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新年伊始，校门口多了家书店，门脸不大，一言进去一看，架子上满满堆着的都是旧书，这些书只租不卖，价格十分便宜，只需要花五块钱办一张租书卡，便能以一毛钱一天的价格租上任意一本书。
一言粗粗翻看一遍，书籍多是封面花里胡哨的言情小说，还有些大开本厚厚的仙侠小说，角落里还堆着不少纸张泛黄的破旧逸闻野史，略作翻阅便让她欲罢不能。
一言狠心将书放下，推门出去。
二中的节奏再快也无法一下让学生们脱离新年的氛围投入到学习中去，况且元宵假近在眼前，更让人心荡神驰。
一言买好生活用品，慢慢晃荡到学校去。
文青骑着自行车飞快从她身旁窜过去，急刹车发出刺耳的响声，他单腿点地把车停在几米开外的地方，转头喊她：“陈一言，过来。”
一言小跑过去，笑着说，“新年快乐，”又偏头看着他的自行车，“你都能骑自行车了？”
“新年快乐，”文青也笑，拍了拍自己的背包说，“骑车还行吧。对了，给你带了新年礼物。”
“是什么？”一言好奇。
“一会儿就知道了，我先去存车，教室见。”
一言将遮住半截脸的围巾往下拉了拉，冬日的冷空气里，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呼吸。
夏易欢浑身冒着热气大开大合地擦着桌椅，见一言进来，一把将抹布丢在桌上说：“陈一言，你逃避劳动？”
一言完全忘了要打扫卫生这件事，四处晃荡让她心情十分明快，伸手去拿抹布，笑着说：“剩下的我来擦。”
夏易欢十分善变地拽过揉成一团的抹布：“我都已经脏了手，你就一边歇着吧。”。
一言含笑看着他，往后退一步：“那辛苦你了。”
夏易欢哼哧哼哧擦着桌子，没有搭理她。
一言干脆做起监工，指着凳子说：“哎呀，这凳子下面还有好多灰呢！”
夏易欢乖乖把凳子翻过来，拿起抹布将底下擦得干干净净：“这下可以了吧？”
“确实不错，”待他擦拭过后，一言飘然坐下。
整理书本的任山川转过身，踢了踢自己的凳子：“哎，欢哥，我这凳子底下也要擦擦。”
夏易欢白眼一翻，抹布甩过去：“自己擦。”
任山川侧过身子，伸手在空中一抓，一把拿住飞出的抹布，笑着给夏易欢仍回去。
文青的礼物，是一套物理练习册，他说这是全国驰名的黄冈中学高级教师推荐的最佳基础练习册。
一言对这份礼物既无语又感动。好在夏易欢没有再掏出几套密卷，而是拿出两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我妈的朋友从日本带回来的，味道还不错。”
一言拆开大家一起分享，几个男孩子不过象征性地拿一块，倒是黄倩这个吃货一人就干掉大半盒，待她抹干净嘴，提起自己的大书包往桌外一倒，哗啦啦的小零食在桌上堆成小山，夏易欢惊得嘴巴微微张开，他到底还是低估了吃货！
她十分豪气地说：“大家随意挑！”
这一桌零食衬得任山川给大家捎的即冲奶茶十分寒酸。
一言把自己精心挑选的笔记本分给大家，然后几人就着黄倩的零食山聊起过年趣事。
节前这一周，人人心浮气躁，课堂纪律十分难以维持，班长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喊得嗓子发哑，依旧不能断绝嗡嗡私语。
好不容易熬到放假，迎接一言的除了整个镇上飘动的食物香气之外，还有弟弟一默十足的谄媚。
元宵节后就是一言生日，奶奶心疼姐弟俩没有父母陪在身边，一言高中生活又辛苦，一个月才放两天假，奢侈地买了家里人极少吃的蛋糕，要提前给孙女过生日。
一默馋得每天化身望姐石，盯着路口不放，隔壁家小伙伴约他去小河边玩都不肯，只肯在客车站附近区域活动。
姐弟俩兴致勃勃地吹蜡烛许愿、切蛋糕，一默连吃三四块，直吃到小肚子鼓起来，小嘴上糊一圈奶油才停手，满足地靠在椅子上。
一默要给大胖送蛋糕，一言欣然同意。姐弟俩一人端着一个装满大块蛋糕的菜盘子，小心翼翼往大胖家去。
想起一默耿耿于怀的新衣，一言低声问：“一默，有同学笑话你的衣服吗？”
“没有。”一默满不在乎。
“哎呦喂，不得了了，”一言笑他，“是谁上学之前还担心，会被同学笑话衣服上有补丁？”
一默不好意思：“你都说了，我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谁会关注我啊。”
“那你说说，这一周谁最受关注？”
“大胖，他没写完寒假作业，被老师罚站，大家都笑话他，他还哭鼻子了。”
“那你有没有笑话他？”
“我……”，一默尴尬地说，“笑了，大胖都不理我了。”
“难怪你这个小抠，这么积极地给大胖送蛋糕，”想了想又说，“你是大胖最好的朋友，他被老师罚站，你怎么还笑话他？”
“我不是有意的，”一默叹气，“大家都笑我就跟着笑，明明别人笑得更大声，还有人羞羞他，他也没生气。”
一言严肃的说：“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你笑话他，他会伤心。”
“我去给大胖道歉，”一默仰起小脑袋说。
大胖果然不愿意搭理一默。一默在姐姐鼓励的眼神中，慢慢蹭到大胖边上，把蛋糕递给他：“大胖，对不起，我不该笑话你。”
大胖撇过头不理他，大胖妈拧着大胖转回来，大着嗓门说：“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前天天跟着一默跑，这上了一回学，还闹上别扭了。”
“胖婶，不管他们，我们先把蛋糕放下吧，”一言拉着大胖妈去了厨房。
等她们放好蛋糕出来，两个小男孩已经又开开心心地闹在一起，看着电视商量着吃蛋糕。
小孩子总能轻易区分重要的人，然后无限包容他们。
一言生日这天，阳光灿烂。
一早开始就心情美妙，说起来，她真的很喜欢过生日。尽管不喜欢学校食堂的碱面，还是美滋滋地吃了一大碗。
回到教室的时候，夏易欢递给她一个礼盒：“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一言疑惑。
“上次去老侯办公室看学生登记表，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夏易欢说。
“谢谢，”在夏易欢的示意下拆开礼盒，是一款小巧的mp3。
“礼物很漂亮，但是我不能收，”一言坚辞不受。
夏易欢也不勉强，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一言思索片刻，灵光一闪：“有了，下晚自习请我吃校门口那家麻辣烫吧。”
夏易欢无奈：“你就为难我吧。”
吃麻辣烫容易，混出校门可就难了！
一言并不体恤他，笑嘻嘻地说：“那就这样说定了。”
在校门口探头探脑的时候，发现居然有冰淇淋卖，一言激动地拉住夏易欢，小声说：“欢哥，我还想要一支冰淇淋。”
夏易欢一个爆栗轻轻落到她脑袋上：“不许！”
一言垂着头拉长声音：“欢哥……”
她难得撒娇，夏易欢立刻屈服：“买，买，买。”
一言粲然一笑：“谢谢欢哥。”
“瞎胡闹，也不怕吃了拉肚子。”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一言吐吐舌头，冲他做个鬼脸。
一言心满意足地吃上了麻辣烫和冰淇淋，生日过后，生活再度回归平淡。
日子一晃，春天就来了，校园又恢复勃勃生机，三月份过得很快，只是临近月底还迟迟没有下发考试通知。
晚自习前，老侯照例来巡视，一言还在赶作业。
老侯清清嗓子，提高音量：“说两件事，第一，学校目前在调整各年级的教学计划，所以本次月考取消；第二，明天照常放假，后天返校，请各位同学注意安全。”
一言既觉得解脱又觉得怅惘，苦学一个月，不知成效如何。
教室里响起一阵欢呼声，老侯强调：“注意学习纪律。”
连续两次取消月考，打破了二中保持多年的考试史。据可靠消息称是有人举报到教育局，质疑学校的教学方式，政府和教育局指定的调查组不久就会下来。学校高层早已风声鹤唳，除了高三生还紧抓不放，高一高二的管理明显趋于松散。
一言对这些流言一概不知，除了偶尔和夏易欢他们偷偷去校门口买宵夜吃，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埋头苦学。
她上学期进步不少，夯实基础之后，也该培养起独立学习的能力，于是这学期刚开始，她们的小补习班就歇业了。
任山川自学完高三课程，到处踅摸大学数学课本，连着几个午休都偷偷溜出去，把明埠大大小小的书店转了个遍，也没淘到一本合适的教材。
倒是学校门口那家书店很让他惊奇：“生意太好了，挤都挤不进去。”
一言问：“是租书的那家吗？”
任山川点头：“就是，我进去看了，书虽然破破烂烂地，但真是好看，我还找到了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全集。”
“你租了？”夏易欢问。
“那倒没有，”任山川回答。
“千万别租，容易上瘾，”一言在一边说。
任山川不解。
一言把深陷其中的黄倩从小说里拉出来：“上瘾少女的前车之鉴，自从开始租书，忙得连零食都顾不上吃。”
黄倩揉揉发酸的眼睛：“别吵，只剩一点了，我中午还要带出去还的。”
一言苦口婆心劝解无果，只好放弃，自顾自叹着气写作业，小说果真威力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