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即便学校并不重视军训,但形式的完整还是要追求的。
按照计划,军训第二周的训练内容都是为最后一天的检阅仪式做准备,陈一言之流作为飞虎队队员顺理成章地退出训练。
少了齐步正步的戕害,一言终于能安心感受夜训拉歌的快乐,正兴高采烈地高声歌唱,就被人从后面戳了肩膀。
夏易欢苦着脸说:“陈一言,只要你把嘴闭上,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全都原谅了!”
一言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夏易欢想想让李同红女士欲罢不能的言情小说套路,试探着说:“同学,你早已成功引起我的注意了,大可不必如此卖力!”
“谁要引起你的注意,自恋狂!”一言恼羞成怒。
夏易欢无所谓地耸肩:“不愿意承认也没关系,只要别唱歌就行。”
静静说过她唱歌跑调,但也说了,她声音清亮甜美,就算跑调也不难听,怎么到夏易欢这里就变得不堪入耳了!
左右张望,必须找人声援自己,正撞见她的同桌把手从耳朵上拿下来,一言满脸震惊。
乖巧老实的学霸讪讪道:“我就是耳朵有点痒,挠一下。”
一言垂死挣扎,沮丧地问:“张小兰,我唱得真的那么难听吗?明明我朋友说……”
算了,想来静静不过是不想伤害她,毕竟她从小就十分向往参加各种至今无缘的文艺活动。
“陈一言,你别乱想,你唱得,其实……”那句还不错实在是说不出口,纠结半天道,“其实不是特别差。”
夏易欢更觉底气十足,下巴一扬:“看到没有,这位同学都站我这边,你可千万别再唱了,祸害人耳朵!”
张小兰忙不迭撇清关系:“我没站你那边,你别乱说。”
夏易欢急了:“这位同学,你刚刚不是还说她唱歌难听嘛,怎么就不认账了?”
“我可没说她唱歌难听,我说的是她唱得不是特别差。”
“这不就一个意思吗,有什么区别?”
小兰同学据理力争:“区别大着呢,首先这几个字就不一样,其次……”
一言制止她:“好了好了,意思我都知道了,你俩别说了,唱你们的歌,等下教官要过来了。”
双方迅速停止交锋,各自把头转到一边。
晚上洗漱时,夏易欢嘴角还噙着笑。
条件再艰苦,一周时间也足够把他驯化得差不多了,若说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那绝对是洗澡,哪怕他带着一群五大三粗的男孩子把卫生间的污垢刷得干干净净,每次站在花洒下洗澡还是让人觉得浑身难受。
平日里洗漱,他总是异常烦躁,如此反常的状态,引得众人好奇,洗剪吹少年任山川忍不住问:“你这是,捡钱了?”
夏易欢不屑:“瞧你这点出息。”
“那你一个人瞎乐什么?”
问起这个,夏易欢兴致就来了:“山川,你说陈一言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啊?”
任山川不解:“你怎么得出这结论的?”
夏易欢头发也不擦了,把手里的毛巾往盆里一扔:“这还不明显吗?军训第一天早上,她在食堂就开始跟着我,连我去厕所都要跟,然后就是军训列队的时候故意站我前面,顺拐逗我笑,还有今天晚上拉歌的时候,她都唱跑调了,还那么大声,不就是想引起我注意嘛,这还不是喜欢我?”
任山川慈祥地看着他:“有没有可能军训那天她就是想找你问个路?”
“问路,你怎么知道?”夏易欢迟疑道,“她是这么说过,但女孩子嘛,对喜欢的人用点小心思也可以理解。”
“你这些,”任山川小心措辞,“关于女孩子小心思这一套理论,从哪儿学的?”
“当然是我妈分享的。”
任山川大为震惊:“你妈还和你分享这些?”
夏易欢不以为然:“这有什么,我妈每看一本小说都要给我讲一遍。”
任山川十分同情不忍,还是实话实说:“你妈妈的言情小说理论,好像不太成立,因为她那天也问我了。”
夏易欢呆了:“所以,她真的只是问路!”
任山川继续重锤出击:“至于站你前面,只是我们班委为了方便管理,把各自的组排到一起,陈一言在女生里个子还挺高的,当然要放最后一个。”
“纯属巧合?”
任山川直言不讳:“恐怕是这样。顺便再说一句,有没有可能她跑调而不自知,这才惹到你的耳朵?”
夏易欢神情呆滞:“你的意思是,她不喜欢我?”
任山川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不喜欢倒是谈不上。”
端起洗漱盆,悠悠往洗手间去,徒留下夏易欢一人在怀疑人生。李行随手揣上一条毛巾,跟着一闪身溜进洗手间,低声问:“我们学霸这是怎么了?”
任山川老神在在:“你小孩子不懂,他啊,长大了。”
自打和任山川聊完,夏易欢艰难地接受了他自作多情的事实!
自此之后完全不能直面陈一言,干脆能躲就躲,幸好她们飞虎队不用参与训练,不然这一天天的,要尴尬死他!
同学们都在烈日下训练,飞虎队当然也不能闲着,张老师带着她们组了个后勤保障队,负责把各班每天的饮用水从总务处扛回来,给同学们分发十滴水、藿香正气水等降暑药物。
这活不算容易,全班九十六号人,飞虎队只有六个人,一天要从后勤处扛回十几桶桶装水,陈一言累的连打击报复夏易欢的心情都没了,扛完水回来瘫在树荫下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即便如此,只要一想到被正步齐步支配的恐惧,立刻就能精神抖擞地去给同学们扛水。
夏易欢一方面觉得颜面无存,一方面看她累得气喘吁吁来来回回扛水又忍不住想去帮忙。
教官一喊解散,立刻就冲到操场边上,接过她扛着的水,恨铁不成钢道:“就你傻不拉几的,都是做后勤,怎么就不知道选打水的活。”
原本飞虎队只负责扛水,后来张老师见同学们解散之后挤在一起接水,乱不说,有些同学都来不及打上水就要集合了,便让她们扛完水之后再帮同学们把水杯装满。
打水的活是轻松得多,但是飞虎队总共就这么几个人,就只有一个男生,要是大家都不扛水,那一个男生得累死。
一言撇嘴:“四个人扛水,你就觉得我傻。”
夏易欢气结,他是这意思吗,还不是见她太辛苦,有那么一丝丝不忍心嘛!
累死她得了!
嘴上满是嫌弃,总还是见不得她受累,之后每天中午解散后,夏易欢就招呼任山川几个去小卖部扛冰水回来分给同学们,好歹让她少扛几桶水。
幸好军训没几天就要结束,再苦再累也要到头来了。
暑天的冷饮,谁都拒绝不了。就连一贯矜持的张小兰,也拿着夏易欢送的冰可乐喝得不亦乐乎。一言就是想吐槽他也说不出口,毕竟她的可乐瓶尺寸比张小兰的还要大上一号。
不计较他之前的无礼,总的来说,夏易欢这人也没什么大毛病。虽说可乐是他硬塞过来的,但拿都拿了,谢还是要道的。
送了饮料,收到一句干巴巴的谢谢,夏易欢都觉得浑身舒坦。
为了回赠他的冰饮,一言去医务室买了一盒十滴水放在班级物资里,每次打水之前都偷偷给夏易欢多加一些。
郑礼重新安排了扛水的工作,大家轮转着来,军训最后这几天,一言过得简直不要太快乐。
这天晚上洗漱过后,夏易欢遮遮掩掩问任山川:“你确定陈一言不喜欢我吗?”
任山川忍不住叹息,纯情少年真的很难搞啊!
“你又发现了什么?”
“她自己买了十滴水,每次发防暑药物的时候特意给我多分一点。我倒是不喜欢喝十滴水,但她一片心意,也不好拒绝。”
任山川沉吟片刻:“那你有没有想过会是冰可乐的原因?”
夏易欢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
任山川摊手:“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夏易欢咬牙:“你这个人,真的很烦人,特别是洗剪吹的造型,丑死了。”
李行洗漱回来,见夏易欢气呼呼地翻身上床猛地把头往枕头底下一钻,活动嘴巴用唇语问:“他又怎么了?”
任山川扯扯嘴角:“他啊,青春期。”
李行半懂不懂,但知趣地闭上嘴。
九月的天气,日日晴空万里,半个月里一滴雨也没下,竟然在这即将检阅的最后一天彤云密布,似乎在酝酿一场倾盆暴雨。
原定的流程因暴雨即将来临的威胁大大缩减,各方阵只需要正步走过主席台略作展示即可。
风雨欲来,军训检阅举办得十分潦草,16班刚走过主席台,校长就迫不及待地在喇叭里高喊:高一年级军训检阅到此结束,各班由教官、班主任迅速带回。
雨滴伴着喇叭里刺耳的噪音落下,操场上满是抱头乱窜的同学,短短几分钟人潮就涌进了教学楼的各个位置,好似一群着急忙慌又有条不紊归巢的蜜蜂一般。
军用卡车载着年轻的教官驶出校门,意味着军训彻底结束。从这天起,高中生活正式拉开序幕。
一场暴雨过后,秋老虎变成了病老虎,随时都有一命呜呼的可能,燥热的天气后继无力,轻柔的秋风一吹,皮肤上就起几颗鸡皮疙瘩,凉飕飕地。
明城二中倒是开始展现它非凡地战斗模式,算上早晚自习,一天满满当当十一节课,课余时间紧巴地都不够安安心心上个厕所。
即便如此,随着同学之间逐渐熟络,教室里仍时常回荡着欢笑声,苦中作乐的精神极为顽强。陈一言格外吃力地适应学校这种紧张的节奏。
偶尔开几分钟小差,就让基础本就十分薄弱的她很难跟上老师的进度,课堂上常常觉得如坠云雾间,做起课后练习十分吃力。
好在和张小兰同学已经熟悉起来,这位也是货真价实的学霸。一言轻轻把练习册挪过去,悄声问学霸同桌:“张小兰,物理练习册第九页第四题怎么做啊?”
“等一下,”女孩子习惯性地扶扶眼镜,先翻到答案页看一眼,接着信心满满地开讲。
“懂了吗?”
“第四题是懂了,要不,你再给我讲讲第五题?”一言眨巴着大眼睛。
“稍等。”
一言往她练习册上一瞟,拉住她要翻答案的手:“答案和你一样的,就是解析后面是略。”
张小兰再次信心百倍:“没事,我能讲。”
“你每次都是对的,为什么一定要看了答案才能确定啊?”一言不解的问她。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小就是这样,每次写完作业必须要对一遍答案,不然总觉得自己写错了。”
“那考试怎么办?”
张小兰不作声,一言自觉失言,赶紧道歉。
学霸小同学莞尔一笑:“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一言这才发现,她这个同桌笑起来真的很可爱啊,两颗小梨涡盛了蜜一般。
一言完全被甜美的梨涡征服,心思都放在同桌身上,连夏易欢路过窗外打了个响指都没注意到,脱口而出:“张小兰,你好可爱啊!”
“啊!”学霸小脸一红,结结巴巴道:“哪有。”
平日里一板一眼的学霸,私底下竟然如此羞怯,这是什么人间小可爱啊!
一言忍不住补一句:“小兰同学,我真喜欢你!”
窗外的夏易欢一脸不可置信,喜欢这件事,第一顺位难道不是只有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