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稳住
翌日，521宿舍的学生们集体缺课，在教师办公室相聚。周婕戴着黑色口罩，手上缠着绷带，坐在一位老师的办公椅子上，身边除了面容憔悴的滕紫蓉，还有一位打扮精致的中年妇人。
凭借这相同的品位和打扮，想必就是周婕的妈妈了。
周夫人横眉冷对，一直在教训站着的女老师。女老师默默承受着眼前的怒火，偶尔开口，也是给周家赔不是，直到言行推门而入。
女老师看到言行就像看到了救星，“你怎么才来？”，她为了从言行身上找回一些为师的尊严，没等言行开口说什么，先数落了她好几句。
言行打断她：“我报警了。在警察到场前，我一句话也不会说。”
众人惊了，谁都没想到言行这么勇，直接将事件推进到最后一步。老师有些拿不定主意，用办公室的座机给教导主任打电话，周夫人则打量着言行，出言讥讽：“你就是赵娣？小丫头片子还有脸报警？看警察怎么教育你！”
言行果真一言不发。
轩辕艺术大学校区内设有警察局，一男一女两名警察很快赶到办公室。周婕恶人先告状，指着自己身上的向警察哭诉，周夫人和滕紫蓉则在一旁帮腔，试图把言行塑造成一个抢了周婕男朋友的小三。
等周婕她们说的差不多了，言行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反击。
“你们口中的男朋友？指的是林一笙？”
“还能是谁！”
“好。那在讨论宿舍这件事前，咱们先把这件事说清楚。据我所知，一，林一笙同学从未在公开场合承认你是她的女朋友。二，林一笙同学曾对男同学们表达过，他对你的纠缠感到很困扰。三，我和林一笙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林医生？”男警察插嘴问了一句，“我怎么听不明白了？你们说的是晓林私立医院的林医生吗？”
“不是，是我们一位男同学。”老师解释。
“能不能叫他过来一趟？”
老师点头，又开始摆弄她的万能座机了。女警察示意言行，“你可以继续……”
“好。三，我和林一笙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情侣性质的行为，而且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林一笙同学的联系方式。四，周婕拿不出任何我当小三的证据。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她的凭空捏造。五，我也有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言行说到这，将早就准备好的u盘交了出去。
“这个视频可以佐证。我对一笙同学不抱有任何想法。如果你们母女继续造谣毁我清誉，我将诉诸法律，告你们诽谤！”
言行前面表现的一直很冷静，最后一句忽然来了脾气，语音标准，语言犀利，语气凛然，语调洪亮，别说周婕母女被她镇住了，其他人也被震了一下。
女警察立刻借用办公室电脑，打开u盘，播放了第一个文件夹里面的视频：“你敢不敢对着镜头说……你在录什么……我不喜欢林一笙……一辈子……”
几个小时前——
“郑鑫？”言行叹了一口气，“唉，一晚上了，你的手机终于打通了。”
“唔？赵娣吗？几点了……”
“早上五点。”
“我再睡会……”
“别睡了，出事了！”
“……”
“周婕死了！”
“嗯……嗯？！赵娣你说什么？周婕死了？怎么死的？”
“她昨晚回来发酒疯，把自己鼻子打歪了，今天她肯定要找我的麻烦，我需要你的帮助。”
“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她死了？”
“社死也是死。”
言行要不这么说，估计郑鑫就睡过去了，别说之后她人能到现场，这段视频都要不到。
两名警察查看视频期间，郑鑫赶到办公室，还是昨天的那身打扮，头发上沾着亮碎片，脸上的妆也是昨天画的，晕成一片。
言行没想到郑鑫就这么杀了过来，有些感动，第一时间走到她身边，一边跟她说小话，一边将她头发上的亮片一点一点摘下来。
“什么情况啊？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也不回……”郑鑫瞧着屋里的氛围，小声问言行，“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回了一趟宿舍，地上那是血吧？谁的啊？吓得我都没敢进去。”
言行为了保持现场的状况，什么都没收拾，也难怪郑鑫急匆匆地赶来了。
郑鑫见言行不说话，快速打量她一圈，紧张地问：“那不会是你的血吧？你没事吧？”
言行拍拍她的肩，露出一抹浅笑：“我没事……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那边视频还没放完，周婕就扯着嗓子继续叫嚣起来：“你不喜欢林一笙又怎样！你把我伤成这样，就这么算了吗？”
周夫人将周婕抱在怀里，一副痛心的样子，“你看看，我家宝贝闺女都成什么样了？我周家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好好的鼻子……真是心疼死我了。”
言行收起最后一丝笑意，冷冷地看着她们：“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女儿大半夜撒酒疯，砸坏我的东西，摔坏我的手机，抓伤我的腿，揪伤我的头皮！每一件，你们都别想抵赖！”
周夫人像是不知道这些事，一脸疑惑地看向周婕。周婕什么都不记得了，看向滕紫蓉。滕紫蓉对当晚发生的事记不太清，又不敢当着警察的面撒谎，最后摇了摇头。
“我还有另一个视频，你们看了，就知道昨晚是怎么一回事了。”
言行自己也没料到，摄像头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监控回放里，清清楚楚地录制了周婕在宿舍发酒疯的全过程，虽然床上的内容因为摆放视角没有录到，但她的骂声从头到尾，不绝于耳。其中最精彩的就是从楼梯那一摔，摄像头都跟着抖了三抖。
因为回放呈现的是夜视视角，视频后半段，周婕从摔，到摸索，到吓跑滕紫蓉，到爬出宿舍，再到最后引起宿舍外一串惊叫，一气呵成，完全可以评一个年度新人鬼片奖。
周婕举起自己缠着纱布的手，颤巍巍地指着电脑屏幕：“这……这个地上爬的是谁啊？”
没人说话，大家都不瞎。
视频播放完了，言行怕周婕母女看不懂，替她们总结了一下：“周婕摔下去，是她自己站不稳。她的手流血，是她自己划破的。至于她的鼻子……周婕，你敢不敢把你的假鼻子露出来，给大家看看？”
“你！”周婕把自己的口罩往上戴了戴，恼羞成怒，一口咬定视频是假的，“这个视频是假的！是她伪造的！她把我从床上推下来了！”
言行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同情地看着她。
“说啊？你怎么不说了？你不是很会说吗？我看你是心虚了吧！”
“你说话简直自相矛盾。”言行耐着性子跟她解释，“你说我把你从床上推下来了，是吗？且不论我不认这件事。你认为视频里摔倒的这个人是你？那又为什么要说视频是我伪造的？你不想承认的就不是真相，你自己编的才是真相，是吗？”
周婕就听懂了一个“是吗”，梗着脖子：“对啊！”
“噗！”办公室响起两声轻笑，周婕母女一眼扫过去，发现每个人的神情都很严肃，好像只是她们幻听了。
郑鑫快忍不住笑了，为掩饰自己的笑脸，她给言行搬来一把椅子。言行确实有些站不住了，对郑鑫扯出一抹微笑，坐了下来。郑鑫见言行脸色不好，站在后面为言行揉肩捶背，觉得言行此刻就像自己的拳击手，而她站在场外一心盼她胜利的教练。
言行受不住郑鑫的动作，制止了她，俯身将裤腿撩到大腿深处：“这是昨天周婕抓伤的，除此之外，她还拽了我的头发。你们也知道，我昨天刚出院，头上的针线还没拆。周婕昨晚把我的伤口拽裂了，我来晚了，是因为我必须去医院重新缝线。这位警察同志是我在医院遇到的，他觉得我遭受了校园霸凌，所以跟过来。”
郑鑫可算找到机会入场了：“我也是521宿舍的！我叫郑鑫，我可以作证，周婕确实喜欢欺负人，我也经常受过她欺负！”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男警察开口道：“刚才忘自我介绍了。我是轩辕艺术大学的警察，我姓张，叫张子豫。前几天赵娣同学从舞台摔下来，是我身边这位李媛媛同志负责看的现场。今早我们警局接到晓林医院的报警，说赵娣同学又去缝针了，局里就派我们过来了解一下情况。这个情况呢……”
林一笙推门而入，直奔言行的方向，神色急切地打断了现场的气氛：“你怎么了？我姨说你又去缝针了？你的腿又怎么了？”
言行大腿的肌肤白皙娇嫩，然而她腿上的淤青还未散退，又添了几道凝成血痂的抓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言行见林一笙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有些尴尬地松开裤脚，用眼神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后去，“等会儿再说，先听张警官把话说完。”
张子豫继续：“这个情况呢，我已经大概了解了。u盘和里面的视频我会带到局里再做详细的记录。这位老师，你是班主任？我怎么称呼你？”
“我姓王。”
“王老师，你觉得这个事情怎么处理比较好？”
“她们各写一份检讨。
“还有呢？”
“我想想，取消她俩本学期的评优资格。”
林一笙虽是半路到场，但也知道这事有猫腻，站了出来：“凭什么取消赵娣的评优资格？这不公平！周婕的成绩本来也评不上优！她的成绩都是花钱买来的！”
王老师一眼瞪过来：“林一笙！这有你什么事！”
言行拽了拽林一笙的袖子：“别说了！不要节外生枝……”
张子豫的视线在周婕母女和王老师身上打了一个来回，心里已经有了数：“王老师，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周婕对赵娣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故意伤人罪。刑法规定，故意伤害致人轻伤者将受拘留处罚。”
“什么？”周夫人不服，“你凭什么抓我女儿！你怎么不抓她！”
“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跟我到局里走一趟。”
“我不去！”周夫人把周婕从椅子上拉起来，“女儿，咱们走！你以为就你会请律师！我去法院告你们去！”
“等一下！”
李媛媛开口叫住她们，换了一种较为温和的态度：“这件事还有另一种解决的方法……两个孩子初来乍到，生活上有摩擦也很正常，只要道个歉，认个错，我相信赵娣同学还是愿意原谅你们的。当然，这里面的经济损失，还是要由你们承担。”
“要钱是吧？要多少？只要你开口，我周家都拿的出。”
“不是我要。”李媛媛抬手示意言行的方向，“是你赔，赔给赵娣。”
言行开口：“我有三个诉求，一，停止造谣，污蔑我的清誉。二，赔偿宿舍内所有被你损害的物品，并把宿舍清理干净。三，给我写一封道歉信，并且搬出宿舍。只要你做到以上三点，之前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周夫人又“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行，那你们就跟我回局里去做笔录吧。”张子豫说着动身，左右招呼了坐着的周婕和言行，当看到两方身后都站着人时，挥了挥手，“除了家属都不用跟着。回去上课吧！”
自从林一笙进门，周婕就一直盯着，可林一笙从头到尾并不理会。眼看警官发话，林一笙就要动身离开办公室，周婕忽然来了灵感似的，并未起身离开，而是开口唤住两位警察：“等一下！我还想在这看一眼视频！那个宿舍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