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沈溪看着那女子亦步亦趋地跟着秦皎，从袖中引出一个血红的玉件，好似人族寻常佩戴的装饰物。
不同的是，那物件在女子的驱动下滞在半空中，其中血红色愈来愈浓，渐渐笼罩在场的所有宾客。
从其中慢慢延伸出数条金色的丝线伸向在场宾客，先是灵力透过丝线源源不断地传回那块血红色的玉，接着就是鲜红的血液。
更为诡谲的是，所有宾客的脸上都浮现出幸福和欣喜的微笑。
“戏看够了？”陆承远突然朝向某个方向说了一句。
“真累！”玄烨站起来活动一会儿筋骨。
“难道你不喜欢看戏？这次看的戏和上次比如何？”沈溪从席上站起来，眼神幽冷。
沈溪盯着陆承远，她方才猝地想起之前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不只因为从陆大娘处听说过他，还因为他就是尚阳城外那个打量她们马车的人。
陆承远无言，仍旧温润一笑。
“管管你发疯的师弟！”玄烨偏头示意，轻轻摸着双鱼玉佩上的纹路。
“还醒着啊！”秦皎看着沈溪和玄烨二人，毫不意外。
“真是有趣！越来越好玩了，你说是不是，冉冉？”他单手搂过白色披风的女子，摩挲着她的背。
“有趣的东西不能经常玩，享尽一时激情足够，我们就让他们永远停在这一刻怎么样？”
“你看，这些人笑得多么幸福！和我们一样幸福！”他扳着那女子的头朝向那些还在趴着的宾客，眼里越来越兴奋。
“师哥，你看你们也会那么幸福，不用应对世间那些腌臜事，好不好？”他突然大为慷慨地对沈溪他们说。
沈溪瞧着那血玉吸灵气和鲜血的趋势越来越迅猛，先运仙术试图制住那些金丝，“陆大人，我们的事再说，先把眼前的解决了！”
玄烨想截断所有金丝，再去拿血玉，“我们俩就行，他怕是拖后腿，让他处理自己的家事！”
沈溪看着他冷静的侧脸，加强仙法，渐渐她感觉不对劲，与之前的心痛不一样，这次她愈发感到一种无力感，自己的修为好像在被金丝吸走。
那些金丝越发活跃，一根根地想爬上她的手臂，牢牢地捆死她的手臂，疯狂扭曲着吸走她的修为。
她想唤出灵胭锁斩断这些丝线，但无论怎么召唤，灵胭锁纹丝不动。
“我就知你不是普通人，但那又如何？我这血玉也不是寻常物！”秦皎与陆承远对抗期间，笑得越发放肆。
陆承远在与秦皎打斗期间察觉沈溪被金丝缚住，便腾出一手画了一张符相帮沈溪脱身。
“师兄，多管闲事不是你的风格啊！”秦皎招式步步逼近，声音放得很柔。
“但，你管得了吗？”下一句，他的声音似从地狱传来。
沈溪一见金丝动得更猖獗，身边的宾客脸色愈发灰白，本能叫出声：“玄烨！”
那人一听，干脆挥出缙阳枪，“去！”
一瞬间，沈溪面前的金丝暂时被压制住，她抽出手臂。
“退到一边！”玄烨侧头看了她一眼，用手增强缙阳枪上的仙力。
沈溪一退，所有的金丝全朝玄烨奔来，重重围住他。
“玄烨！”沈溪急忙往那边走。
“站那别动，我死不了！”沈溪快要看不见他的身影，眼前的金丝一层一层裹住了中间的人，那么紧，那么密，似慢慢地也缠到她的心上，再难呼吸。
她心里突然胀胀的，感到无能为力，就连她自己也摸不清这种心境。
她看向远处站着的那女子，对方从一开始就看着这一切，神情悲悯、无助，并伴着无尽的哀伤。
那女子紧绷着身子缓缓闭眼，一行行清泪从玉面上掉落。
沈溪似乎明白什么，焦急地回看向玄烨，再向那女子喊道：“阿香，还要再来一次吗？”
在此时，那犹如蝉茧的金丝也被从中劈开，血玉掉落在地，一人一身黑衣从中走出。
沈溪见玄烨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就说这厮命大！
眼前的女子身体不支，吐出一口鲜血，继而一愣，而后似乎全身一轻，睁开眼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女子笑着问道。
“眼神骗不了人！冉冉并不会爱慕秦皎！而且那棵血桑树在山顶我从来没提起过，常人也看不见那棵树！”沈溪缓步走近她。
“是吗？阿香？促织？”
“促织？！呵，这名字我倒是很久没听人提起过了，我都快忘了，你说好笑不好笑？”阿香笑着，笑出了泪水。
她哭着笑看向远处歇斯底里的秦皎，转头恳切地问沈溪：“你说他知道我是我吗？”
沈溪不答，也看向那因为血玉掉落而陷入癫狂的秦皎，“他喜欢的终究是冉冉！”
“可也是他杀了冉冉！”，阿香眼神变得悠远，“说起来，我比冉冉先遇到他，那时我就歇在他练功的屋子里。他啊，那时候多可爱，那么小的被师傅罚了也不哭，被师兄弟欺负了也不埋怨，就只尽心尽力地练功。后来有一天，他开始每天自言自语地说着一个小姑娘，我很好奇是怎样的小姑娘，能占据他练功的时间？”
“后来终于见到了，原来是真的冰雪聪明！可是我又好奇怎么那小姑娘倒对他爱答不理的？真是有趣极了！”
“突然有一天，雷电交加，他抱着那小姑娘走进来，眼里满是哀伤，在那里面我看见了绝望！我忽然觉得心里喘不过气来，疼得厉害，我也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阿香说到这，沉默了良久。
“冉冉她。。。。。。”沈溪没说出来。
“是啊，死了！就这么死了！”阿香开始自嘲。
远处秦皎安静下来，阴森着脸，“是啊，死了！我对她那么好，她居然不喜欢我，拒绝我？”
“只有死了才能永远和我在一起！我就那么推了她一下，她就那么滚了下去，血热热的，暖暖的，她终于属于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玄烨看着他一脸病态的模样，问陆承远：“真是疯子！这事你知道？”
陆承远垂下眼眸，敛下眼底的沉痛：“终究是我和师傅没能护着他，也没能保住冉冉！”
“责任不在你们，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就该他自己担后果！我就奇了怪了，你们人族修仙的怎么都喜欢担责？镇元子那老头教的？”玄烨皱眉。
“玄烨，你少说两句！”沈溪叫住他，继续看向阿香。
“血桑树也是你的杰作？”
“是啊，他说冉冉最期盼的就是穿这类丝线的衣服，所以他造出了赤丝！”阿香苦笑。
“这么多年相伴，他早早识破了我并非人类。之后他不知又从哪里听说吸人的灵力和鲜血可以让人死而复生！你说好笑不好笑，我刚好能复活他人，用的方法跟这大同小异！”阿香说着一脸颓败，眼底苍凉。
“所以，你当了他的刽子手！”，沈溪欲言又止，“还帮他在外人面前冒充冉冉？”
“对啊，演久了，自己都当真了！”阿香扯着嘴角自嘲。
沈溪眼神犀利地看着她：“那为什么不停止杀人？他爱的是自己的执念，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