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终既是始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河中的水鬼已经被他们引了出来，咒印瞬间腾空而起，将它牢牢锁死。
“啊——”河中水鬼发出惨烈的尖叫声。
她心里及其悲伤，不断落泪：“妈妈，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她道歉的声音和母亲痛苦嘶叫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最后全部被郓和奔腾的水声掩盖。
宛躬口中念咒，眼看这场驱邪即将收尾，局势却陡然直变。
她猛烈地扑向前：“妈妈，女儿来陪你了！”
闻眠始料未及，眼看身影从身边掠过，却来不及抓住：“等等，你——”
她的动作极快，闻眠没能拦住，眼睁睁看着她一同没入驱邪咒印的光芒之中。
光芒之中，两个黑影团团相拥。
“小时候你总和我说，抱一抱就不疼了。那我抱一抱你，我们都不疼了，好不好？”
随即，她扬声高喊：“你们不要管我，继续！”
闻眠万万没想到她所说的由她而终是这个意思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驱邪的节奏，一时间，闻眠下意识看向宛躬。
还没转过去，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就挡在了她眼前。
耳边响起宛躬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别看，一切都会好的。”
闻眠一怔，漆黑的视线让她的听觉更为敏锐。
耳边传来一阵热气，宛躬的呼吸声就像棒槌，一下一下打在她心上。
肩上传来重量，所有的一切无一不告诉她——
宛躬正靠在她的肩上。
闻眠不敢动。
水鬼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妈妈，我一直、都在后悔。”
“如果我当时没有、托那个梦，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想杀掉那些、女孩子，想、让我出去但我只想、和你、一起。”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驱邪咒印结成，光芒冲天而起，两个影子紧紧抱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闻眠的错觉，她似乎听见有人说了：“谢谢。”
宛躬将手拿开，靠在闻眠肩上：“结束了。”
光芒淡去之后，郓河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而这一次，大概是真的平静了。
闻眠望着郓河出神：“是啊，都结束了。”
停顿一会，闻眠问道：“她们还有轮回转世的可能吗？”
宛躬直起身子，不说话，沉默地看着闻眠。
闻眠似乎懂了。
阿郓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郓河，只剩下两人并肩站着，看着郓河平静的河面发呆。
折腾了一晚，此时天已经隐隐地亮了起来，很快就要日出了。
“真是漫长的一天啊”闻眠不禁有些感慨。
宛躬看向闻眠的眼神隐忍而又控制，喃喃道：“有你在，便不算漫长。”
“什么？”
宛躬的声音就如蚊子般小，闻眠没有听清楚。
问时，宛躬摇摇头嘴角微勾：“没什么。”
“什么嘛。”闻眠嘀嘀咕咕，不过倒也没管那么多。
突然，闻眠想起一个问题，她看向宛躬问道：“你说，那个尾随的人，究竟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存在？”
闻眠提起这件事，宛躬若有所思：“这件事很蹊跷。”
“不是每个人都能和水中亡魂交流的，造梦的能力更是少之又少。”
闻眠也觉得有些奇怪：“但她说她正好就遇上了这样的一个人，对方还恰巧愿意帮她。”
宛躬双眼微眯：“起码得是个神明才有这样的能力。”
既是神明，为何偏偏选中了这对母女？
“神明也会多管闲事嘛？”闻眠想不通。
“不会，现代的神明不多，每个神明都有自己的骄傲，若是查收凡事，是万万不可的。”
“所以，此事蹊跷。”
宛躬有些出神。
结合一切，闻眠的心中有个可怕的猜测：“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
“监控拍不到的尾随者和好心托梦的神明，根本就是一码事。”
宛躬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闻眠身后的某个地方，沉默不语。
闻眠本以为他是不愿意回答她的问题，却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闻眠转过头：“怎么了？”
宛躬说道：“那个人很眼熟。”
闻眠的夜盲挺严重的，她努力眯起眼睛，嘴里还不忘说道：
“隔那么远都能看到，你视力真好”
看清后，闻眠有些惊讶：“啊，是那个疯大爷？”
不过，令两人奇怪的是，他的举动不复之前的疯癫，除了外表尚有些邋遢，其他都再正常不过。
闻眠与宛躬对视一眼，当即决定悄悄跟上去看看。
只见那疯癫老头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拐进了一个小胡同。
他四处看看，见周围没人，便开始摘去自己的假发、假胡子，甚至还有一张人皮面具。
闻眠有些惊讶，居然有人皮面具！
所以，他原本的长相是？
看清了疯癫老头的原本长相之后，闻眠大受震撼。
李大爷？竟然是李大爷！
疯癫老头和李大爷，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闻眠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又抬头去看宛躬的表情，见他是一幅没有料到的表情。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见他人要走，闻眠想追上去，却被宛躬拦下。
闻眠向宛躬投去疑问的目光。
宛躬用口型说道：“他发现我们了，现在跟上去没有任何意义。”
发现他们了？
所以，他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这是，原本已经离开的李大爷突然回过头来。
虽然隔得很远，但闻眠知道他正在看着她，他在和闻眠说话，他在笑。
——“开始了。”
开始了？什么开始了？
闻眠心中有一百个疑问，她和老头又不是很熟悉，为什么独独跟她说？
闻眠还没反应过来，宛躬就已经先一步站到了她身前，挡住了李大爷的视线。
冷声问道：“你是谁？”
在那人的视线被宛躬隔断的一瞬间，闻眠突然觉得身上一松，不由自主地大口呼吸起来。
空气重新涌入闻眠的肺叶，迟来的窒息感令她止不住呛咳起来。
她刚刚是怎么了？
宛躬查看了闻眠的状态，低声说道：“他的视线会令人中魇，当心。”
这是闻眠第一次听说中魇，他跟着她们这么久，到底是什么人？
宛躬将闻眠挡得严严实实，她看不到李大爷，只能听到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