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赢惫
周婕突然在这时要求重看视频，显然是要搞事，言行则对此表示淡定：u盘里的视频是她拷贝的备份，如果周婕这会儿想删视频，只会增添她的愚蠢。
张子豫见言行没有异议，同意了周婕的请求，出于谨慎，他没有让周婕碰触电脑，但周婕的意图似乎并不在此，命令让张子豫点开视频。
“大点声……我不喜欢林一笙……发誓……”
言行意识到周婕的目的，暗骂一声，起身冲了过去，不料被李警官在电脑桌前拦下：“保持距离！你想干什么？”
周婕被言行冲过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又见她被拦住，得意地瞧着她，伸出手去按键盘的音量键，将视频的音量一下子调到最大，大到整间办公室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听到内容。
糟了！
郑鑫急得去捂林一笙的耳朵：“听不见！听不见！”
已经晚了。
林一笙一把推开郑鑫，向着电脑的方向走了过来，被李媛媛同样拦了下来。他不强求，转头看向身边的言边，等她给自己一个解释：“这是你说的？”
言行不敢再说话，用眼神向张子豫求救，后者接收她的信号，拔了u盘，催促在场的涉案人员速速随他离开。
教学楼门口不远处停了一辆警车，张子豫安排言行跟着李媛媛坐警车，自己则坐上周夫人的豪副驾驶车，带着周婕一起前往警局。言行通过警车的后视镜，看到郑林二人先后走出教学楼的身影，似乎是不放心自己，视线一直追着。
“坐警车害不害怕？”李媛媛试着找话题。
言行坦然面对。
“不怕，我又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不过张警官这安排挺有意思，好像我是被抓的犯人一样，总觉得怪怪的。”
“哈哈哈……你这会儿还能开玩笑，看来心态挺好的！张哥他这人是直了点，但他这么安排还不是怕她们开车溜了嘛~她们溜了还得去追，耽误的是大家的时间。”
“你们不跟来，我今天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多大了？”
“十九。”
“家里是干什么的？”
“妈妈去世了，继父是普通工人。”
“我听说你入学成绩还不错？音乐剧专业……以后要当歌手？大歌唱家？”
“其实……我一直有个行侠仗义的梦。”言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如果当初警校要我，我就去当女警了，也不会在这受这窝囊气。”
“你想当警察？”李媛媛忍不住看了言行一眼，“我说实话，你这样的女孩子不适合当警察，还是好好学习吧！毕业后找个好工作，嫁个好人家，别再受人欺负了。”
言行没有反驳。
这确实是一条最适合她的出路，虽然平凡，却最容易获得幸福。不止她，李媛媛的这句话适用于所有女孩，试问哪个女孩会拒绝爱情和幸福呢？但她早就不是女孩了，此刻的她比李媛媛还要虚长几岁。在她看来：人的一生总是伴随谎言——世界不是由人组成，而是人的谎言构成了这个世界。
区分谎言的方法，和区分好人和坏人的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妙。谎言无非分为善意与恶意两种，身为记者，她的任务就是拆穿恶意的谎言。或许在这个过程中，她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被高超的谎言所迷惑，因此她始终坚守原则，牢记自己职责之上的使命：了解真相，辨别人心，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有句话，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今天自己是校园凌霸事件的主角，明天这主角又会换做谁呢？世界的恶意不会消失，谎言不会杜绝，言行今日的反抗只是一个开始。前世开不了口，便以笔代刀；今生若放声歌唱，便以乐代箭，总能找到活着的办法。更何况，经历了穿越的她已经见识了未来无限的可能性。谁知道在另外的世界线，会不会出现一名叫赵娣，或叫言行的女警呢？
进到警局，言行在周婕母女对面坐下，抢在她们发威前率先开了口：“对不起，我不想和解了。”
“什么？”周婕没想到言行这会儿出尔反尔，谈话的思路被打断，气得在原地跺了一下脚，“就因为我刚才恶搞了一下？拜托，我是搞林一笙，又不是搞你。”
“根据法律，故意伤害他人身体，构成轻伤的，为有期徒刑六个月。伤情在轻伤和重伤之间的，为有期徒刑一年。”言行说着，将自己随身所带的伤情报告铺在桌上，“我的伤情属于轻度到重度中间，周婕最少要坐一年牢。”
“你说什么呢？”周夫人拿起桌上的伤情报告，过了一眼便匆匆放下，转而拿起自己的小皮包，翻找着，“你要多少？我赔偿你就是了。”
周夫人掏出一张银行卡，扔在众人面前的桌上，“这里有二十万，够不够？”
见言行不为所动，她脸色愈发难看，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我再加十万，多了没有！”
言行微微起身，将桌面上的黑金银行卡从报告单上拿起，但又没有完全拿起，而是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面前的桌面。
王老师走到言行身边，好言相劝：“赵娣，你再考虑考虑，三十万，你大学四年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言行转脸问她：“刚才是你给她们开的车？”
“这……赵娣，你别管乱七八糟的，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可都是为了你好啊！”
言行凑近她，闻了闻：“哪来的酒味啊？”
“酒？没人没喝酒啊？”
“那是谁喝了酒还在开车啊？”
“你在说什么？”王老师被搞迷糊了。
聪明人早就明白了言行的意思，由张子豫开口讲明：“周婕，我们怀疑你昨夜涉嫌酒驾，局里现在要扣留你的车，调取你的行车记录仪。具体罚金我们会根据路况监控进行评定。”
言行随手一丢，那张信用卡就像一只折翼的乌鸦，一头栽倒在周夫人脚边，跟那双黑色高跟鞋相得益彰，都是一种货色。
“不好意思，没拿稳，正好，快拿去交罚款吧！”
周夫人死死抓着自己的小皮包，一张人造脸诡异地扭到一起，或许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你！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告诉你！我家周婕今天进去了，明天就能出来！到时候看周家不收拾死你！”
言行回她一笑，眼神极冷：“等周婕放出来了再说吧。”
周婕一百个不愿意，可最后还是在哭天喊地中被带走了。周夫人知道自己用钱也留不住人，泄气一般，坐在言行对面哭哭啼啼起来。言行被她哭的头疼，向一旁的警察求助，在得知这里暂时没有自己的事以后，申请离开。
警局门口不远处，立着一男一女，正是郑鑫和林一笙，两人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着什么，见言行走出来，便携着烟云向她的方向走来。
“怎么这么长时间？都说什么了。”
“我没和解，周婕被抓了。”
“啊？”郑鑫很是失望，“你怎么没让她赔个倾家荡产啊？她家那么有钱，肯定关几天就给捞出来了，到时候有你好受。”
言行被二人指间的烟熏得头疼，在鼻间挥了挥手，神情疲惫：“回去说吧……”
林一笙默默把半截香烟扔到地上，郑鑫又抽了一口才扔到地上，跟着踩灭了。
“走吧！我一个人不敢回去，等你老半天了。”
“抱歉啊……周婕被拘了，宿舍得我们自己打扫了。”
“不是还有滕紫蓉吗？让她扫！”
“她人呢？”
“她刚才坐车里，然后有警察出来，不知道问了她什么，给她吓得够呛。我刚过去想问问她什么事呢，结果她弃车跑了。”
“她们昨晚酒驾。”
“对哦！周婕喝酒开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被抓也是她活该。话说你也真是拼了，竟然把她搞成这样……”
三人走到路口的分叉处，跟在二人身后的林一笙终于开口，唤住言行：“赵娣……”
言行微微侧身。
林一笙同样在门口等了许久，又一路跟过来，分明是有事要说——她知道是什么事，无非是问那条视频，可那视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都是她的心里话。
林一笙高出言行一头，瞧着她头顶洇出血的纱布，想骂又不忍心，想碰又不敢，叹了口气，问她：“疼吗？”
“林医生缝针的手法很好，不劳你费心了，回去吧！”
“你……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嗯？”开学不过两个月。
“你忘了吗？咱俩艺考培训的时候是一个班，参加轩辕大学艺考还是同一个考场。”
林一笙说得煞有其事，然而言行早就把艺考时的事忘了个干净，更一时不记得有他这号人物，连忙扶额：“啊呀……我头疼，回头再说吧。”
二人和林一笙在路口分别，还没走远，郑鑫就按耐不住自己的得意，小声地告诉言行：“别担心，我跟他解释好啦！说那视频是周婕逼咱们说的，也是她逼着录的，那些都不是你的心里话。”
“这……他信了？”
“当然信。”
“他是聋了吗……”
“他不聋，但是他傻啊！”
电梯到了，因为还没到学生的午休时间，二人短暂的承包了电梯间。
“你这么笃定林一笙喜欢我，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们认识？艺考的时候？”
“是啊！大部分人我都在考场见过……”
走进521宿舍，昨晚淅淅沥沥一地的血迹已经开始发黑，两人虽然感到恶心，但都是一晚没睡又熬了一上午的，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打扫卫生，只想着赶紧爬上床睡一觉。
艺考……
言行倒在床上，试图从茫茫脑海中翻出当年艺考的记忆，可她太累了，大脑已经进入罢工模式，随着那双大眼睛关闭，人很快呼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