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定下日子后，陈愈就开始在脑海里计划着那天应该怎么顺水推舟的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口。
“叮——”
正在陈愈沉思之时，手机不合时宜的突然闪烁了好几下。
屏幕上跳出来的是李希发来的一连串消息。
【李希】：「陈老师，这照片里的人是你和谢随吗？？？」
【李希】：「photopng」
…
陈愈没点开，他瞟了一眼就知道昨晚他和谢随果然被那几个路过的人拍了。不过所幸当时他的位置正好挡住了谢随，所以照片里只能看到他自己的侧脸。
陈愈赶紧给李希回了过去，询问详情。
【陈愈】：「是我。照片哪里来的？」
【李希】：「wtf，无语了，有人拍到发到了那个短视频平台上了，还挺有热度的，我看到的时候都2w点赞了。」
【陈愈】：「把上传者的帐号发给我。」
【李希】：「xysjlns_whs23」
【李希】：「你快去看看吧。」
【李希】：「不过话说，你俩这是？终于成了？」
【陈愈】：「」
【陈愈】：「还没」
【李希】：「我去，都这么亲密了，还没成呢？不是陈老师，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干嘛啊？」
【陈愈】：「先不说了，我先处理视频的事。」
陈愈立刻给众和律所的律师团队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此事。没过一会，他们就回复说处理好了，已经联系过平台了，上传者现在也把视频删了。
陈愈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谢随。
现在应该没事了，还好李希发现的早，可以让陈愈在视频的影响还没有发酵前就处理好了。
不过，如果谢随看到了这个视频，他会是什么反应？
陈愈以为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将不得而知。
他没想到的是，原来自己早已一脚踏入了生活为他书写好的一条不遂人愿的逆流中。
赵智和谢随讨论完了，刚离开不久。谢随此刻正在认真的低头根据刚刚讨论的结果改着公式，对前面陈愈办公室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
忽然，他听见旁边座位上的张新然对着他发出了一声冷笑。他疑惑地抬起头，看到张新然正用一种十分不屑的眼神盯着自己。
谢随不明白这个眼神底下包含的逻辑，他神情木然地看向张新然。
张新然把手机拿到他面前，那姿态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这是你和陈愈吧？”
谢随愣住了，他和陈愈昨晚怎么会被人拍到了？
“这是哪里来的？”像是藏在暗处的巨大秘密见到了光，他慌了神。
谢随伸了伸手，想要拿过手机仔细看一眼，但是张新然以为他想要拿走手机销毁照片，便迅速的把手机塞回了裤兜里。接着，他警觉地把凳子往后挪了挪，冷冷的说了句：“平台上下载下来的。”
谢随脑子“嗡”地一声炸了。平台，什么平台？是那个短视频平台么？那他的爸妈，亲戚，好友会看到吗？
虽然视频中看不清谢随的脸，但是他现在却心慌的要命，像是做错了事被抓个正着一样。
看到谢随有些苍白的脸色，张新然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他的命脉，突然有种积压了很久的不满情绪突然得到了疏解的爽感。
“聊几句？”
谢随没接话，他不知道张新然接下来要做什么。最主要的是，他现在脑子很乱，他在害怕着一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的事。
见谢随没反应，依旧坐着不动，张新然冷冷地向他瞥了一眼：“想在这聊？也行。你不怕周围的同事听见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谢随怔了怔，立即锁了电脑屏幕，然后起身，一言不发地跟着张新然走出了办公室。
陈愈在办公室里目睹了这一切。他在谢随转过头来的刹那看见了谢随脸上怪异的的神色。他不知道谢随和张新然之间发生了什么，要去做什么。他只是感觉，从昨晚开始，他生活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诡异了起来。
张新然带着谢随来到了公司大楼侧门旁。这个点，侧门这边安静得很，加上又下着雨，就连往来走动的人也很少。
两个人站在屋檐下，中间拉开了一个身位。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心事繁重。起初，他们都只是沉默地看着雨落。不过很快，张新然便失去了耐心，终于开口进入了主题。
“你和陈愈，是早就在谈了吧。”
张新然说出口的不是一个问话，也不是一个猜测，而是一个结论。是一个伴随着满是不屑和鄙夷的态度判定的结论。
谢随愕然，他猛地摇头否认：“我们没有谈！”
“那你朋友圈的照片是怎么回事？”
朋友圈的照片？什么照片？
张新然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粗暴地点了几下屏幕，翻出了谢随前段时间发的那几个朋友圈的截图。
看到自己之前明明分组发的那些关于陈愈的状态赫然出现在张新然的手机里，谢随的眼睛瞬间睁圆了。
“你不是—”
“是。”张新然很清楚地知道谢随要说什么，于是他直接开口打断了，“那个号我确实不用了，但不代表我不会登上去看，要不是那天我想起来要找个文件，登上去看了眼，我还真不知道你和陈愈这档子事。”
这档子事…
张新然对谢随说这句话时的那种鄙夷的眼神仿佛在说着：你们好恶心。
“你后面为什么突然设置三天可见了？你心虚什么呢谢随？”
“”
见谢随不言不语的，张新然自顾自继续说着：“我说呢，凭什么你我一起进来，你单独有项目，我一直给人当螺丝钉。凭什么你跟着他去机器人大会，我一个曾经机器人大会上竞赛环节拿过奖的却连个公平竞争的机会都没。”
“不是的——”
谢随的话语再一次被打断，张新然似乎根本不想听谢随的解释，他只想将内心的诸多不满倾泻出来。
“凭什么啊，谢随？”
谢随从张新然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厌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些问题。他甚至都不知道，张新然一直以来会抱有这样的想法。
当然，对于这些，陈愈更不可能知道，他每天那么忙，哪有时间细心地去体察和照顾每个下属的心思。
这份发出的对着谢随的质问，在谢随看来，同时也是对陈愈的指责。
“我不知道我凭什么，但是我想问问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不配得到这些？”谢随终于也是恼了，不甘示弱地反问。
“不说配不配，我只想说，公平。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很难吗？”
“张新然，工作不是竞赛。工作讲究的是高效。你所谓的单独给我的项目是关于研究方向的，我不认为你有这个能力去完成这么理论的工作。陈愈把它交给我，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张新然指了指公司大楼，忿忿地说，“k-tech那么多博士生放着不用，把它交给你？谢随你扪心自问，陈愈对你难道没有私心吗？”
这句话，把谢随问住了。
他曾经也在内心问过自己，陈愈是否对自己有私心。
而这个问题也在昨晚开始有了答案。
答案是，有的。
面对张新然的这一番话，谢随哑口无言。
“你们还每天一起健身。谢随，全公司上下就你和陈愈每天中午健身。你们在做什么真的觉得我们都不知道吗？可真会玩啊。”
前面张新然所说的一切，谢随也只是觉得烦躁而已，现在，他是真的生气了。
谢随的脸色开始发青：“张新然，你为什么要把事情想的那么不堪？”
“我想的不堪？昨天饭桌上，你心不在焉的，是因为陈愈不在吧？”
谢随又恼火又心虚，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见谢随又闷声不响，张新然开始越说越起劲。
“我以前一直以为上位这种事，只有女下属勾引男上司。男下属勾引男上司，呵，新鲜。”
谢随明显被张新然这话冒犯到了。按捺不住愤怒情绪的谢随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张新然，我再说一次，你不要凭借自己的臆想把我和陈愈说的那么不堪。我确实把他当成我来上海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所以走的近了一些而已。”
张新然不以为意：“那你心虚什么？”
“我没有心虚。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是直男，他也是——”
“他是直的？”张新然一副觉得很可笑的表情看着谢随，“骗谁呢？他藏得深，全公司上下，都不知道他曾经交往过男朋友吧？”
交往过…男朋友？
“什么？”像是没听清，谢随下意识的追问，声音中还带着微颤。
张新然一脸冷漠：“他前男友是我本科同学，你说我怎么知道的？”
谢随心一沉，当下他的脑子已经被各种杂乱的信息充斥着，没有办法理性的思考了。
而耳旁，张新然恼人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昨晚，你们都走了，我本来也打车回家了。不过在车上接到了同学的电话，刚好他们要到那家ktv对面的烧烤店。”
“你说巧不巧，正好他们就看见了陈愈和一个男生做着亲呢的举止。他们跟我说的时候，我还在想，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
“果然，早上看到了那个短视屏，还真的是你啊。”
谢随屏住了呼吸，插在裤兜里的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
他不想再听边上这个人再多说一个字了。
短暂地安静过后，谢随缓缓开口，带着一丝恳求：“别说了好吗？我真的不是gay，求你了，别说了。”
“你装什么无辜？平日里贴上去开心的不行的是你吧？现在说自己不是来撇清关系？”
谢随张了张口，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看着谢随呆若木鸡的样子，张新然觉得很爽，像是复仇成功，将长期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终于发泄了出去。
他明明比谢随强，也和公司很多人早就认识，可是为什么陈愈对自己一直视而不见？难道就因为自己本科学校一般？
自己明明辛苦帮着跑了那么多实验，而谢随只需要动动笔就可以，凭什么赵智的论文给他二作，却只给自己三作。
凭什么自己只能默默无闻做项目打杂，而谢随却可以自己拿一个项目，挂自己的名字，现在的公众号还转着他写的那篇文章。
为什么？
张新然点燃了他的那一腔妒火，并且毫不保留的全部向谢随燃去。
此刻，他像一个成功占据城土的英雄一样，在他眼中，这妒火也成了圣火。他觉得正义站在了他这边，他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谢随向他屈服。
“谢随，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句话，像一支带着倒刺的箭深深的射入谢随的心脏，再猛的一下被人拔了出来，让谢随猝不及防的疼的一直吸气。
不是的，我不是这样的…我没有利用陈愈拿资源…
我每天也很辛苦的工作，那些资料，那些数据和公式，我一笔一画的写废了那么多白纸…
我不是…
张新然发泄完了，转身回到了办公楼。
谢随慢慢的蹲下身子，双手烦躁的抓着头发。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通，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他朝着大雨中走去，希望可以借着雨水冲刷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他想要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
心烦意乱中，手机突然震了两下，谢随打开看了一眼，是陈愈发来的。
【陈愈】：「你和张新然去哪了？」
【陈愈】：「没事吧？」
谢随苦笑了一下，回了个“没事”。
很快，陈愈又发了一条消息。
【陈愈】：「下周一我生日，来我家一起吃个饭好吗？」
谢随盯着屏幕呆呆地看了很久。
他感觉到了，陈愈这个邀约绝对不只是为他庆祝生日。
过了好半天，在十一月的冷雨中，谢随洗净了思绪。
他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