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一言失声惊叫：“你疯了！”
夏易欢在周围惊奇的眼神中按住她：“先别喊，听我慢慢跟你说。”
一言打断他：“别说，我不会同意的！”
夏易欢抓耳挠腮：“这绝对是最好的办法，对谁都没有损失。”
一言放下手里的笔，正色道：“这不是损失与否的问题，这是……”
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
夏易欢十分执着，一言严词拒绝无用。
被他磨得不行了就把耳朵塞上，夏易欢扯开她的耳塞，郑重地问：“那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一言被他问得一颤，心虚地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总会有办法的！”
夏易欢不依不饶：“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行的吧，转了半天，话题又回到起点了。
“即便去学理科，我也会很努力的，”一言笃定的说。
“我知道你会，你一直很努力！但这一次，我想替你考，想让你去学你喜欢的、擅长的学科。高中三年很宝贵，我不想你在不擅长的物理、数学上一再消磨自信。我更想让你通过高考实现梦想，去心仪的大学，而不是随便淹没在哪个籍籍无名的职业学校，”夏易欢说着说着掏出笔记本，翻到记录一言历次考试成绩的那一页递给她：“你自己看！”
他把她每次考试的单科排名都列出来了，认真做了学科分析。一言眼眶有些发胀，替考这件事，对夏易欢而言是百害而无一利，无论成功与否，受益的人只有她一个。
这个疯狂的想法，也疯狂冲击她的神经，感动、震惊还有害怕交织在一起，让人很难保持理智。
一言低叹：“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夏易欢不想逼迫她，肯考虑就说明有希望，但后天就要考试了，时间不允许她游移不定：“那你下晚自习给我答案，毕竟离考试就剩一天时间。”
虽然一言有所动摇，夏易欢还是觉得不够，课间又叫上任山川和文青给她做思想工作。
“难道你们也认为这个办法可行？”一言反问他们。
“可行与否要试过才知道，”任山川说，“你了解夏易欢，他铁了心要做的事，很难改变。”
文青愁眉苦脸：“夏易欢可真是个惹祸精！”
一言抿嘴一笑，谁说不是呢！
大道理说了一通，任山川总结：“我们言尽于此，无论怎样，后果都是你俩承担，自己想清楚吧！”
一言乖巧点头。
夏易欢憋了快两节晚自习，实在忍不住了，用手肘撞一言悄声问：“考虑得怎么样了？”
“下课说。”
抓心挠肝等到下晚自习，课桌都没收拾，夏易欢拉着她飞快从后门溜出去，再次翻进科教楼的天台。
一言心里已经有了决断，先发制人：“既然你研究的这么清楚，那一定知道最坏的结果。”
夏易欢也不含糊：“留校察看、记大过。”
一言爽快的说：“我同意了，但前提是所有后果我一人承担。”
谈话达成一致，一言心事重重地回到宿舍，原以为自己会失眠，结果她沾上枕头就睡着了，还罕见的一夜无梦。
而后天就要同她并肩作战的人，此刻还在网吧里杀得昏天黑地，似乎成竹在胸！
反正分科的规则不可更改，短短几天成绩也不会有大的变动，大家反倒不在意这次考试了，下了早自习，一群人飞奔着去食堂抢饭。
吃完饭和夏易欢分开去考场，到科教楼的时候一言才真的紧张起来，手心攥满汗，夹在任山川和文青之间混进教室，开考之前全程趴在桌上装睡。
她被内心的魔鬼蛊惑，拉着夏易欢做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恐惧汹涌而来，让她双手不住颤抖，心脏不规律的跳动，脑袋靠在臂弯大口喘息。
事已至此，只能尽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夏易欢早早找好一言的座位，几乎是踩着开考的铃声从后门进去，十分镇定的落座。一言过去一年成绩稳步提升，考场号也一直往前变化，最大限度避免了熟人相遇的问题。
唯一的隐患就是庄飞扬也在这个考场，好在她是个骄傲的人，不屑于做背后捅刀子的事，哪怕被发现，估计也不会上报给老师。
一言精神紧绷了一天，等到下午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她飞快地交完卷冲到楼顶，起初扶着水塔大口喘息，慢慢地脚软的站不住，一屁股坐到地上，又觉得浑身酸软，便紧贴墙边靠着，调整急促的呼吸。
不知道自己靠了多久，只眼睁睁看着太阳的余晖消散，整个天空从夹着着橘色的浅蓝慢慢变成灰白最后完全变黑，然后星星稀稀疏疏地铺陈上去。
一言呆坐着，在黑暗中仰望星空。又过了许久，有人在她身边坐下，是夏易欢。
“怎么不去吃晚饭？”夏易欢轻声问。
“欢哥，我……”一言双唇颤抖，牙齿上下磕碰，话都说不清楚，“我有点害怕。”
“别怕，有我在！”夏易欢揉搓着她冰凉抖动的双手。
良久，一言慢慢恢复平静，苦笑说：“我太差劲了，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害怕。”
“这没什么，人人都会紧张害怕，”夏易欢说。
一言没有问他是否害怕，强撑着调侃：“今天太害怕了，这一天不知道考了个什么鬼，万一给你考个年级倒数第一怎么办？”
夏易欢洒然一笑：“倒一有什么关系，正好我没考过，算是多了一种人生经历，没什么不好的。”
一言有气无力地哦一声，肚子跟着咕咕叫，夏易欢笑她：“每次写完试卷，都饿得能吃下一头牛的人，考完不去食堂，瞎跑什么？”
话音未落，自己的肚子也咕咕乱叫起来。
“你也没吃饭？”
“还不是为了找你！”
一言甜甜一笑：“那我们去吃学校门口的麻辣烫吧！”
“好。”
夏易欢站起来，一言拉住他裤腿摇晃：“欢哥，腿麻了起不来。”
夏易欢又心疼又好笑，慢慢扶她起来，长时间紧绷加上久坐，导致她双腿针扎般疼痛，脚一落地就痛得飙泪，扶着墙不住哀嚎。
夏易欢蹲下：“上来。”
一言不客气地趴在他背上，下楼梯时忍不住问：“我重不重？”
夏易欢轻松地把她颠几下：“轻的橡根羽毛，一会儿多吃点。”
一言咯咯笑：“吃多了怕你背不动。”
“笑话，我会背不动，”像是证明自己，夏易欢背着她飞奔着冲下楼。
一言吓得锤他：“下楼梯，你瞎跑什么，摔了怎么办？”
夏易欢忍不住又背着她转个圈：“背着全世界，怎么敢摔？”
一言把头埋在他肩上，轻轻拱两下，弯唇偷笑。
学校里灯火通明，考试期间没办法上晚自习，校园里到处都是四处游荡的学生。一言在行政楼前的香樟树下等了一会儿，夏易欢就带着两张走读证过来了。
两人顺理成章地混出去，先去吃了一言心心念念的麻辣烫，然后夏易欢带着她在镇上逛一圈，无意间看到几家卖烟花爆竹的小店，夏易欢眼前一亮，挑挑拣拣买了一大堆。
“记不记得你过年的时候答应我，要陪我去河边放烟花。”
“当然记得。”一言嫣然一笑。
河边黑黢黢的，枯竭的河流在高高的堤坝下像一个随时要把人吸走的黑洞，河床里全是采砂留下的坑洞，两岸光秃秃的，风毫无遮挡地吹过来，凉飕飕地。
两人沿着河堤走下去，停在一片略平整的斜坡上，夏易欢把买来的烟花围成一个大大的圆，一言挥舞着仙女棒站在中间。
夏易欢点火，巨大的响声惊得两人连连后退，冲上天空之后没有花，光听了个响，一言笑得快断气：“欢哥，好像买错了，这种惊天雷没有花！”
夏易欢对着这一地的烟花黑了脸，不死心地检查一番，居然真被他找到一个带花的。即便只有一个，两人还是整理心情，认真地点了，烟花冲上天空，划破暗夜，绽开斑斓的花，确实美不胜收。
一言把仙女棒分夏易欢一半，隔着花火对视，笑得比烟花还灿烂，夏易欢的呢喃被风吹进一言耳朵里。
仙女棒即将燃尽，一言正要开口，堤上有巡夜的大叔拿着手电筒边跑边喊：“哪里来的小兔崽子，不要命了，大晚上的跑到河里去玩！”
一言反应迅速，拉起夏易欢，喊他：快跑！
夏易欢三两步跑到前面，反过来拉着一言往河堤上狂奔，两人不熟悉这边的路况，被大叔撵得穿街走巷四处乱窜。
大叔边跑边吼：“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被老子抓到打断你们的腿！”
一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咽着口水说：“这大叔也太执着了吧。”
一言实在跑不动了，夏易欢领着她躲进巷子里的菜地，两人缩在瓜架下，忍不住噗嗤噗嗤笑起来。
大叔跑了几条巷子追不到人，只好悻悻回去，从菜园子过去的时候还嘟囔几句：“小兔崽子，跑的还挺快！”
世界一片昏暗，两人窝在小小的菜园子里笑个不停，慢慢风越刮越大，一言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夏易欢搓搓她的胳膊，两人依偎着走出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