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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备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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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冠礼定在十一月十八。

    姬芸提前一日下山,去了趟凡间。

    冬日冷风冽冽,街上行人不减,各色店铺都大敞着门,进出宾客络绎不绝,远处酒楼茶肆觥筹交错。

    姬芸走进一家首饰铺。

    店老板见来人背着一把剑,气质卓然,皮相也不错,朝身后伙计使了下眼神,而后笑眯眯朝姬芸迎来。

    店内物件琳琅满目,老板非常热情地带着姬芸都逛了个遍。等到她买完出来时,天色已经暗沉。

    许是快到年节,街上一片红火。

    姬芸神色自然,将东西收入乾坤袋后悄悄加快脚步。

    灵剑宗规定,修者入凡间,不得使用术法,更不许伤人,无宗门命令不得插手凡间事。

    姬芸走了很久,等周边没再有多少人后,一闪身,拐进一个偏僻小巷,寻了一处暗角,等着身后的尾巴出现。

    月光下,一个狭长的人影慢慢爬上灰白的墙壁。

    姬芸掐准时机,抬手凝诀,侧身朝那人影处送去。

    那人周身没有半点灵力,她原以为他不过一介凡人,可她一道灵力送过去,那人竟然轻松避开!

    姬芸全身紧绷着,背后长剑早已握于手中,就等对方出手。

    谁知那人踉跄着转身就跑,动作慌张,还不小心绊了一下。

    姬芸见此,心中紧张少了几分,提剑追了上去。

    然而那人形如鬼魅,一身黑衣在小巷里拐来拐去,愣是让姬芸没摸到他半分衣角。

    当不知第几次拐进另一巷子后,人不见了,姬芸放缓脚步,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小巷空寂,这一片的小院住宅大都荒废破落,只有三两户院门上挂着红灯笼。

    尽头是死路,越往里走越安静,小巷深处一家院门前的红灯笼无风自动,在屋檐下轻微摇晃。

    他故意引自己来这处,不知有何目的。

    姬芸也知道自己这时候不是满足好奇的时候,但她走不了。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隐隐有一股力把她吸向那院子。

    颈上外祖母送的那颗玉石开始发热,离那院子近一步就热上一分,等到姬芸被引着走到门前时,已是十分灼热。

    姬芸不是没试过动用灵力设下阵法瞬移离开,可指间灵力还未成诀就消散在空中被吸走了。

    最后至门前时,她使不出丝毫灵力,甚至体内的那条灵脉出现被催化的迹象。

    嘭的一声,似乎院内有人倒地。

    木门应声而来,院中之人左手心悬浮着一颗圆珠,珠子晶莹剔透,内里流转着灿灿金光。

    倒在地上的人早已没了气息,不过须臾一颗妖丹脱体而出被收入运转着的圆珠内。

    院内之人右手执剑一脸警惕地盯着姬芸,见她身不由己的样子,又阴恻恻笑了一下:“你是妖?”

    “我不是。”姬芸艰难出声,丹田处不断传来的灼烧感。

    对面那人眼中的贪婪愈发浓稠,“管你是不是,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

    随着珠子再次被催动,那股力量变得更加强劲,抽筋蚀骨般的疼痛席卷全身。

    颈上的玉石更加炽热。

    就在姬芸快要受不了时,一股极强的气息从玉石中迸发而出,一下子隔断珠子的力量。

    圆珠滚落在地,失去光泽。

    钳制散去,姬芸霎时身体一软,靠着剑勉强站立。

    对面那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倒在地上捂着胸口不住地咳血。

    姬芸趁机撑着剑颤颤巍巍地出了院门。

    丹田处的灼热没有一丝减缓。

    体内没有灵力,无法御剑、无法传音,姬芸只能循着记忆往回走,回到热闹些的地方,去找人求助,这是唯一的办法。

    然而,还没走多远她就支撑不住倒在了巷子口。

    那人从巷子深处缓慢走来,一身黑衣隐匿在黑暗中,只有手中举着的珠子微微印出他笑得快要扭曲的面容。

    姬芸挣扎起上半身,无奈下一瞬又脱力倒回去。

    阴戾的笑声自巷内传出,那人忌惮刚刚她身上的那股力量不敢靠近,眼神却如狼似虎。

    “没想到你这么弱,有意思,今儿个运气真不错啊。”

    话刚落,一道清冷剑意磅礴而来,一剑斩在姬芸身前。

    那人见这剑意神色惊变,立刻收起珠子消失在黑暗中。

    姬芸回头,果然看见一袭白衣翩然而至的谢怀清。

    他抿着唇,从怀里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喂入姬芸口中,而后揽着她,一手穿过腿弯将她轻轻抱起。

    他们所处的地方远离城中心,街上无人,谢怀清抱着她直到走出城外,才御剑飞行。

    姬芸目光流转在印出熹微月辉的双眸上,回想刚刚那人的话,心中疑窦丛生,也不知谢怀清听到多少。

    暂且按下不表,面前这人今天似乎有些冷淡,她关心道:“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嗯。”

    好冷淡。

    她被放于床上,在谢怀清起身前一刻姬芸拉住他身前的衣襟,不让他离开:“明天就是你的冠礼了,你不开心吗?”

    谁知谢怀清闻言,捉住她的手,抬眼与她对视:“你与师父说了什么?师父往常对这些俗礼从不在意。”

    手被握得越来越紧,姬芸笑了下,“我说让他给你加冠赐字,你师父就答应了。”

    “那你呢,又答应了师父什么,是去杀刚刚那个人?”

    听到这姬芸如何还能不明白。

    谢怀清估计以为她为了冠礼一事和他师父做交易,然后又去做什么危险的事了。

    交易是做了,但苍天可鉴,危险的事她这次可真没干。

    “没有,我是不小心遇见的。”还是不要和他说了,这件事冲她而来,和他无关。

    “你先放开我。”她挣了挣,谢怀清不情不愿松开手,直起身准备离开。

    姬芸原本还在怀中摸索,见势立马坐了起来,跪直身子从后边抱住谢怀清的腰,“诶,你等等,先别走。”

    腰被紧紧锢住,谢怀清被压着坐下,身后窸窸窣窣,不一会肩后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手心向下,而后五指张开,一个通体雪白的玉坠子连着红绳就这样落在他眼前。

    “给你的贺礼。”靠在肩上的脑袋在耳边说着话,引得他耳廓一阵酥麻,“美玉赠君子,凡间男子大多尚玉。我瞧你生得白白净净,同这玉坠挺像的,就买来送你啦。”

    “我给你戴上。”姬芸扶着双肩将他掰过来正对自己,抬手的一瞬间,发现手臂离他还有些距离,无奈道,“头低一些,我手没劲。”

    红绳穿过,落于白皙的颈上,谢怀清伸手触上胸前的玉坠,触手温润、细腻柔和。

    他低头盯着那玉坠久久未语。

    “别生气了好不好?”

    姬芸身子依偎过去靠在他身上,“我是和你师父做了交易,我答应他,要是能让你一月之内通晓人情,能让你不再因天生缺陷境界停滞不前,他就应允给你加冠赐字。”

    “这事你知道的,我原先也答应过宋前辈要做到。除此之外再没答应什么,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呢?

    “你不是很想让你师父给你赐字吗?明日你就能得偿所愿了。”姬芸见谢怀清没什么反应,低头想寻他的眼睛,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目光触及那低垂的纤细双睫,她又没了多少底气:“你不高兴……吗?”

    过了许久,双眸抬起,又凑近,里面波涛汹涌,把姬芸骇住片刻。

    “我能……”

    “什么?”不知道是他没说完,还是声音太轻自己没听到,姬芸回过神来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我……能不能……能、不能……”

    谢怀清支支吾吾一直说不出来,耳朵越来越红,双手不知什么时候触上她的后背。

    姬芸瞧他半晌才明白,笑了一下,双臂环上他,十分坦然:“可以,来吧。”

    说着还将脸凑近了一些。

    谢怀清在这事上和平时截然不同,平时看着出剑多果断一人,如今磨磨蹭蹭半天才敢靠近她。

    就在快要贴近的时候,姬芸突然退开身,同他玩笑:“如今倒是不怕你师父罚你了吗?”

    这句话一出,原本没有亲成的谢怀清脸色更加不好了,他颤着眼睛,不知该看哪里。

    在他快要熟成一只虾前,姬芸抬手在二人周围设下一道结界,“好了,这样就不用怕了。这么晚,你师父也不会这么无聊来窥探我们。”

    她凑上前去,幸灾乐祸地问他:“还亲吗?”

    谁让他这么磨磨蹭蹭,就要逗他。

    谢怀清摇摇头。

    “好吧。”姬芸装作很可惜地回道,“那就下次吧。”

    她挣扎着要从谢怀清身上起来,身后的手却还压着后背。姬芸忍住笑,拿手指戳他胸膛:“我要起来了,松开。”

    话音刚落,唇上压上来一片温热。

    姬芸促狭地笑着重新环上他颈。

    她的眼神太过炽热,谢怀清看了一会不敢再看,闭上眼睛,认真加深这个吻。

    一开始,姬芸还很享受,时不时装作不经意地触碰一下他的舌头,挑逗一下他。

    结果亲到后面,反倒是她先脑袋昏昏沉沉,像没骨头一样整个瘫软在他怀中,靠他给予片刻的间隙呼吸。

    半昏半醒之间,姬芸脑中冒出一个想法——这厮不会背着她偷偷练了吧?!

    这才多久,这才几次?和当初她亲他那次分毫不差,学了个十成像!

    还有,还能不能停了!呼吸不过来了!

    吻毕,谢怀清又把姬芸整个搂进怀里,静默无声地给她拍着背。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他心中有多欣喜。

    想要师父给他加冠赐字一事,他从未与她提起过,但她却能一眼看穿,还为他求来了。

    师父对这些凡间礼节有多不在意,谢怀清是知道的,原本他也没抱什么希望。

    甚至师父昨日来告知时,他还被吓住了,以为师父在测他心性。

    等师父离开才反应过来这竟然是真的,当时他就想到了她。

    可实在不明白,她怎么就说服师父了呢?

    谢怀清不得不惶恐、猜测,是不是她又为了自己受了伤,吃了亏,又或者干了什么自己不想干的事?

    她总说让自己坦然接受她的好意,可殊不知她这好意也总是这样沉甸甸,砸得他脑袋昏昏的,不怎么清醒。

    屋内找不见人,后山也找不见人。

    他披着夜色求到师父那里时,连师父都皱起了眉,似乎在无声斥责他的毛躁,可能还有对他的一些失望。

    但见到她的那一刻,心中的惭愧突然就没了,他很庆幸自己真的来了。如若不然,他拿什么还她。

    那时,自己或许是生气的,可她却说,她没有去犯险,她一下子就能明白他所想,还趴在他身前让他不要生气,其实,该生气的是她才对。

    心里的那股气就这样没了。

    看到那个玉坠的那一刻,他感觉就像浪潮汹涌而至,把他整个人埋了进去,一颗方寸之心被溢满,沉甸甸的又好似漂浮在水面上。

    他不知如何表达,局促在那里,却陡然想起那天炽热的亲吻,不用言语就能体会到那种极致压迫而来的狂热感觉。

    他想亲她,很想很想,深入骨髓的那种想。

    然后,他就真的得偿所愿了。

    姬芸贴着胸膛,感受着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抚,却只听见自己体内压制不住快要蹦出的心跳,很是不甘。

    原先喘得这么厉害是他,如今倒变成他给自己顺气了。

    冬日干燥,没一会,姬芸的头发就飞了起来,谢怀清笨拙地往下顺,慌忙之中却有几分珍重。

    他看着怀中姑娘的发旋,目光柔和:“往后你过生辰,我也送你生辰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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