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春风一吹，万物复苏。校园里青春少艾的孩子们，因学校一时放松了管理，活泛起来。
黄倩沉迷于五花八门的小说不能自拔，这股租书的热潮迅速在班里流行起来，她阅文无数，推荐的小说本本精彩，自然而然成为同学们租书的中转站。
一时间他们这片小小的角落热闹变成班级隐秘的中心。
一言劝诫几次无果，只好听之任之。
黄倩出身小康之家，作为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独生女，父母对她的期望就是健康快乐，一言对羡慕她的生活，但对于学习的观念却无法认同。
星期六中午，一言照例会回宿舍洗头发。黄倩生理期腹痛难忍，提前一节课就请假回家去了。因为身体不适，准备退租的书也没办法背回去，只好塞在课桌里。
到了高一下学期，二中的课本、练习册已经很多了，课桌里实在塞不下，凑到一言面前可怜兮兮说：“一言，帮我收几本书好不好？”
一言爽快的打开课桌。
夏易欢在后座折腾mp3，撺掇文青中午陪他去网吧下载音乐，文青一摸脑袋：“大中午去网吧，没意思。”
“那你走读证给我。”夏易欢改弦更张。
文青爽快地把走读证掏给他：“回来的时候记得在幸福路口给我买两个猪油饼子。”
三月份幸福路口的小超市旁边开了家猪油饼店，文青上周路过无意间吃了一回，便一发不可收拾，天天想着念着。
“有那么好吃吗？”夏易欢嫌弃太油，一直不肯吃。
说起这个，文青也不慢悠悠了，急切地推荐：“你就试一次，如果是我说大话，舌头剁下来给你。”
夏易欢嫌弃：“谁要你的舌头，恶心！”
踢踢一言的凳子：“我中午出去，给你带猪油饼子吃。”
一言还没说话，任山川转头说：“我也要。”
夏易欢看都不看他：“不带。”
任山川怪叫：“欢哥你这也太差别对待了！”
一言抿嘴笑：“那我也要两个。”
她也想试试让文青吹上天的猪油饼能有多好吃。
放学之后，另外两个还是跟着夏易欢溜出去了。
同学们离开得差不多的时候，张老师带着各科老师进了教室。先把后门堵上，然后守在前门。
等部分学生吃完饭回到教室，才带着老师们进行全班大翻检，突击检查成果显著，张老师看着讲台上堆积如山的小说漫画以及各种电子产品，还有长长的记录名单气得脸色发黑。
校门口的租书店生意火爆，全校上下早已知晓，他猜想会有同学经不住诱惑，但是没想到这么多人深陷其中，万幸那几个成绩优异的同学并未参与。
名单上的同学来一个送一个去操场罚站，一言因为洗头发来得晚，张老师已经回办公室了，郑礼在门口拦住她：“张老师让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一言狐疑，她一直安安分分，在张老师眼里从来都是查无此人，怎么会突然找她？
张老师对照记录从书堆里挑出一本漫画重重掼在桌上：“这是你的书吧？”
一言下意识否认。
张老师更恼火了，她不仅违反校纪校规，居然还死不认账：“那你说说，从你桌子里搜出来的，还会是谁的？”
一言想到黄倩存放在她课桌里的书，一时气短，嘴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这让她怎么解释。
她闭口不言，在张老师看来就是无声的抵抗，大声训斥：“你来学校是干什么的？”
一言沉默。
张老师越想越气，他也不是对陈一言有什么偏见，只是他听班上不少同学反映，她和夏易欢亲密得有些不太正常，私底下会找夏易欢帮她补课，占用别人的学习时间不说，还影响别的同学学习。
看在她平时安安静静，不过分惹事，而且夏易欢他们成绩也没有明显下滑的份上，他对这些情况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没想到她不守纪律不说，还冥顽不灵，张老师上下打量她：“我记得你是交钱来的，既然不想学习，家里条件又不怎么样，何必还要糟蹋父母的血汗钱。”
夏易欢冲进办公室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一时间心痛难忍，不由得大喊一声：“张老师！”
张老师被这炸雷一般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抬头一看是夏易欢，压抑着怒气问：“你有什么事？”
夏易欢走到一言身旁：“老师，我可以作证，书不是她的。”
张老师勃然大怒：“我亲自收的书，还轮不到你质疑！”
夏易欢毫不不退让，继续说：“仅凭书在她桌子里就认定书是她的，是不是太武断了。”
不待张老师说话，又接着说：“还有，她学习很努力，从没有糟蹋父母的心意，作为老师，对学生说这样的话，很没有师德！”
一言松开被咬得发白的嘴唇，原本很气，夏易欢这么一闹，她的委屈好像一下子消散了，拼命扯夏易欢的袖子，沉声说：“算了，别说了，没有意义。”
夏易欢胸廓起伏，强压住心中的愤懑，他刚拎着猪油饼到教室，李行就告诉他一言因为看小说被请到张老师办公室，急得他连猪油饼子都扔了，在门口就听到张老师的话，谁知道在他没来之前，一言听了多少诛心之语！
张老师气得一佛出气二佛升天，到底是年级第一的学生，忍得嗓音都颤了：“夏易欢，马上滚出去，我可以不追究。”
夏易欢还欲再争辩，一言眼疾手快把他推出去，关上门。
张老师看着年纪大，其实还不到三十岁，从体育学院毕业没几年，第一次当班主任，佯装出十二分的威严，多少也能震慑住学生们，还是第一次被学生这样指责。
一口气喝掉半杯水，喘着粗气看着一言说：“你要是不想学，我也懒得管你。”
一言老老实实低头认错。
张老师缓和一些，但没有轻易放过她：“自己去升旗台下面站到下午上课。”
一言转身就走。
张老师见她这副样子，又觉得心气不顺：“晚自习前交五千字检讨给我。”
一言轻声回答：“好。”
四月的太阳不烈，一言站在升旗台下，眺望高远的蓝天，有种莫名的快乐。来二中大半年，这是她第一次心无旁骛地看蓝天，还是在这样明媚的春日，只要不去想受罚的事情，还算得上是一种享受。
“对不起，”夏易欢走到一言身边，沮丧地说。
“为什么要道歉？”一言问他。
“如果我不惹怒老侯，可能不会这样，”夏易欢说着又气起来，“我就是听不得他那么说你！”
一言很平静：“一开始我也很生气，可是你来了我才发现，他没那么重要，他怎么说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大大的眼睛灵动又干爽，确实不见悲伤，眼里倒影着碧蓝高远的天空，他突然觉得心脏狂跳。
“真的？”夏易欢呆呆地看着她，问。
“当然。”
两人一时没有再交谈。
一言站在阳光下饶有趣味地看云朵流动，闻着空气里清新的味道，良久才说：“真想出去春游。”
夏易欢心潮起伏，低声说：“我陪你去。”
一言笑：“好啊，一言为定！”
夏易欢无有不应。风和日丽的春天，比起在教室里心神不属地写作业，不如在这阔朗的操场享受春光，他也站定不走了。
两人静静站着，夏易欢突然从兜里掏出mp3，把耳机塞进一言耳朵里，周杰伦的歌声飘来，是《稻香》。
一言不说话，扒拉几下短发盖住耳机，认真听歌。
晚自习前一言把东拼西凑的检讨送到办公室，张老师皱着眉头不搭理她，一言也不愿自讨没趣，放下检讨就走。
隔天黄倩来学校，得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灰溜溜去张老师办公室认错，张老师对她和一言这样的差生有些灰心，再看她脸色苍白满脸病容，挥手让她回去。
昨天还雷霆手段，今天就哑了火，张老师的态度让黄倩更加忐忑，为一言证明清白的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小心翼翼地出了办公室。
一言在背书，黄倩纠结半天鼓起勇气说：“对不起，一言，我一见到张老师就害怕，不敢告诉他书是我的。”
一言一愣，她和黄倩同桌这么久，关系一直不错，她不敢说出事实，只是因为胆怯，其实也能理解：“没关系，我检讨都交了，没必要节外生枝。”
张老师座位换得频繁，黄倩又不善于交际，最喜欢的就是吃零食和看小说，也不住校，来往的人大多都是托她买东西租书的，在班里除了一言，和其他同学关系都不是很亲密。
这件事发生以后，一言学习更加努力了，和她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少。夏易欢他们本来就是因为一言的缘故才和她熟悉一些，她懦弱不敢承认错误，让一言背了黑锅，夏易欢心里十分不满，碍于她是女生，才强忍着没有发脾气。
黄倩每天进进出出总觉得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她，终于无法忍受换了座位。
一言吃过晚饭回教室才发现换了同桌，心念一转明白了黄倩的想法，还是跑去找她：“黄倩，和你做同桌这几个月，我非常开心。”
黄倩心里一酸忍不住哭了：“一言，我知道错了，你别讨厌我。”
一言替她擦掉眼泪：“我很喜欢你，真的。”
黄倩哭得更厉害了：“那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当然，我们一直是朋友，”一言说，“这段时间你很不好受，我没有关心你，是我做的不好，但是除了好好学习，我现在确实没有精力处理其他事情。”
黄倩一直知道她背负着很大的压力，她的努力她看在眼里，她不是个学习的小伙伴，希望张小兰是！
陈一言的开诚布公，让黄倩开怀不少。
张小兰说她：“你何必管她，反正大家都知道她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
一言皱眉：“谁这么说？”
“大家都这么说，”张小兰问，“老侯从你桌子里搜到的书是不是她的？”
一言点头。
张小兰一拍手：“那就对上了，书是她的，罚站的是你，写检讨的也是你，这还不清楚？”
一言对这些言论一概不知，叹气：“说来都是巧合，她人其实非常好，就是胆小了一点，你有机会也帮忙解释一下。”
张小兰不置可否。
一言叹气，这可真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