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分组管理的结果就是，军训列队时，一言稀里糊涂的被安排在了夏易欢前面。
教官让同学们记住自己前后左右的人，一言转过头就看到夏易欢那双不耐烦的丹凤眼：“你的办法可真多！”
一言气恼：“再说一遍，我没有跟踪你，也没有用什么办法！”
夏易欢同学是不是有什么被害妄想症在身上，他一个一米八的大男生，还会怕她一个女生对他怎么样吗？
一言压抑一个假期的烦闷抑郁就要喷薄而出，一对上那双闪亮的眼睛，又泄了气：“反正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明明是单眼皮，眼睛怎么还能那么亮。
夏易欢的眼睛真的很好看，细细长长地，虽然单眼皮不显眼大，但他那双眼却格外明亮，仿佛盛着光，很动人，一言心里一惊，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夏易欢不发一言居高临下看着她，一言无奈转身，在夏易欢那里，她大概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前面的女孩子蔫蔫地将肩膀塌下，入定般一动不动，虽然未发一言，却用整个身体表达了无奈又失落的情绪，大概是被她缠人的功力影响到，一时间夏易欢居然觉得很她敢爱敢恨勇于争取，确实很可爱！
一上午就在立正、稍息、前后左右转中度过，学校军训简单粗糙，不过是为了应付教学大纲的要求仓促安排，服装都没有统一，各种颜色款式的服装堆在一起，更添几分热闹景象。
一个个班级竭力被裁剪成规整的正方体或长方体，分布在操场的各个部位，大概是位置不够，就连旁边的步道也被征用，12班甚至被安排在宿舍楼和教学楼之间的空地上。
陈一言早已从夏易欢带来的烦闷中挣脱，毕竟眼下还有另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要应付。
夏易欢上午还好奇前面的蘑菇头为何焦躁不安，下午她就身体力行地给出了答案。
这齐步走得着实没眼看，夏易欢忍不住抚额，低声问：“这也是吸引我注意的办法？”
一言懒得理他。
从齐步到正步，夏易欢终于忍无可忍：“蘑菇头，你又顺拐，这是你一个小时里的第十二次顺拐。”
不知道学霸是不是都习惯每时每刻调动自己的大脑，看热闹的时候还不忘做统计。
前面的人再次僵住了，似乎试图在脑子里协调好手脚的一致性。这次他确信，她的确不是用这种手段吸引他注意，她这是小脑发育不完全！
虽然夏易欢心情沉重，但忍住不笑真的很难，死死绷住嘴角说：“虽然你后面只有我一个人，但是你再不走，我怕被后面13班的同学追尾。”
陈一言索性小跑几步，追上队列，别以为她不知道身后夏易欢憋笑憋得快要打鸣了，但是她就是肢体不协调，有什么办法！
“我觉得你走不好齐步全是鞋的原因，”夏易欢难得大发善心替她找借口，指着一言脚上小巧可爱的凉鞋道。
她个子不矮，脚倒是很小，秀气的一双脚塞在粉白色的凉鞋里，平添几分小人儿般的乖巧。
一言悄悄低头看了看队伍里款式不同颜色多样的运动鞋，她的凉鞋的确有些奇怪。
也许、大概有一部分是鞋子的问题吧！
前面的蘑菇头坚定地点了点头，夏易欢见她信了，笑得肩膀抖个不停。
“最后一排排头那个男生，”曾教官在前面大喊。
夏易欢跟着大伙四处张望，教官干脆指着他喊：“穿白色t恤的男生，说的就是你，你看谁呢？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大家都笑一笑。”
这些教官都是驻扎在明城附近部队里的义务兵，年纪并不比他们大多少，但个个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凛然庄严的气势，尤其是声音，格外洪亮。
整个队列都对着他们这一角行注目礼，夏易欢试图压下上扬的嘴角说：“报告教官，是我踩到前面蘑菇头的鞋带了。”
教官从另一侧绕到他们这边，吼道：“她穿的凉鞋，哪儿来的鞋带？”
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继续吼：“什么蘑菇头，谁让你不尊重同学，随便给人起外号的？”
夏易欢笑得一抽一抽地：“对不起教官，我说错了，是踩了她的脚后跟，还有就是，我没有不尊重同学，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等教官再发狮吼功，一字一句认真地问：“哎，小……蘑菇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陈一言。”
曾教官不再追究他们这点小纠纷，见夏易欢笑个不停，又问：“踩脚后跟有什么好笑的？”
低头看看陈一言的脚，怒吼：“军训穿凉鞋，你脑子进水了？”
队伍里哄笑一声，陈一言莫名其妙被连累挨训，转头狠狠瞪着夏易欢。
教官维持好秩序之后，就站在他们这一角不走了，边喊口令边观察队列，没走两步就发现问题：“你叫陈一言是吧？”
一言一愣，呆呆点头：“是啊。”
“我看你应该叫陈一拐，哎呀呀，你这同手同脚地，不觉得累的慌啊，”教官的大嗓门喊得隔壁队伍都听得一清二楚。
顺拐的人有，但是顺成她这样的真少有。
夏易欢终于憋不住放声大笑，整个队列跟着笑成一团。
“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走得也没比她好多少，松松垮垮、歪七扭八地成什么样子，”教官的大嗓门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笑声听起来都不那么响亮了，但是夏易欢，他扑哧一声喷出来的口水还黏在她脖子上，太过分了！
“班长、班长出列，”教官命令道。
郑礼从队伍里出来，按照教官的口令正步齐步交替操练一番。
教官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接下来你带领队伍练习正步齐步走，齐步走到教学楼前转弯换正步回来。”
转头示意陈一言：“你出列，跟我来。”
一言脸胀得通红，饱满的脚趾头紧紧抓在凉鞋上，恨不能将一双脚藏起来，转身随教官走到乒乓球台边，这一片因为连着做了几个乒乓球台不适合安排一整个班级训练，但是她一个人用绰绰有余。
单练并不羞耻，她从小就手脚不协调，每次军训或集体活动都会有这么一出，只是夏易欢太可恨了，神经病，非跟她过不去！
哪怕是明天再被教官发现也好啊，她还有机会换双鞋，穿着凉鞋被人盯住的难堪，谁能懂？
这是怎样让人羞愤欲死的一天啊！
在二中这种地方，最先被认识的学生，除了学霸就是校霸，但毕竟是以勤学苦练享誉全市的中学，混日子的校霸都懒得来受这份罪。
一言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学渣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在开学第二天就闻名全班，还大有全年纪闻名的盛况实在难得一见。
下午的训练一结束，一言飞快地蹿回去换鞋。从宿舍出来去食堂的时候，用餐高峰期已经过了，虽说没多少吃的可选择，但胜在人少。
谁知一进食堂迎面就撞上夏易欢，他应该是吃完准备回宿舍。
“换鞋了？”语气十分欠揍。
一言不理他，越过他径直往打饭的窗口去，夏易欢转过身喊道：“小……同学，晚上不训练，其实穿凉鞋会凉快得多。”
面前那个背影似乎一下子呆住了，停顿好一会儿才大步向前，那哐当哐当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宣泄着主人的愤怒。
“不用谢，陈一拐同学，”夏易欢笑嘻嘻地喊道。
“谁要谢你了，自作多情、不可理喻……”一言有一万句想要怼回去，想想还是算了，以后再跟夏易欢同学讲话她就是猪、最丑最笨的猪！
眼睛不经意扫过来吃饭的人，大多数人真的都是穿凉鞋。
“夏一言，啊呸，陈一言，你蠢死算了，你就是来二中秀智商下限的么，”一言欲哭无泪地自言自语。
夏易欢边走边兴趣盎然地猜想，蘑菇头会不会回去把凉鞋换回来？路过篮球架的时候还情不自禁地做了个跳跃投篮的动作，这两天的悔恨抑郁痛苦好像随着像夏日的一阵晚风，消散不少。
被陈一言这样喜欢，依然让人很苦恼，但只要她不再那么狂热，连去洗手间也要跟踪，看她这么可怜的份上，也不是不能让她喜欢一下。
只是，这份喜欢注定没结果就是了！
一言若是知道他的想法，定会凶狠地骂一句：自恋鬼！
只是她不知道她以为的凶狠一点也不可怕，平时总是无精打采的大眼，骂人时猫儿一样瞪起，神采飞扬。
这天晚上，夏易欢入睡时嘴角是挂着笑的，陈一言这人真是越想越有趣，二中生活似乎又变得值得期待。
一想到她居然又跑回宿舍换了双拖鞋，他就想笑。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不被夏易欢的言行影响，又不想做异类，才换了凉拖，可惜她运气实在是不够好。刚进教室就被班主任逮个正着，老侯火冒三丈地质问她：“昨天才念的校纪校规你是左耳进右耳出吗？明确规定不准穿拖鞋进教室，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以身试法？”
陈一言那懵懂的脸上张开又无奈合上的嘴，好似在他耳边嘟哝：害人精。
被老侯训过之后，灰头土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也很可爱！
其实想一想，拖鞋和凉鞋也没多大区别，只是她这运气，真是颗倒霉的蘑菇头！
陈一言懊恼地想哭，二中大概与她八字相克，不对，是夏易欢与她八字相克。命运已经用分数线告诉她，不合适！强行用金钱建立的缘分注定不美好，她又何苦偏要一头扎进来。
都是花钱续的缘分，实验高中它又是哪里不好了！
她和夏易欢，绝对绝对绝对是上辈子就有仇，遇到他准没好事，就是不知道明天能不能申请在队伍里换个位置，继续站他前面早晚心肌梗塞。
可是申请换位置会不会再次变成万众瞩目的焦点啊，真的好烦！
她只想安安静静、毫无波澜地度过这三年，最好是做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小透明。
怎么就这么艰难！！！
开学第二晚，一言又是不知何时才枕着哀怨艰难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