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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卿之所在,吾心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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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四章:卿之所在,吾心安处

    接下来的日子,她再也没跟卿安念说过一句话,若是遇见,也是远远地避开。

    若不靠近温暖,便不会贪恋温暖。

    数日之后,军队终于到了北方,哪怕到了光阴烂漫的五月,边塞刮的风也是冷的。

    景礼提了木桶,给马厩里面的几匹战马喂过食之后,就蹲下身子,用刷子将它们身上的泥泞刷洗干净。

    在这时候,马儿就会显得特别温顺,显然是认得她,偶尔响亮地打个鼾。

    额间一点白的枣红马叫“逐日”,浑身全白的叫“玉琼”,它也是苍德赋平日里最爱骑的神驹。景礼喂完马之后,就托腮望着它们,借此来打发时间。

    风中有叮叮当当的声响传来,她知道不远处正在开战,但苍德赋不带她上战场,也不带不归楼里的其他死士去。

    也不知战况如何,苍德赋如何……

    失神去想的片刻,一向温顺的玉琼,猛然发出一声嘶鸣声,并用前蹄去踢马厩。

    “玉琼……”她叫马儿的名字,并望着它那双漆黑的大眼睛,向从中看出点什么。

    营帐外一阵喧哗,远处有鼓声传来。

    看来是鸣金收兵了!景礼一喜,刚起身没有走出多远,就看见了卿安念和他身边抬着的人。

    苍德赋受伤了!景礼瞪大眼睛望着,耳边喧嚣声淡去,望着那张苍白的容颜一瞬不瞬。

    他腹部被血染透,不能骑马,就由几个士兵放在板车上送了回来。“主子!”她回过神,快步跑了过去,满手心都是冷汗。

    看着她这幅着急着慌的样子,卿安念温润抚慰的声音响起,如春风化雨一般,让她六神无主的心慢慢静下,“不用惊慌。他虽受了伤,但并没有伤中要害。”

    “景礼,你可会刺绣?”

    她盯着苍德赋的腹部,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又道:“我针线活并不好!”

    上战场前,她才在不归楼内学了刺绣,练了几回,只能缝补些平日里穿得衣衫。

    “苍德公子腹部伤口较宽,一时半会没法止住血,你帮他缝上。”卿安念说完,景礼还愣着。

    “你是说让我帮他缝伤口?那……恐怕不行!”缝衣服可以,但缝伤口她做不到,更何况是伤在苍德赋的身上,光是看着那染血的地方,她就心疼难耐。

    “景礼,不用害怕……”卿安念温声相劝,柔和信任的目光叫她慌乱错开了眼,“军中唯有你一位女子,你若不肯,苍德公子性命有危。”

    她微咬了自己的朱唇,心里动荡不平。

    板车上的苍德赋睁了眼,苍白的面容上,眸色清冷镇定如常,他抬手握住景礼的手腕,轻声喘息道:“尽管为我缝上伤口,若能死在你的手上,我情愿。”

    景礼的手腕一抖,这是什么话。

    她如何舍得让他死!

    原先是想离了国公府,离了他,但看见他受伤虚弱至此,她就恨不能以身相代。

    曾几何时,她将自己的心弄丢了……

    “太子殿下,将主子送回营帐吧!奴婢为主子缝上伤口……”看着板车上氤氲开的血迹,她恍惚觉得那伤是疼在自己身上。再耽搁下去,她怕苍德赋会坚持不住。

    卿安念点头之后,几个士兵不敢耽搁,一路小心地推着板车,将苍德赋送进了帐篷之中。

    不归楼中的杀手得到消息,个个急得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天未黑,阿七就点了灯,还嫌帐篷之中不够亮。

    军中的几个大夫都来了,景礼为他脱下身上的铠甲之后,大夫就小心翼翼剪开了他身上被血染透的衣衫,将整个匀称的腹部都露了出来。

    腰间被一道刀伤贯穿,绽开的伤口下是鲜红的血肉。

    景礼站在一旁望着,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会发出哽咽的声音。

    他伤得可真重!

    卿安念换去身上的战衣,也来了苍德赋的帐篷,看着她微颤的身子,忍不住将手落在她的肩头上。

    “还在怕吗?”他问道,目含怜惜。

    “殿下……”她动了动身子,想要拉开和卿安念的距离。

    床榻上,阿七加了厚厚的垫子,让主子能够支撑着坐起身子。

    苍德赋转了转眸子,在人群中搜寻她的身影。

    看见跟卿安念站在一起的景礼,苍德赋忍住了下床将她揪回来的冲动。

    他受了伤,阿七忙来忙去,她倒好趁机又去勾引太子!

    “景礼你过来,帮我缝上伤口。”忍了一会,苍德赋还是冷眉冷眼地吐出了这句话。

    等他伤好了,一定要让这朝三暮四的蠢丫头知道自己犯下的错。“殿下失陪了……”她微微屈膝,不敢回身去看卿安念的面容,快步走到了苍德赋的床榻前。

    阿七得知主子腹部上的伤口需要缝合,一早就准备好了针线。

    “景礼姑娘,你要仔细些!”阿七递上针线的同时,忍不住小心叮嘱。

    景礼微微点头,阿七搬来了椅子,示意她坐下。

    引线过针,抚上他腹部的时候,景礼的手指间一片冰冷。

    榻上的苍德赋闭上了眼睛,闲散地躺着,“该怎么缝就怎么缝,就当在缝一件衣服。”

    景礼定下心神,第一针落下……

    手心下的身子很平静,仿佛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苍德赋一直紧闭眼睛,一声不吭……

    微颤的指尖越发平稳。阿七站在一旁望着,都不停地擦着头上的汗水。

    半盏茶的功夫,景礼打了结,剪去尾线。

    “主子,缝好了……”

    苍德赋睁开眼眸,眉眼间一派疲倦,“我没事了。”

    卿安念抬手示意,军中的大夫上前给苍德赋把脉。

    大夫不敢怠慢,仔细检查了好一会,才向卿安念回禀道:“苍德公子的身子并无大碍,眼下因为失血过多,还有些虚弱,得调养些日子……”

    “苍德少爷好生修养,明日不必再上战场。”卿安念颔首道。

    苍德赋挣扎要起身,却被卿安念按住,他拱手行礼,“多谢殿下体恤。”

    走之前,卿安念又将温柔的目光落在景礼的身上,“你好好照顾苍德少爷,若有变故,记得即时来找我。”

    景礼应下,微伏身子行礼,等卿安念离开后,方才站起了身子。

    “还不滚过来伺候?”苍德赋看着虚弱,这声沉闷的怒喝,将景礼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子,皱眉望着他,发现床榻上的苍德赋正喘着气,像是牵扯到了伤口,也就顾不得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床榻边。

    “好好的,发什么火?”她蹙着眉黛,望着他,“赶紧躺下休息吧!”

    景礼拿着绣帕擦了擦苍德赋发丝间的汗水,手腕被他握住,“你是不是喜欢太子?”

    逼人的目光落在她的面容上,似要将她看穿。

    “没有。”她镇定回答,抽回了自己的手腕。苍德赋看她的神色不像作假,就任由她抽回了手腕,“那你为何对他不同?方才他走了,你还呆呆地站在门帘后面出神望着。”

    “主子看错了,”她觉得苍德赋的计较,好生莫名,“不归楼中不是有规矩?要等主子身影看不见之后,才能起身。”

    她依照规矩办事,还能惹了他生气……

    苍德赋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别忘了你是我的女人,不许对其他男人动心!”

    含糊点过头之后,苍德赋像是舒了一口气,“将衣衫脱了,上来与我一同休息。”

    景礼望着他腹部的伤犹豫了一会,“主子您身上有伤,我还是坐在一旁伺候您吧!您放心,这一夜,我都陪在您身边。”

    她真是好心,营帐中的床榻比较小,他一个人睡刚刚好,两个人睡就会嫌挤,她就怕自己半夜的时候会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苍德赋一扯她的手腕,景礼身子往床榻上扑去,幸好眼疾手快地撑在一旁,没有压在他的身上。

    这男人还要不要命了?

    她怒目相对,看见的却是苍德赋剔透深邃的眉眼,莫名的,脸上有点烫。

    “蠢丫头,不许叫我主子,叫我的名字。”他再次强调。

    不一样的语调,像是拨动的琴音,在她心湖间回荡。

    不等她开口,纤长的手指就抚上她的腰带,“你不陪在我身边,我怕睡不好。”

    景礼想笑,想不到他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你的伤口……”她还是说出了自己顾忌。

    “只是躺着一起睡而已,又不是做别的事情,不必太过担心。”苍德赋挑眉,清俊的容颜,轻佻却勾人。

    景礼明白过来他所说的“别的事情”是指什么之后,脸色白中泛红,隐隐带怒,都伤成这样了,还敢胡思乱想!

    “等我伤好了之后,就好好满足你。”他偏头望着她,目光灼灼,无赖风流道。

    脱着衣衫的手一顿,差点没有打成死结。

    好一会,景礼才结结巴巴道:“我……我才不要。”

    换来的是身后男人悦耳的笑声。

    灭了灯,她睡在里面,手脚规规矩矩地放着,一动都不敢动。

    同样这样躺着的还有苍德赋,他倒是想动一动,想将旁边睡着的女人抱入怀里,但腹部的伤口刺痛难耐,只好闭眼,强迫自己入睡。

    好一会,身侧的男人传来绵长的呼吸声,躺着的景礼却睡不着。脑子里闪过很多事情,今生的,前世的。

    她是妖,身体自与凡人不同,病痛一夜都能痊愈,也不知能不能帮到他?

    很快,景礼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能!不能让苍德赋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人间如何能容得下一只妖物!

    依他的心性,就算知道她的血肉有特别的功效,也绝不可能答应用她的血肉来治疗身上的伤。

    胡思乱想一会,她也实在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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