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木头桩子

    说一夜清梦了无痕是假，余照初次日睁开眼，感觉浑身就像是被拇指粗的麻绳捆绑着一样，透着挣扎过后的无力感，只一双拳头还紧攥着被单，不像样。

    到了剧组，一应演员也都到齐，陈阙还多拿了几个牛肉小饼给同组的罗燕然吃。罗燕然是武术指导出身，和陈阙也算是旧相识，性格直爽，高出陈阙一截儿，而且饭量大，和他凑一起吃东西，廖宣就不会嫌弃陈阙吃得多。

    余照初刚装扮好，就看见陈阙恶狠狠咬小饼一口，并把它慎重的交给一旁的助理，歪着脑袋让化妆师给他补妆，候场。

    大少的第一场戏就是和个姑娘插科打诨，戏里那姑娘是混混的青梅竹马，方圆百里的小西施，对混混永远是刀子嘴豆腐心，最后混混登基称帝，成了皇帝的后妃，虽说不是掌中明珠，但案前烛火还算得上的。

    可余照初只记准了台词走位，对小西施的肆意挑逗是半点演不出来，原本是量身定做的剧本，当时盛大少逗叶盼盼的视频还有几千万次的播放量，怎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一边演对手戏的叶盼盼也急，想尝试着带大少入戏，结果台词一出口就像是在兴师问罪，半点娇俏模样都没有，一条丝帕被揪得百转千回，一双凤眼也偷瞄了盛大少好几次，可大少爷就活像个木头桩子一样，半点没有当初得温存。

    现场一群人在等进度，干晾着俩人大眼瞪小眼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碰巧副导演就看见在边上和一身玄衣的罗燕然挤眉弄眼、指天画地的陈阙，便使唤人把他叫到跟前。

    “人家凤子龙孙，咱们就是混口饭吃，没必要得罪了人家，但咱们也是要交差的，不能太糊弄，你去指点指点，昨天不还是亲朋把盏，挚友浇头嘛。”，陈阙听副导演嘀咕，心里也犯嘀咕，但确实不能卡这儿，就硬着头皮上去和大少爷攀扯。

    余照初见在自己耳边说了一晚上梦话的人正朝自己走进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刚想拧自己大腿一下，“大少，咱们来试一下刚才的戏，您照常走位说词儿就行。”，听陈阙讲完，大少更木了，周围看戏的人愈发多了。

    “昨儿庙会上新买的簪花，你看漂亮吗？”，陈阙嘴上讲着台词，还似模似样的伸着脑袋让人看簪子，混混伸手就要夺了去，姑娘见状要躲，混混抬手要拦，姑娘矮身躲进了栅栏里，混混几个纵越也跟了进去，眼见四下无人，抬手便将姑娘圈进了怀里。

    姑娘恼羞成怒，将人推开，混混顺走了簪花，还用手指夹着姑娘下巴讲：“漂亮，山间的花儿，林间的叶儿，天上的鸟儿，哪有不漂亮的。”。

    换了个人，大少的戏眼见的顺了，但看着少了点儿市井味儿，有点微服出巡的意思。陈阙拿着剧本准备接下一句词，大少手顺的抢了他剧本，“叫声好哥哥，我明儿就去把那花儿、叶儿、鸟儿，都给你摘来、捉来，总好过庙会上这些看倦了的。”。

    导演适时叫停，说大少状态调整得不错，可以正式开拍了。陈阙及时退出镜头，给叶盼盼空出地方。

    原本郎有情、妾有意的一场戏，将将就就的拍完了，没看出有多柔情蜜意，倒像是例行公事一样，换场地的功夫，执行导演还偷摸摸的吐槽了句“好家伙，这还没入宫呢，就要守空房了。”。

    大少倒是无知无觉，直接无视了叶盼盼经纪人三番五次表示要单独谈谈的邀请，并和颜悦色的和指定编剧荆溪白，谈了一下女二号和男一号之间，过多的情感暧昧问题。

    吃盒饭的间隙，余照初拿着自己的那一份儿，就跟在人家后头走，等陈阙坐定，大少的屁股也已经安排稳当。陈阙算是个自来熟，但是很容易讲话不过脑子，所以廖宣时常警告他，对生人多笑笑，少讲话。于是陈阙对着大少笑了很多下，始终忍着没讲话。

    等饭吃到一半儿，廖宣带着桂花莲子羹到了，揭开盖子正好可以喝，余照初眼瞅着陈阙喝得满头大汗，就调转了自己的小风扇对着他吹。“怎么不冰镇一下，我看还冒着热气。”，话是对着廖宣说的，小助理只得不紧不慢的解释：“陈阙肠胃不太好，夏天吃冰的容易受刺激。”。

    没等陈阙说来第二碗，廖宣就收拾了餐盒，麻溜的走人了。“咱们剧组是可以自己开小灶儿的，这一荤两素的盒饭要是吃不惯，可以叫助理送点别的，可不能亏待自己。”，陈阙眯着眼享受着大少的小风扇，并提点大少可以自行加餐。

    “这附近有家新开的甜品店，收工了咱们可以一起去看看，我助理说花式挺新颖，味道也挺好。”，大少睁眼说瞎话，却找准了陈阙爱吃甜食的这个毛病，由此俩人凑得又近了些，呼吸间好像都能闻到桂花味儿。

    化妆师恰好这个时候来给俩人补妆，补完了发现下午的戏份俩人不在一起拍。余照初下午要和男二碰面，互相唇枪舌剑的揭一下短，陈阙则是要和罗燕然同仇敌忾跨过障碍。

    幸亏这个剧里男一男二始终是针尖对麦芒的状态，一点惺惺相惜都没有，要不然俩人这一下午又要白搭。

    陈阙在余照初下戏的第一时间就把人给截住了，让廖宣险些心跳加速撅过去，“咱们下戏之后不能去逛甜品店，导演前天就在群里通知了，今天晚上要围读剧本。”，陈阙把自己手机稳稳的举到大少眼前，大少看不清似的，握着陈阙的手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打了个呵欠。

    “我昨天刚到这边，睡眠质量有些不好，对这边环境也不是很熟悉，要不然我晚一点去找你吧，咱们住同一个酒店的，一起去围读也方便。”，陈阙不知道大少根本不用去围读，当然也没人要求他去，于是就很坦荡的报了自己的房间号，准备照顾一下这个会把小风扇给自己吹的大少。

    余照初联系了刚刚在“月照西楼围读群”里看到的荆溪白，荆编剧很快处理好了一系列问题，把大少请进了围读群。大少在拒绝了群里一把子请求好友添加之后，转而找到陈阙的微信，头像是一辆玩具车，余照初自己的头像是一只橡皮鸭，自觉很相配。

    陈阙开门之后，餐桌上的白灼虾已经摆上了，没有调啥子酱汁，廖宣随后入门，“夏总大忙人，刚走没多大会儿，虾还冒着热气儿呢。”，陈阙照例先洗澡，出来后白灼虾已经去头去壳，摆在白瓷碗里了。

    “围读通知是九点开始，我还能睡一会儿，你今天就早点休息吧，不用陪着我熬了。”，廖宣听着指示，等陈阙吃得差不多了才回了句：“怎么的，陈少，这就有了新人忘旧人了啊。”。

    陈阙张嘴接：“是啊，等我有了新人，马上把你这个喝汤不让我放糖、吃虾不让我蘸酱的旧人给休了。”。

    廖宣摔门而出，心想，断你半个月的奶茶。

    余照初来敲门的时候，陈阙刚睡下没多久，迷迷糊糊的以为是廖宣忘记拿东西，穿着小背心小裤衩就去给人开门，完了踩着小碎步到沙发上靠着。大少到底是没见过啥世面，足足在门口愣了三十秒，门都快合上了，才闪身进去。

    大少气宇轩昂的在陈阙眼前站了几分钟，眼见着陈阙越睡越熟，便小心翼翼坐在人家身边，伸手拍了一下人家肩膀，陈阙反倒是倒头靠住大少。

    “你不是有门卡嘛，干啥敲门，我都不够睡。”，大少清醒的听着陈阙的梦话，抬手就搂住人家肩膀，许是手劲儿太大，直接把人家搂醒了。

    陈阙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大少的脸，也不排斥，就着枕肩膀的姿势，还往怀里拱了拱，“已经这么晚了嘛”。

    没有见过世面的大少，握人家肩膀握的更紧了，陈阙抬手就给打开了，“那家甜品店到九点关门，咱们来得及过去一趟，正好给一起围读的同事带点宵夜。”，余照初僵着半边身子同陈阙解释。

    而后陈阙去把小背心换成大背心，小短裤换成大短裤，半长的头发拿着小夹子夹了个发尾，套了双袜子，趿拉着拖鞋，就跟着大少出门了。

    甜品店就开在影视城周边，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大少和陈阙并排坐在后座儿，挺直着腰杆子等着人家一个困顿，投怀送抱呢。没想到陈阙精神头儿还不错，说冰箱里还有一份桂花莲子羹，是助理偷藏的，自己吃不上，明天可以带半份给大少尝尝。

    大少点头答应，到了甜品店，等着陈阙把店里的甜品都试吃了个遍，余照初才安排人打包了半数，乘车回去的路上，果不其然，又闻到了各种香甜的味道。

    “之后再来叫我，不要使那么大劲儿，你看我肩膀都被捏青了。”，大少一个晃神儿的功夫，就看见自己的巴掌印儿狠狠的留在了人家的冰肌玉肤上。

    见大少半天没回应，陈阙只得自己圆场：“怎么，羡慕我长得白啊。”，大少将脸扭到一边，闷声说：“要不，我也买瓶药酒给你揉一揉？”。

    相视而笑，逗个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