,悲苦的心绪一下子出不来,顺手接起电话,一声“陆总”还带着鼻音。
陆别枝作为陈阙的老板,实际上也就挂着个虚名,时尚资源给不了,剧本接不上,和他签约也属于是被推出来打掩护的。当时还抱着跟贵人沾光的心态,没想到三年多了,陈阙还是这么个灰头土脸的小演员。年前儿好不容易有点火的势头,硬是被他的顶头大老板按着熄灭了,还狠狠的被泼了几瓢子脏水,弄得陆别枝有大半年没想和这么个走霉运的联系。
“陈阙,等一下跟着你助理去拍个照,会有人接应你们,可能会有采访,稿子你提前熟悉熟悉就行,嘴上有个把门儿的。”,陈阙除了回声“好的”,并没有什么讲话的余地,只能一脸纳闷的看身边的廖宣。
廖宣拿出手机,还是那个标题,还是那几张照片,不过已经由一个帖子发酵成了一个热搜。好多人都拿着连脸都看不清的身影,在对一个名声本就不好的演员口诛笔伐,什么没有同情心,高高在上,斯文败类,拿着对上帝的标准在要求一个公众人物,好像也没什么错。
“盛大少都敢搞,怕是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咱们就是被误伤的小喽啰,既然陆总已经联系过了,那咱们一会儿只要配合就行。”,廖宣拿着卸妆棉把陈阙脸上的黑灰擦净,还拿了张面膜出来,嘀咕了句,天生丽质也要注重保养。
等余照初到了安排的摄影工作室已经晚上七八点了,殷秘书一干人去忙活,少爷就端坐在沙发上,而后就远远的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先进化妆间,马上好。”,于是大少就进了门上贴着化妆室字样的房间。
这一推门,大少看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衬衫的男人,正挽着袖子,给坐在沙发上的另一个男人揉脚。还听到“你怎么看着文弱书生一个,手劲儿这么大啊,快轻点儿,药酒搓热了就行,别给我造成二次伤害。”,这么一句说不清什么滋味儿的抱怨。
陈阙正想用闲着的左脚踢一下夏犹清,就看到了愣在门口的盛大少,夏犹清反应更快,先是给陈阙套上短袜,才站起来寒暄“盛少好,我叫夏犹清,陈阙的朋友,来帮忙的。”,大少点头示意,略显尴尬的退出了房间。
之后大少被请进了更豪华的化妆间,可鼻尖那股子药酒味儿却越发浓郁。
余照初的妆造很现代,一身纯手工高定西装,头发被固定出形状,显得他长眉深目,十分得高不可攀。
开拍的时候,陈阙很自觉的配合,对比起大少的隆重,他的装扮倒是显得有些寒酸,皮肤被化妆师调黑了一个色号,还怕把大少风头抢走一样。
拍摄背景就是一张幕布,镜头前是两张桌子,一张桌子上摆着盛月楼代言了几年的品牌红酒,已经开了塞子,冰桶上的品牌logo不算醒目,但很值得品味。盛了酒的高脚杯此时正和一个细瓷茶杯放一处,另一个桌子上是一个长嘴茶壶,二者放一起说不出的怪异。
等俩人坐在一起才意识到,两个座位真的挨得很近,随着摄影师的口令,俩人要对着镜头举杯,大少一身高贵好像褪去了少许,身边人笑得如清风和煦。之后一人侧头,一人直视,到俩人对视时,一人挑眉,一人不解,倒也说不上天衣无缝,但氛围还是可以的。
最后一组是让大少歪着身子虚靠在陈阙身上,不用多亲密,但是度要把握好,否则热搜就不是“盛月楼冷漠”,而是“盛月楼霸凌”了。
余照初净身高有185,穿上皮鞋得有189,对比刚180冒点尖儿,还穿着布鞋的陈阙,真不知道怎么靠一下才好,随后就是摄影师的积极示范,奈何身高不够,只得辛苦陈阙劈个叉,可大少气质在摄像机里也是很有辨识度的,无奈还得摄影指导一句口令一句口令的调。
什么“大少先站直慢慢把陈阙身上靠,放心靠,陈阙身子骨很结实的。”。
什么“要是不放心就先拿手撑一下他的肩膀,然后头在慢慢往上靠。”。
什么“表情放轻松一点,对着镜头挑衅一下,下一张表情就柔和一点,胳膊直接去搂他肩膀就行,头可以再往下靠靠。”。
余照初听着指导的话,按部就班的摆放肢体,调整表情,大差不差的完成了工作,只是最后头更凑近陈阙的时候,陈阙也往他这边凑了一下,青木倚松竹,谁的呼吸稍稍急促。
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大少爷的□□全网消失,对大少进行严重谩骂的账号已封停,并网上通告,线下起诉。
对负面取而代之的当然是正面通稿,盛杰娱乐官v放上了一组九宫格,并配文:良言知交,半杯余味。亲朋挚友,浅尝回甘。
图中俨然是盛家大少和一个小演员的合照,照片中大少或是蹙眉、或是浅笑,或是低头抬头的俯仰之间,视线都在小演员身上,仿佛这人手中握着牵动他情绪的绳索。不过这位大少处处都是不可说,也没人跟几张照片较真,只存图解馋。
随后盛杰娱乐的老总沈雪重转发并讲了一句,都是朋友,这事也算圆满解决。
躲在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修指甲的正版盛月楼,自然也看到了那组照片,当即给他弟弟打电话,张嘴就是“没想到这辈子我还能从自己脸上看见这么纯情的表情,弟啊,怎么的,体验生活的第一天,就春心萌动了?”。
接起电话的余照初正在玄关换鞋,看着自己的灰袜子,不自觉就想起了那只被套上了白袜子的脚。“我每天勤勤恳恳锻炼身体,不抽烟不酗酒,作息正常,和满脸憔悴的你可是不一样,当然看起来清纯多了。”
盛月楼听他弟还有闲情和他斗嘴,也就知道没什么紧要,便换了话题。“今天是定妆走戏,明天就要开拍了,咱们盛总这次也不知道抽什么疯,定制的剧本,找的演员随随便便都是能掀起血雨腥风的,生怕这个剧热度不够是嘛,还找了块没了嚼头的口香糖来粘着我。”。
余照初倒了杯温水,对他这个哥哥的形容很是不敢苟同,“殷秘书和我讲了叶盼盼的事,剧里的女三,和你的戏确实挺密的,但当时也是你主动拉着人家去玩儿,绯闻几乎传到了大洋彼岸,现在你说烦就烦了,让人家姑娘怎么自处啊。”。
“这个你放心,她脸皮厚得很,反正编剧也给你留那儿了,想就着我的热度继续和她玩儿也行,但是不要太上心,想改剧本、换人都行,我先说啊,那可不是什么小羔羊。”,余照初无可无不可得嗯了声。
因着这声嗯,作为大哥得盛月楼又叮嘱道:“沈雪重是个有能耐的,但也别啥都听他的,别忘了他当年是咋起得家。遇上老头子别往他跟前儿凑,剧组里还有其他和他搭伙儿的老妖怪呢,别上套儿,盛总已经等着你接她班了,学聪明点儿。”。
打小儿分开的兄弟俩,热乎劲儿倒是一点没少,断断续续讲了二十来分钟电话,余照初才准备洗漱睡觉。
许是药酒味儿太刺鼻,竟随着少爷入了梦,弥天满地的雾气,只隐约看见两个侧影,一个软乎乎的要往另一个怀里倒,另一个伸手去接,紧接着就听到有人讲,“你手劲儿太大了”,还没等梦里的人反应,
便又听到“我摔倒在地上好疼啊,你为什么只看着,不过来扶我。”,似怨含嗔的一句话,在少爷脑海里回荡了好久。
陈阙忙活了一晚上,到底还是没喝上莲子羹,廖宣熟门熟路的摆上了加热过的一部分鸡肉,撇去了油腥,没滋没味儿的凑合了一顿。
睡前夏犹清又握着陈阙的脚给他搓药酒,见他盯着手机出神,便开玩笑似的问道:“这么喜欢在镜头面前表现自己,哪怕只能充当蹩脚的配角,都能笑得那么开心。那为什么不答应我呢,漫天星辰,数以亿计,有的都来不及闪烁,就会陨落,有的却甘愿和萤火虫为伍,就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
随着夏犹清语气加重,陈阙抽出了脚腕,盖了床薄被就要睡觉。夏犹清去清理了手上的药酒后,转头进了屋,还去抢陈阙的被子,“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此时的沉默等于之后的万丈深渊,这话还是你对我说的,怎么现在反倒是你开始沉默了。”。
陈阙被闷得出了一脑门子汗,见夏犹清已经挤上了床,就索性把汗津津的手放在了他的肚皮上,“做人最紧要的是问心无愧,现在咱们是好兄弟,你空了可以来探我的班,我闲下来也可以找你玩儿,多好。再说我一个大男人,真的要给自己找个卖家,也不能坑害自己兄弟啊。”。
一番兄弟言论气的夏犹清要扒他的小背心,三十出头的男人,在床上活像癞皮狗一样打滚儿,直等陈阙一声闷哼,说脚疼,方才安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