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自打张老师放话要举办元旦晚会，夏易欢天天跑到班长跟前催他赶紧组织，偏偏郑礼遇事不慌不忙，催也催不动，夏易欢着急上火，天天嚷着牙疼。
一言去医务室给他买一大包牛黄上清丸和银翘片，喝了好几天也没效果，他越发着急，牙疼没好，这天早上起来发现嘴角还起了个燎泡。
“不就参加个班级晚会，你急什么？”一言问他。
夏易欢捂着腮帮子，嘶嘶哈哈说：“我的舞台必须完美。”
一言把新买的菊花茶放进他杯子里，教室里就一个饮水机，他们坐的远，冬天基本上接不到热水，她厚着脸皮去老师办公室打开水。
好不容易捱到二十二号这天，班长和文艺委员开始登记参加节目的人员，夏易欢离玄的箭一样冲上讲台，在报名表上写下他的名字。
一言几次问他表演什么节目，都神神秘秘不肯说，每天晚饭后还要偷偷溜出去练习半小时，连坚持了快两个月的补习都中断了。
一言忍不住问前座的任山川：“夏易欢搞什么鬼，这么神秘？”
任山川抬手做拉链状拉住嘴巴：“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再问文青，也是一问三不知。
一言恨恨地给他的杯子一个弹指：“让你装神秘，有本事一直别让我知道。”
学生们大概是这世上最喜欢过节的群体，元旦晚会热火朝天的准备着，还激情澎湃地筹备过圣诞。
文青和黄倩一天两趟兢兢业业给同学们买苹果，夏易欢溜出去练习，正好空出位置交易。
黄倩每天背着她硕大的书包来来回回，非但不觉得麻烦，还煞有介事地分析起小镇上各个水果摊的优劣，从苹果的外形到口感，从包装到价格不一而足，吃货的钻研精神让人佩服。
正是因为她的认真敬业，这边的行情格外火爆，一言都顺带着多认识了不少人。
待到二十四号这天，临时搬运工们终于歇业，再也不必费尽心思地为夹带私货同保安大叔斗智斗勇。
二十四号下午开始刮北风，风不太大，却格外冷，天阴阴沉沉地像是要下雪。
傍晚，酝酿许久的雪终于羞嗒嗒地飘下来，一言吃完饭回教室的时候，到处都是欢呼声。天色昏暗，但整栋楼都被过节的欢乐氛围笼罩。
开始只是小雪，雨丝一样在暗夜里若隐若现，只有灯光照射到的地方才能看到飞舞其中的雪花，后来越下越大，大朵大朵的雪花飘飘荡荡，没一会儿地面就全白了。
今年冬天的雪不仅来的早，还来得恰到好处。
夏易欢顶着风雪进来，把手里包装精美的苹果和奶茶递给一言，笑嘻嘻地看着她说：“快说声谢谢欢哥。”
一言回赠他一颗又大又红的苹果，从善如流道了谢，夏易欢一双眼歘地亮起来。
晚自习课间，四处乱窜送平安果的同学看着鹅毛大雪高兴得吱哇乱叫。不少人冲到楼下团起雪球，打起雪仗。
一言蠢蠢欲动。
夏易欢拉着他们几个兴致勃勃地玩了一会儿雪，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依依不舍的回到教室。
正揉搓着早已麻木的手指，飞过来一张纸条停在手边：希望往后每年都能一起看初雪，过圣诞！
一言在纸条下方写下一个好字，再递回去。
大雪之后放晴，却更冷了，冷风刀子一样刮在身上，积雪好几天也没融尽。元旦晚会定在三十号晚上，夏易欢整天忙得不见人影。
收完班费，郑礼便召集班委一起采购物资，任山川分到买饮料的活儿。几个负责买零食的女班委一下课就冲过来，把黄倩团团围住。
“你肯定知道哪家的零食好吃。”
“最好还要物美价廉。”
“对对对，我们预算有限，要多点那种便宜量大的。”
……
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黄倩被这样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允诺给他们写一份攻略才打发走几个人。
一言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犹犹豫豫问：“你不舒服吗？”
黄倩摆摆手：“我就是害怕。”
一言不解：“怕什么？”
“怕大家围着我讲话。”
“之前，买苹果的时候不是挺好的吗？”
“我就是受不了他们这样的热情，”黄倩撸开袖子把手伸出来，“你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一言在她白嫩饱满的小臂上摸一把：“鸡皮疙瘩没摸到，只觉得手感真不错。”
夏易欢一见一言这种举动身体里的雷达就开始报警，一下子扯开她的手，对黄倩说：“天天嚷着冷，还不把衣服穿好。”
黄倩嗖的一下把手缩回去，蜷进兜里。
一言瞪他，夏易欢不甘示弱瞪回来：“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一言气咻咻的问：“我什么毛病？”
夏易欢撇嘴：“张小兰，黄倩，一个接一个的，我不说你自己知道。”
一言啼笑皆非，这人，脑子里头都装的什么？另外她也开始好奇，他妈妈都看的些什么小说啊？
三十号那天，教室里浮动着一种蠢蠢欲动的兴奋。到下午课堂上，小纸条四处乱飞，老师们难得装聋作哑，对这些小动作十分宽容。
一言早就心痒难耐，好不容易坚持到把作业写完，立刻飞奔到教学楼背后的车棚找黄倩。
连夏易欢在背后喊她好几声都没听见，气得夏易欢对着门口的栏杆就是一脚，又痛得抱起脚直转圈。
教学楼和围墙之间隔着三四米的距离，搭上简易的塑料顶，就是走读生的车棚了，进出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除了停车几乎没人在这里停留。
黄倩守着车后座上几大包零食，远远冲一言招手：“姐妹，救我！”
一言活动活动手脚，麻利地和黄倩分工，一人提溜几大袋从棚子里走出去。夏易欢在楼上看到他俩，大喊大叫挥手示意，见他们毫无反应，抬腿就往楼下冲。
任山川眼疾手快拉住他：“穿上外套。”
胡乱把外套一裹，一阵风似的冲出去，在一楼楼梯口和一言撞个满怀，埋怨她：“说了让你等我，又不听话。”
一言纳闷：“你什么时候说过？”
“就是刚刚……哎呀，反正你快点，晚会都要开始了！”夏易欢急切道。
一言指着吃完晚饭悠闲地在校园里晃荡的同学们问：“你管这叫晚会要开始了？”
夏易欢着急忙慌地夺过一言手里的袋子：“那就赶紧上去布置。”
黄倩看着他俩你来我往斗嘴，在边上一声不吭。
窗户上贴了红色的窗花，门口挂着自己扎的气球花，教室里桌椅已经撤开，中间留下宽阔的空间充作舞台，讲台背面的桌上摆好水果饮料，夏易欢把手里的零食倒上去，随手巴拉几下，就算布置好了。
老师们不大自在地一个接一个在桌子前坐下，文艺委员作为主持人邀请老师讲话。
张老师拿起话筒发言：“先说一个好消息，经过校领导慎重决议本次月考取消。”
欢呼声瞬间冲破屋顶，隔壁班的同学也跑来凑热闹，张老师连连抬手：“再提一点要求，大家务必冷静，不要影响其他班级学习。”
“好！”同学们齐声回答。
张老师放下话筒，文艺委员立刻宣布晚会开始。
有人把教室灯关掉，身边的夏易欢一下子就不见了身影。班委把简易的荧光棒分发给同学们，一言听到一声响指，只见文青从大门口举着硕大的手电筒对准角落。
夏易欢站起来，光追着他走向教室中间，文青关掉手电筒，把中间的灯管按开，夏易欢抱着吉他立在舞台中间，调整方位对着一言的方向开始表演。
前奏响起，是西城男孩的《mylove》,上次在网吧，夏易欢推荐给她听过。
为了演出效果，他穿着单薄的毛衣，头发认真吹过，吉他也苦练了近半个月，一切都很完美。
同学们大多都是普通的小镇孩子，这样的表演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现场表演大部分人还是头一遭看，就连庄飞扬这样看过很多次演唱会的人，也不能不说一句好。
即便话筒漏音，灯光简陋，但他明朗帅气声音动听又饱含深情，格外动人心弦。
庄飞扬顺着他灼热的视线追过去，陈一言在他目光尽头含笑而立，两人隔着人群对视，一个卖力表演一个拼命鼓掌。
这一刻，庄飞扬实实在在地嫉妒陈一言，哪怕他们最终不能走到一起，但只要想到曾经有个人在最好的青春年华为你所做的这一切，永远都能面带微笑。
陈一言真的太好运了！
夏易欢的表演把整个晚会推向高潮，后面的节目都显得寡淡无味，而表演者本人趁着混乱带着一言摸进科教楼，翻上楼顶的天台。
蓄水池的背风处摆着桌椅小吃，一言走过去坐下，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天空，校园里的灯火把昏暗的天空照亮，遥遥的天空没有星星也看不到月亮。
远处的喧闹间或飘过来，一言静静看着天空想着心事，夏易欢用自己的羽绒服把她裹紧，这样的夜晚，一言心潮起伏，眼泪不自觉淌下来，哽咽着说：“夏易欢，谢谢你，我今天很开心。”
夏易欢没说话，默默把椅子挪近一点，替她挡住冷风，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你让我觉得很安心，”一言努力组织语言，“你知道吗，这里很陌生，刚来的时候，每一天都让人害怕不安。”
“没有朋友，离家很远，肩上还扛着一万零五百，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不辜负父母的期望。”一言语无伦次的说。
“你一定可以。”夏易欢坚定的说。
“谢谢，”一言泪中带笑，“国庆节之前，我爸爸妈妈去楚庭打工了，因为给我交完择校费家里负担太重。”
夏易欢想牵住她的手，又踌躇不敢，用力将她身上的羽绒服掖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脆弱只是短短一瞬，一言骨子里是个十分坚强的人，很快重整旗鼓，笃定的说：“嗯，我也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也一定能做到。”
她的眼睛被泪水洗过，又燃起无穷斗志，那坚韧像火，在夏易欢心里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