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亲他
四月初，山间的李花开了，一簇簇的小白花爬满了细长的枝头，宛如寒冬落雪，给庄严肃穆的青山染上了一抹亮色。
一群人穿着白衣，走在山间小路，道道人影从雪白的李树旁走过。细长的枝条延伸着，一不小心被一剑柄触动，瞬时几片细白的花瓣离了枝头，在远去的浅蓝色背影中缓缓飘落。
姬芸跟着宗门弟子一起出了山门。
灵剑宗规定，门下凡是已到金丹修为的弟子，都得下山历练。每年要出去好几回，大部分时间都在山外。
姬芸早已到金丹期，一直卡在金丹上境突破不了。据上回殿罚戒律长老的话来看，姬恒貌似不怎么管她在灵剑宗的事。
这样最好，她就不用一直困在山上了。既然如此，去山外历练一番，把中境突破了，一直卡着也不是个事儿。
临走前，姬芸想了想，还是见了谢怀清。毕竟这好几个月不见人影，他奉命照看她，她也该通知他一下。
她找到谢怀清时，他正坐在那颗树下的石头上发呆。周边花瓣零星散落着，身后披散的头发上也夹了小小的一片，在那墨色之中若隐若现。
这七年间，姬芸时常看见他坐在那里，有时是打坐，有时便像现在这般，遥遥望着山下发呆。
她曾好奇过，到底是什么景色，能够让痴迷于练剑的谢怀清每日都要腾出一段时间来欣赏。
然而当姬芸坐在同样的位置，以同样的角度往下看时，眼前出现的，只有恢宏瑰丽的大殿以及练武场上的弟子。
果然，剑修的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是她姬芸冒犯了，居然妄图揣测。
她背着剑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转头，说道：“我要出去历练了，得好几个月，和你交代一声。”
“好，路上小心。”
姬芸应了一声，随后利落转身，朝着身后走去。
谢怀清看着姬芸身后背着的那把沉剑，有些疑惑：她怎么没有把剑收入元府？
……
几月之后，姬芸一行人去向最后一个地方，云州，也就是上次殿罚提到的林氏所在的地方。
这还是昨日宗门临时指派的。
云州在东境，烟波水乡，繁华热闹，是东境人口最多的城市。
而这座人口密集的城，近几年却经常发生婴儿早夭之事。一开始众人不以为意，以为只是单纯命不好，没有儿孙之福。
直到后来，越来越多的初生儿活不过周岁。众人悲痛之余开始觉察出奇异，认为有邪祟作怪。请过好些修者来抓那邪祟，都是一无所获。
整座城里开始人心惶惶，婴儿活不过周岁如同诅咒一般萦绕在众人心里。
然而众人观察之余，发现除了这一件事情之外，并未有其他怪事发生。城中的百姓们也渐渐稳下心神，继续过自己的日子。
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养成了一个不成文的习俗，即家中有孕者，都会被送出城外，去外地安胎，直至孩儿周岁过后，再接回家中。
这个方法很有效，但时间一久，问题就开始出现了。
初时，大多人家受不了亲人离别之苦，一月还会来回好几趟。有家底富庶者，更是直接另买府邸，陪妻儿暂住。
后来，众人都习惯了，来回的次数也少了。云州毕竟是他们的根基，家业、活计都得继续经营，来回奔波不易。
而且，其他地方比不得云州繁华。失去妻子管束的丈夫们也开始收不住心。
就这样，妻子在外孕育子嗣，丈夫在家花天酒地。因而云州每日都有正妾相争、家宅不宁的事情发生。原本云州安稳平静的生活氛围被打破。
因这怪事出现一来，不仅衙门审理的案件比以往多了好几十倍，每月收上来的赋税也在逐步下降。太守很无奈，只好花了重金请灵剑宗来查一查这怪事。
……
领头的是大长老的二弟子，蓝岸，样貌周正，做事稳妥，待人亲和。
初时姬芸背着一把剑走在一群白衣仙子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她自己没啥感觉，倒是那位蓝师兄怕她被冷落，特地走过来和她说了几句话。
因此，这一路上她对蓝岸的观感还是很不错的。
进了云州，姬芸把剑收入乾坤袋，又把乾坤袋揣进腰侧，和蓝岸告了一声，转身独自一人往街上走去。
他们一大帮人要去太守府。姬芸对这事不感兴趣，她跟着来这，主要是为了找个铺子锻剑。
历练快结束了，她想来想去，还是送把剑给谢怀清比较合适。
只是她不是灵剑宗弟子，到了金丹期也没有入剑山选剑的资格，不然就可以选把好剑抵给他。
她手上这把剑，还是白芙帮她找的，虽然沉了点，但抗造，怎么打都不会断。
无奈之下，姬芸只能找人锻造一把了。姬芸没见过谢怀清的配剑，但她也知道自己锻造的肯定比不上。
但她听说云州出的剑器不仅比一般的剑结实而且设计精妙。既然材料上比不过，设计上还是可以争一争先的。
姬芸边走边打量着四周的店铺。还真别说，这云州还真繁华，这一条街上，各种各样的店铺都有，而且顾客云集。
她进进出出走了几家铁铺，出来时已到正午，日头毒辣，街上都没了人影，便走到一旁的小摊处坐下要了一碗茶水解解热。
趁现在没多少人，方便询问，姬芸还想再继续逛一逛，便起身拐入一巷子，打算抄近路走到另外一条街。
然而，她还没走几步，眼前的场景就开始天旋地转，紧接着模糊一片。
暗巷里传来嘭的一声闷响，原本那处的小摊贩便曲起手指，在嘴边轻轻吹了两声口哨。
暗巷里出现两双穿着黑靴的脚，一前一后扛起昏倒的姬芸急匆匆往暗处走。
……
石室昏暗湿冷，只有零星几许光亮。
“主上，人抓到了。”一人跪于地上向上方衣冠华丽的人禀报着。
座上人支着头，姿态慵懒，眉眼低垂，欣赏着修长的手指。忽而，那白得有些病态的手突然向前一伸，青筋暴起，五指成爪。
地上跪着的人便如同掐着脖子一般，神情痛苦，双手俯于脖上，似乎在挣扎什么。
上方的人这才缓缓抬眼，声音阴冷：“如今这是翅膀硬了，都敢敷衍我了？”
“不……不是的……主子。今日……入城人……虽多……只有这……三人符合。”下方的人已经满脸涨红，脖子上已经被双手挠出来几道血痕。
上方那人没说话，过了一会，才厌弃地松开了手。跪着的人立马瘫了身子，伏在地上猛咳。
姬芸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柱子上。底下条纹般的凹槽满布，每一道都还留着发暗的血色。
是血祭。
她寻着声音转头，看见那上方的人戴了一张面具，缓步这边走来。
“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我都什么都没有了，大人，大人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求求您了。”身后传来娇滴滴的声音还有几声啜泣。
“姑娘莫哭了。如今既已身陷囹圄，不如泰然处之。反正走到哪里都是孤家寡人一个，死在当下也挺好的。姑娘好歹也在人世走过一遭，该强硬些，莫要哭哭啼啼，让人看了笑话。”又有一道温润的嗓音响起。
“我还没有出去走过呢？刚来云州就被抓来了，怎么叫人世走过一遭。爹娘让我好好活着，你要寻短见自己寻去，干嘛劝别人。呜呜呜……我还想活……”
姬芸这才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后面还有其他人。听这话，像是一个投奔亲戚的孤女和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书生？
“你们三位是本君的有缘人。助本君增长修为，是你们的荣幸。有什么心愿，趁现在说出来，本君帮你们实现。之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那人距离姬芸几步之遥，站在昏暗之中，气息阴冷，没有半点热气，像是暗中潜伏的毒蛇嘶嘶吐着红色的寸舌。
姬芸轻轻挪动了一下，感觉到自己腰内侧的乾坤袋便放下心来。
从他周身气息来看，这人定是被夺舍了，还好她提前把剑收起来了，如今这只魔应当还不知道她修者的身份。
只是还不知道道内里那只魔寂修为有多高。现在三人之中，就她一人是修者，她得小心为上。
听这魔的语气，现在倒不着急办他们，这样也好先等他走了，她再和另外二人细细商量。
硬刚是不太可能了。且不说现在带着两个凡人，单是她一人，都不一定打得过这只魔。
他或许和云城婴儿早夭一事有关，能做到这么久不被修者查探出来，本事应当不小。打不过就只能跑。
姬芸还在想等会的逃跑计划，结果耳边冷不防响起两道声音。
“我要吃饭。”
“我要吃饭！”
姬芸：……就没见过转变这么快的。
然而那双阴鸷的眼神转了过来，姬芸：“那，我也吃饭好了。”
那人笑了笑：“行，让你们做个饱死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跪着的下属也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姬芸等了一会，见门口真的没有动静了，就掐了个诀，绳子便断了。
她刚刚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身上捆绑的绳子是普通的麻绳。那只魔似乎只抓凡人。
见姬芸轻轻松松弄开绳子，身后那二人目光炯炯。姬芸忽略炽热的目光，一人一剑帮他们斩断了绳子。
刚想走，脚下的石盘周围就泛起黑雾，紧接着这团黑雾腾空而起，迅速将他们笼罩在内，真正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那只魔带着黑雾显现在这石室里：“居然真的有一个修者。”
身后的下属早已冷汗冒背，匍匐于地上，乞求原谅。那魔看也不看一眼，直接一脚将那人踩碎。
而后黑雾争先恐后朝那人扑去，不过一息，地上就没了人影，只留下一地残血，依稀能看出人形。
姬芸心中嫌恶，立马蓄力凝神，向囚笼狠狠砍了一剑。
迷蒙的黑雾破开了一道口子，姬芸趁势钻了出去。但她后脚刚离开，那黑雾就立马愈合了起来。
“在那里好好待着别动。若我赢了，便带你们出去。”
“若是输了呢？”那书生问道。
“输了。”姬芸紧紧抓住手中的剑，眼睛坚毅明亮，牢牢盯着面前戴着面具、笑得极其诡异的魔，坚定说道，“那就，一起死吧！”
话音刚落，她运转灵力，悬在空中无数的锐利剑意，向前射去。
那魔嘴角任旧勾着，看着姬芸的磅礴剑势向他而来。
这小姑娘，倒是有几分血性。
……
打斗还在继续，姬芸的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还朝外冒着黑气，身上的浅蓝色衣衫已经被污血染的发红发暗。
姬芸先前让他们待在这黑雾牢笼里是对的。至少这里还能暂时保护他们，不会误伤。
“小姑娘，今日就到这吧，本君就不陪你玩了。”那魔物双手张开，身后魔气越来越浓。
他一挥手，一团浓重的魔气向姬芸打去。姬芸横剑抵挡，撑了几息后，退了半步，鲜血喷出。
紧接着，她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手中的剑却仍旧紧紧攥着。
一道纤细的身影闪过，扣在姬芸脖颈的力量散去。姬芸跌落在地，嘴角涓涓吐着鲜血。
“姑娘，你怎么样？”书生赶来，将她扶起来，往边上挪了一些，避免伤到。
吐着血的姬芸愣愣瞧着不远处那个刚刚还在嘤嘤嘤哭泣的娇弱小姐现在提着剑，灵活熟练地和魔气作斗争。
好家伙，藏这么深！
……
那只魔已经快扛不住了，他恶劣地看着面前要杀他的人，字字戳着她的痛处：“一只妖却帮着修者杀魔，你以为这样他们就会容下你吗？”
“闭嘴！”姑娘用尽全力劈出最后一剑。最后那被一剑穿心的魔看着远处瘫在地上的姬芸微微一笑，瞬间魔气消散，诡异的面容消失。
一缕黑雾印入姬芸眼中，无人察觉，似乎还像之前那模样看着那柔弱的身影。
她已经调整好心态了，如今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够让她惊讶了。
然而面前那女子转身，姬芸看着那张与赵月泽有几分相似的脸，她突然想装晕。
她这是什么运气？！也太倒霉了吧！
前不久刚把人家亲儿子送进去，结果转头就被他娘逮住了。而且他娘还是个武力值满分，视修者为终身恶敌的人。
心绪纷乱，再加上刚刚体力消耗太多，姬芸想着想着，便真的晕了过去。
昏迷前还听见边上那书生在一声声地叫她。
……
一天之内晕了两次，姬芸也是很佩服自己这种运气。还好林夫人还有点良心，姬芸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房间内。
过了一会，林夫人派人来找她。她去了堂屋，那书生也在。
刚走进去还没站稳，林夫人率先手里聚起一团灵力向她打去。
姬芸忙抽出剑来抵御。但她实在是灵力消耗得厉害，速度比平常慢了不是一星半点。
那股灵力直接打在她胸膛，砸得姬芸弯着背用剑堪堪撑住身体，才不至于狼狈地摔在地上，嘴角鲜红止不住往外流，一滴滴都落在她襟前、地上。
书生神色紧张，立马扶起她，转头正义凛然地对上林夫人：“夫人这是做什么？！若是想杀她，不如堂堂正正比一场，何必趁人不备下手？”
“难道这就是您夫君教您的道理吗？”
她真是服了身边这人，脑子和谢怀清有得一比。
这林夫人明显就是当年和赵氏独子赵子修相恋的那只猫妖。
据说当年，赵子修被家人发现与妖相恋之后，为了护住爱人，在刑台上突然出现，替她抗住了灭魂鞭，之后神销魂灭。
死前，以自身一片魂魄作了符箓，放入爱人体内，以此保护她往后余生。是以，林夫人才会如此仇视修者。
那位穿着素色衣衫、挽着妇人发髻的美貌妇人像是被踩中了痛处一般，面色狰狞：“你们这些人，不配提他！”
看着刚刚温婉冷静的林夫人突然变得凶神恶煞，姬芸心里绝望：大哥，你不会说话就闭嘴。你不用来救我的，真的，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你再这么说下去，别说救人了，小命都得交代在这。
然而，书生半个身子挡在她面前，继续和处于暴怒状态的林夫人喋喋不休。
林夫人气得手抖。姬芸一看不妙，忍着痛，把面前这个嘴强王者的脸掰回来，正对她。
她满手鲜血地捧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气若游丝：“别说了。再说下去她也不会放过我的。”
书生看着那张清秀隽丽的脸突然放大在眼前，一呼一吸全都异常明显。愣怔间，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好像还放在她腰上。
手掌之下的腰肢柔软纤细，他猛然褪开。
霎时脑子一片空白，要说的话、要使的计谋都没了，只剩下刚刚温热的触感。
姬芸看他突然一下动作，以为他又要转回去继续对骂，赶紧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掰回来，背对着林夫人。
她实在没力气了，只好脸错过他的身子，和林夫人说道：“我既然落到了您手里，要杀要剐您随意。他不是修者，放他走吧。”
结果，刚刚还气得想要动手杀人的林夫人，现在一脸怔愣地看着他们俩。
莫不是刺激狠了？姬芸看着林夫人那一脸沉浸回忆的样子，赶紧把书生往外推。
求求你赶紧走吧！再不走，我是真要没命了！
结果这人死倔，硬是半点没动。姬芸想着要不要攒攒力一个手刀过去，结果林夫人倒先开口了：“来人，请二位下去。”
一听这话，书生反应过来，又立马回身护着姬芸，俨然一副老母鸡护崽子的架势。
姬芸：累了，毁灭吧。来吧，快点儿的！
……
片刻后，姬芸就躺在了床上，伸着手，林夫人坐下她身旁给她把脉。
看着害她的人一脸平静地给她诊脉，那个间接害她的人一脸担心地站在一边，她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刚刚还剑拔弩张准备打架呢？她都打算好一身是伤地见蓝师兄了。
结果就这？
一脸平静的林夫人越诊脸越奇怪，过了好久，惊异出声：“你，你怎么会是……”
“啊？什么？”姬芸她听不明白这位夫人的话，怎么都喜欢说话说一半，“林夫人，您不妨有话直说。”
短暂惊讶过后，林夫人见林晏还在，迅速调整好了表情：“没什么，就是你经脉有些奇怪，有些诧异罢了。”
姬芸以为是姬恒从小给她喂那毒药，所以经脉变得有些异于常人。她没有将林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却听见林夫人叫书生退下，说是想单独和她说些事。那书生不肯，也不说话，就硬邦邦站在那里。
林夫人无法，只好继续和姬芸说：“姑娘，三思而行。趁现在还未深陷，当断则断。情爱，远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莫要步我和赵郎的后尘。”
什么？什么意思？
诶，诶，老姐姐，啊呸，林夫人，你别走啊。说清楚啊，什么叫情爱没有我想的这么简单？我哪里来的情爱啊？你倒是说清楚啊，诶，别走哇！
姬芸往着林夫人怅然若失的背影，在心里嚎叫。
紧接着后面几日，林夫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对姬芸就好像贵客一般，事无巨细，样样照顾到。
姬芸躺在床上喝着药，看向对面。
可能是屏风隔着的缘故，她望着对面持着书卷翻阅的身影，朦胧之间，感觉他周身的气质变了些，变得有些安静沉稳。
姬芸心头一惊。她似乎，貌似，好像知道林夫人为什么突然转变了。
林夫人不会以为他俩经过这次，两情相悦了吧？然后看见他们拉扯，思及过往，就不忍拆散他们？可那书生不是妖。
她看着送来的这些上品伤药发呆：这好像不似作假？
思及当下处境，姬芸也不管林夫人如何想了。既然当前机会放在她面前，她必须好好把握。
她趁着没人，走到书生面前。
隔音结界设下，姬芸弯下腰，朝着面前仰望她的少年，低头在他白皙的面庞上亲了一口。
柔软的双唇一触即离，极轻的一声“啵”回荡在耳边。手中的书卷，啪地掉在地上，纸页翻卷着又合上，落在桌脚。
异常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绯色顺着少年的脖颈慢慢爬上面庞。
姬芸看着他双睫翻飞，双耳通红，浑身僵硬。她是真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
特殊时期，特殊办法，这都走到一半了，总不能前功尽弃。
她想好了，这次要是出得去，她就答应他一件事，只要在她能力范围内，无论怎样她都帮他完成。
姬芸蹲下身，忍着羞意，尽量让双手自然地攀上他的肩，又在他身后慢慢聚拢，作一个勾着他肩颈的姿态。
她不敢撇他一眼，生怕他反应过来推开她，赶紧将脸凑近他红得滴血的耳廓，在他耳边说道：“兄台，能否帮我一下。”
僵坐在凳子上的人，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刚刚话本中被美艳女鬼缠住的那位书生。
鼻尖李花芳香萦绕，耳边细细私语，他只听见她说，帮她，帮她出去。
可能是刚刚话本看得太入迷了，等他反应过来，他的头早已循着本能，轻点了一下。
他慌忙侧头，怀里的少女朝着他笑得眉眼弯弯，眉眼明媚。
透亮的双眸染满了笑意，没有带着面具和心机。
她这样深达眼底的笑，他从来没看见过。
心下里有块地方似乎有些不安静，他却没有去细想，他只想抱住她，再摸摸她的脑袋。
然而双手刚抬起，怀里的姑娘就松开了缠绕着的双臂，起了身，撤了结界，帮他捡起书就往回走。
绕过屏风的时候，还探出脑袋，又提醒了他一遍：“记得哦。”
“……嗯”少年攥着书卷，脸上的红霞还没散去。
姬芸看着他这样子，心里有些好笑，继而步伐轻快地躺回了床上。
她不信林氏会不监视他们。这下，她在林氏眼里，可就真成了一个春心萌动、深陷情爱的小姑娘了。
一想到出去的日子指日可待，姬芸就一身轻松，扒着被单，姿势放肆地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