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间章1
几年前，远征机械的四皇终于来到了同一座山顶。说是四皇远征，实则抵达现场仅有身为人类的明以及另一只被队友称作小蓝的雌性半猫人。
四皇中其余的两位虽然没有亲自过来，但是他们仍然在远方的某处时刻监视着云雾缭绕的山顶。
“小蓝，你确定那艘流窜于时空裂隙中的机械船会降落在这里？”在迷雾中兜兜转转了很久的明停下来问到自己此行的唯一队友。
“月华最近出土的旧时代文献上是这么写的。不会有错的啦。”不耐烦的青小姐卷起了她的实体尾巴。她的猫耳微微转动，不肯放过一点点可疑的声响。
他们耳朵里的通讯用无线耳机时不时地传来些奇怪的杂音。
过于潮湿的环境让明感到十分不适。他那没刮干净胡渣上很快就粘上些许厚重的水滴。
明忍不住抱怨道：“我感觉这文献的可信度很低。这里除了浓雾，连个机械的影子都没有。”
“你的脑子是不是也被失控的机械给影响了？”青小姐翻了一个白眼。
“我的意志一直属于自己。我只是不相信什么所谓的天外文明能够实现时间旅行而已。要是真有那种人存在，那他们早就该找上我了。”明对青说。
“吵吵嚷嚷要来的人是你，不相信线索的人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嘛？”青小姐不耐烦地把保存完好的那一叠纸质复印件扔给了明。
“就当为了你妻子和两个女儿，早点给我把这东西找出来，我可不是来这里听你个四皇垫底对我发牢骚的。”青摆出一张事不关己的臭脸。
一想到妻子又要做家务又要准备晚饭，下午还要去高中接小女儿，明无奈地燃起斗志。
可是文件上那些又臭又长的注释让他本就捉襟见肘的阅读能力雪上加霜。
多少年过去了，明知道自己有阅读障碍，但他还是不愿以此作为逃避阅读的借口。
所以，他换了一个借口对同行的青小姐说：“你不是发誓要找到先人留下的宝藏吗？这图纸我怎么越看越像是一艘装满宝藏的机械船呢？”
“你少来，上面只记录了该船可能出现的空间节点，从未提及上面到底装着什么货物。”青小姐一把从明手里抢回了图纸。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期待明能够从里面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青，对不起，原谅我之前说过的话好吗？这还是要请你这种专业的来。”明一直以来都是凭借出色的认错能力立足于这个由四皇所组成的小队当中。
“没有了塞恩你们就不想要好好相处了是吧？”远在月华的艾小姐在两人耳机中吼道。
“对不起。”明继续着他的道歉。
“青，你觉得把我精心准备的图纸甩出去很酷吗？”艾小姐也没有放过同样来自月华的青。
青的尾巴垂了下来，她不服气地对耳机的另一头说：“抱歉。”
“行，这次我就不告诉塞恩了，毕竟要陪伴两个女儿确实不容易。你们两个让曾经的队友省点心吧。”艾小姐那边正在噼里啪啦地按着一组又一组用于切换卫星视图的快捷键。
“如果我翻译的文献没有错误，五分钟后，先民的幽灵船大概率会出现在这里。你们做好战斗准备。谁也不清楚船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东西。”担任指挥的艾小姐如是说道。
“知道了。”青小姐在耳机中回复艾小姐后，通过一个超高的跳跃来到一棵参天古树的树枝上。
“小蓝，拉我一把。”已经召唤出岩元素结晶盔甲的明有些行动不便，但是他也想爬到青小姐那个视野开阔的高地。
“一个人监视高地就够了。你在下面找个地方待命。地面上一有问题，立刻用通讯符文喊我，我直接传送到你的位置。”青小姐一如既往地展现出了与常人不同的判断。
“也行。”明扛起他的岩元素大剑，宛若门神一般地守在青小姐所在的那棵巨树前面。
倒计时很快归零，而耳机中却出现了连接断开的声音。
青小姐头顶的天空被什么扭曲的力量划开一个破口，一艘像是航空母舰一样的机械战舰从天而降，整个过程完全遵循自由落体，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坠落的机械船舱笔直地砸了下来。
地上树木阻挡了明的视线。
明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从上方靠近自己，但是他对于机械战舰的尺寸一无所知。他顺势把手中的大剑插入地面，甚至打算展开护盾来硬抗一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伤害。
突然，一双猫爪从明的身后抓住他的盔甲，随后一把把他扔进了青小姐急忙赶来的传送门里。
机械巨舰垂直着陆，半个山头化为灰烬。
逃出生天的两位符文师很快便再次赶回了现场。
那艘机械战舰上似乎带有什么信号屏蔽装置，通讯用的无线耳机仍然收不到任何来自月华的消息。
另一头的艾小姐忙得焦头烂额，她根本不清楚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机械战舰断成两半。变形的船舱内释放出的气体瞬间将山间白雾全数染上了机械元素。
迷雾后的山顶只剩下一片废墟。船头船尾已然无从辨识。
一个破旧的古钟从船舱内滚到众人面前。
“有没有搞错？这船居然从天上会撞击山顶？”明的想象力完全跟不上事情的发展。
“看来，先民没有说谎。三千七百年前出发的航行还是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青小姐认出了废墟中那口锈迹斑斑的机械大钟。
她冷静地审视着眼前景象，试图理清楚现在的状况。
青小姐记得，根据古文献记载，这是先民用于挑战时空法则的仪器。
然而，一个青小姐极其熟悉的背影先一步出现在了机械钟的前面。他一脚踩停了不断向前滚动的古钟。
“和你一样的白毛猫耳。”明仔细地审视着眼前的背影，“就是多了一条会发光的大尾巴。”
“怎么是你？不对，你现在应该还在月华。你身上的这套机械武装是怎么回事？”青小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古钟前的半猫不紧不慢地对青小姐说：“我的时间不多，有话直说了。”
只见那半猫张开他背后的那双机械翅膀，准确地来讲，是一排连在一起的机械推进器，其展开后的宽度远超半猫身高的三倍以上。
他转过身来，向四皇中的两位亮出了他头顶的王冠。
那不是一个真金白银勾勒出的仿品。
货真价实的水元素构建出了王冠的主体，大片的粉红色花瓣状装饰品轻轻地漂浮在那看似摇摇欲坠的水环上。
来自时间的叹息不停地从故意留白的地方穿过，那半透明流水王冠却依然牢牢地贴在半猫头顶。
“大叔，看在这个东西的份上，帮我个忙好不好？”半猫用猫爪在水蓝色头冠上抓出一道宛如海底沟壑的水中裂横。
他的另一只手同时把一个古老的手环扔给了一言不发的明。
“请你在适当的时候把这个手环交给某位现在的我还不认识的符文大师。也许，现在的她还完全不会使用符文，也许她的母亲还只想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也许在别人的眼中，她的姐姐可能是更好的那个人选。”半猫的声音有些颤抖。
“但是，我以六冠之首的名义向你们保证，她绝对，绝对是我们扭转必败未来的唯一可能。”半猫的身影随着一声钟鸣而飘散在风中。
“距离我武装失控的时间不多了。”天空中缓缓飘落下半猫的声音，“不过你们不必担心。这世间最棒的符文师定能来到这里，然后成功阻止生无可恋的那个我。”
机械双翼炸开，地上挂满了逐渐消逝的血丝，半猫那转瞬即逝的眼神中似乎还含有一丝未能完全展现出来的执着。
从此往后，笼罩山顶的白雾再也没有散去。
那个手环一动不动地躺在明的手掌上。
多年后，在同一片雾中前行的小云无意中从手环里读出了这片封存已久的记忆。
这段记忆完整地浮现在小云脑中。一声古钟的巨响将她那迷离的眼神全部驱散。
小云集中精神，朝前望去，这次，她的前路变得清晰了起来。
“空，我也快到了。你一定要等到我啊！”小云看见了山顶，但她的时间观念早已变得模糊不清。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失控的。”小云用感知符文探测到一丝来自空身上的元素。
微风诞生之地亦是那个从此鲜有人踏足的白雾发源之地。
迷雾全部出自那里，出自那里的迷雾也必将回归全数回归那里。
小云屏气凝神。她感受到了那个与刚才幻觉中一模一样的气息。
小云继续向着山顶前进。
一路的白雾与黑影似乎都在为她让开道路。不知是因为她身上那股在斩断机械树时染上的异味，还是因为山顶那一股逐渐变得凝重的机械元素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