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相守相望不相亲
第三十三章:相守相望不相亲
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开始拔寨行军。
晨晓的天际泛着寂寥的青灰色……
阿七坐在军营外面的马厩边,守了一夜,昨夜闹得那么厉害,先听见景礼姑娘的痛呼声,后来就没声了,也不知景礼姑娘是否还活着。
他心里没底,就怕出事,等到了天亮的时候实在熬不住了,才坐在马厩栏杆上小眯了一会。
听见外面拔营的号角声,苍德赋坐起了身子,露出精壮白皙的胸膛。
景礼睡在他的怀中,墨色的秀发蒙在脸上,只有小巧的下巴若隐若现,这幅安静乖巧的样子,让苍德赋难以移开目光。
很快,他撇开脸轻哼一声,要是这蠢丫头能一直这么乖巧听话,也能省了他不少心思。
“起来!”有人在她耳边呼喝了一句。
榻上的景礼费力睁开了眼睛,拖着疲乏不堪的身子坐了起来。
昨夜,苍德赋没有饶她,狠狠地要了几次,才许她睡去。
她哪知男人刚沾了肉味,最是难忍不过,若不是第二日还要行军,只怕要榨取她一夜。
一只手捂着被子免得春光外泄,一只手从地上捞起凌乱的衣衫,景礼用最快地速度穿好之后,又将床榻整理干净,这才来到苍德赋的面前跪下。
苍德赋懒洋洋地坐在木椅上,墨缎长发披在肩头,白色中衣随意一系,露着胸口前白玉般的肌肤,上面隐隐有几道红痕,看样子是她不小心抓下的。
景礼耳根一烫,心虚地移开了目光。第一次的时候,她只感觉到疼和恶心。昨夜似乎有点不一样,让她到现在都还没忘了那滋味。
难道只因为那个人是他?景礼跪在苍德赋的脚前面,脑袋昏昏沉沉乱想。
“伺候我洗漱!”他还真将她当成丫鬟使唤。
景礼也不介意,起了身子,就开始为他张罗,备了漱口的粗盐,茶水,又拿来了布巾和铜盆。
景礼将布巾在温水中绞过,递到了苍德赋的面前。
今天,她伺候的时候,格外殷切细致。
或许,是将他的话当了真。
以后苍德赋就是她的男人,是要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苍德赋望着她眉宇间的温柔,心尖微软,却也没忘记一件顶要紧的事情,“春娘给你的药还带着吗?”
她的手一抖,差点将布巾弄掉在地上。
“在……”景礼轻声回答,眉眼宁静,睫毛却在跳动个不停。
“吃了它,你还不能为我怀上孩子!”苍德赋眉眼幽深停留在身边女子的脸上,想从她脸上看见伤心或是失望,可惜,都没有!
一片乖顺的平静淡漠,却叫他添了失望的滋味。
伺候苍德赋洗漱完之后,景礼从怀中掏出了瓷瓶,她努力想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叫自己心疼,不让自己手抖。
“行军路上你若怀上孩子,多有不便,对我的名声亦是不好。”他道,深沉的眸没有望她,“你进了国公府的门也只是妾室,在正室没有怀上身孕之前,避子药必须一直吃着。”这番话像是解释,又像是侮辱。
景礼听了会,淡淡笑了起来。
她从没奢望能怀上苍德赋的孩子,人妖殊途,况且天道也不容许。
“我知道!”景礼拨开木塞,倒出药丸,当着苍德赋的面咽了下去。
这个男人疑心重,她想将日子过得舒坦些,尽量不要将他惹怒。
见她咽下去,连眉头都没触一下,苍德赋站起了身子,声音夹着怒意,也不知在闹什么变扭。
“将帐篷里的东西都收拾好,马上就要拔营行军了!另外……”苍德赋终于背过了身子,望着她,“离太子远一些!你是我的女人!”
这句话是满满的占有欲与醋意,说出口后,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好在这蠢丫头没有过多的反应,依旧乖乖地点了头。
从春娘和兔子死后,她就知道自己没有趋向温暖的资格。再多的苦痛,忍受着也不会有什么,但一旦有了希望,有了欲望,便再也不能忍受。
如果没有温暖快乐的对比,就不会感受到身处的黑暗与无望。
苍德赋离开了帐篷之后,阿七才敢进来,看见景礼忙碌的身影,松了一口气,“以后不要再做忤逆主子的事情了。你不知昨夜你不见之后,主子有多担心你!你虽然会武功,但军营之中都是些常年不开荤的兵匪,万一将你掳去糟蹋了,主子也无可奈何,唯有心疼的份。”
景礼将满地狼藉收拾干净,才轻轻点头。
在不在乎,但不担心,有何重要?
她的心渐渐凉了,硬了,不再有些懵懂的憧憬,只想安安分分地留在他的身边。千年等待,只为这一世相遇,她哪怕受再多的罪,也想留在浅溪的身边,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
“主子的心里有你!”阿七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
昨天找不到她,主子只差都快疯了。
景礼看了他一眼,牵扯出了笑意,“阿七,我和你一样,都是不归楼中的杀手,都是主子手里的棋子。他的心中有没有我,都是一样。”
阿七一顿,没想到她会如此说。眸光暗了下去。
是啊,他们都是一样,命如草芥,半点不由人。哪怕景礼姑娘能破例,进了国公府的后院,也是最卑微的姬妾。
不说主子,其他人都能随意捏在手心里。
拔营行军,景礼躺在马车里,身上换了件衣裳,那件淡黄色的襦裙连带着太子的外衫,都被苍德赋暗中扔了。
许是昨夜被折腾得够呛,马车颠簸了一路,她也睡得昏沉,直到晌午休息的时候,有人上了马车。
墨香贴上后背,在睁眼之前,身子已融入一个结实温暖的怀里。
直到微凉掌心贴上她胸口肌肤时,景礼才倏忽睁开眸子,这不是一个梦!
身后的人是……
她没有转头去看,一颗心跳得飞快。
衣衫解开,身后的人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嘶哑销魂道:“昨夜咬下的伤口,怎么不见了?”
景礼轻声呢喃,不知是该挣脱他,还是应该顺从下去。
问话没有回答,苍德赋也没有在意,而是急切地得到了她的身体 。骑马而行,他竟想念昨夜的鸳鸯帐暖,想了一个上午。
等到休息的时候,便再也忍耐不住,掀了车帘就进来寻她。如此难以纾解的炙热渴望,还是第一次遇见。
“主子……”她轻声唤他,害怕外面有人听见,就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以后不用再叫我主子!”他压在她的身上,衣衫半解,两人的身影交缠在一起,“我是你的男人,叫我的名字。”
“苍德……赋……”情到深处,她终于从压抑的喉咙间,缠绵呢喃地叫出他的名字。
一瞬间的恍惚,薄唇吻在她汗湿的鬓角。
灵魂深处,有零碎的画面闪过。
谁从他的身后抱紧他,滚烫的泪掺着血,落在他的衣襟上,“浅溪,快走……”
在难以抑制之前,他从景礼的身子中退出,白皙的胸膛剧烈起伏。
苍德赋眯了眼睛,回想着脑海深处划过的画面。
浅溪?谁在声嘶力竭,满脸是泪地叫他这个名字。
“吃东西了吗?”满足过后,苍德赋不想动,将她抱在怀中,懒洋洋问道。心不在焉地回忆着灵魂深处的那声叫喊。
“没有。”景礼动了动,两腿之间黏糊糊的并不舒服。
“蠢丫头!”苍德赋敲在她的后脑勺上,伸手摸在暗格上,“咔”的一声轻响,车板凹下一块。
景礼探头去看,里面整齐地放着一些食物和药草。
“想吃什么,就从里面拿!”他一只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神色倦怠。昨晚的两碗稀粥能抵什么事,她早就饿了,当下也不管苍德赋是不是在休息,就拿了些糕点上来,小口小口地吃着。
听着耳边悉悉索索的声音,苍德赋心中一派宁静,小憩了一会,就又开始行军。
入夜之前,出了城镇,军营驻扎在一片没有人烟的荒野上。
荒野上有一条小溪,潺潺流淌而过,倒映斜阳。
景礼从苍德赋的营帐中出来,手中捧着木盆,木盆里是苍德赋换下的衣衫。
在溪水边敲打了一会,景礼抬手擦了脸上的汗珠,想着天色未暗,不如休息一会,她脱了鞋袜,将脚伸入微凉的溪水中。
寒意过后,便是一阵舒服的凉澈。
她忍不住唱起了歌,“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她只记得这一句,就反复用娇俏柔婉的嗓音唱着。
直到身后多出了一道影子,没有转身,景礼就闻到了龙延香的清贵香气。
“昨夜,你还好吗?”卿安念走到她的身边,随意坐下,望着溪水中白嫩的小脚,移开了目光。
景礼不知人世间礼仪繁多,也不在意地用脚心踩出水花,提到昨夜的事情,她有片刻的愣神,方才挤出了笑容,“奴婢没事……”
这笑容,极是灿烂,卿安念却瞧出了苦涩。
她到底是国公府的家奴,挨罚受苦,很多事,他都没有办法真正去帮她。
但今日一天,苍德赋脸上都挂着浅浅的笑意,心情极好的模样。
卿安念也不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叫这两人的反应,截然不同。“你叫什么名字?”他望着粼粼波光,拿了一块石头从溪水间打出几个水漂。
景礼望着从溪水上弹起落下的石头,露出了笑意,“奴婢叫景礼。”
“锦鲤?”身边听见的人,轻笑莞尔,“是条鱼吗?”
景礼的身子一僵,许久笑容更深了些,“是啊!奴婢就是一条鱼。”
卿安念注视着她唇边毫无保留的笑意,问道:“你想离开国公府吗?”
这个问题,她没有想过。要留在浅溪身边,自然是要待在国公府里。可她渐渐有些倦了,不想再留在阴暗的不归楼,也不想再……留在他的身边。
最终,景礼还是摇了摇头,“离开他,天大地大,我又能去哪呢?”
听到她的回答,卿安念的臂膀垂下,手中的石子再没有扔出去。
景礼不说话,极快地将苍德赋的衣衫又洗了一遍,手指沾着晶亮的水珠,她擦了擦脸上的汗,“太子殿下,奴婢是他的女人了!所以,奴婢不会离开国公府。”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跟太子说这些,或许她只是想让太子明白,也让自己明白。一些事情,一旦被烙上印记,就再没有选择的余地。
夕阳下,少女清丽的面颊上凝着水珠,光芒耀耀。清澈灵动的眸中像是盛着一汪哀伤的泉水。
他想蒙住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睛。
“如果殿下没有别的事情,奴婢就先走了。”不等卿安念开口,景礼弯腰抱着木盆,头也不敢回地往营地跑去。
她没有忘记苍德赋说过的话,要离太子殿下远一些,尽管她真的很想找个人谈谈天,说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