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摊牌

    火彻底灭了，送走了潜火营，春烟堂内的偏房，还在滚滚泛烟，独剩下被烧毁的断壁残垣，破败不堪。

    好在火情发现几时，并未过多波及正堂，下人们被遣去打扫院子，张郎中奉命跟着老太太，把陆宜带去安康园安置照顾。

    清风阁内，柳莺莺看着跪在地上被打到不成样子的橘心，浑身止不住地抖，死死抓着昭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郎中说，若非恰好起火，我儿被救出来，这一晚上睡过去，只怕药毒入体，明儿一早，便无力回天了。”

    陆宥林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没多恼怒，只有些悲催后怕，继而抬头凝着柳莺莺，“那贱婢说的我不信，我要你亲口跟我说，下毒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柳莺莺紧咬着唇，闭口不言，由于太过用力，唇齿间已经有了丝丝血痕。

    “说！是不是你做的？”陆宥林猛然起身，用虎口钳着柳莺莺那张精致恐慌的脸，言辞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失望和愤然。

    柳莺莺知道，即便是所有证据都摆在眼前，只要她不承认，陆宥林就不会把她怎么样。

    “怎么，侯爷要把我送官吗？”柳莺莺的目光似欲濒死，反倒无从所惧了，“春烟堂上下主仆一心，害我至此！原以为我宁愿与家中断绝关系，惹妹妹生恨，受旁人唾弃，也要将此生托付侯爷，侯爷会是我的倚靠，会信我，眼下看来，莺儿只身一人，辩无可辩。”

    陆宥林捏着她的手在不住地颤，有眼泪从眼眶猝然落下：“莺儿，我就是太信你……你从前说这话的时候，我都信你！在我眼里，你纯净无暇，善良温婉，可你拿着我的信任做了些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想用这幅可怜相，让我对你生怜？莺儿，你几时变成这样的？啊？”

    陆宥林说着，将桌上刚从凝香阁搜出来的一叠信纸甩在她脸上，里面有她和秋明生往来的信件，还有不少橘心为避嫌，用字条传递的看似紧要消息……

    柳莺莺跌在地上，红了眼，转身看向昭儿：“你……你出卖我？”

    昭儿含泪跪道：“姨娘恕罪，若奴婢不招，侯爷会打死奴婢的。”

    柳莺莺应当想不明白，为何她这么对昭儿，昭儿还是出卖了她，可柳拂缇却明白，上次昭儿当众受责，柳莺莺却为着自己的利益，弃她不顾，她怎能不记在心上？

    人就是这样，你有千错万错在先，对他一好不一定能抵，可若是你待她千好万好，但凡有一次错了，从前的种种，皆是前功尽弃。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陆宥林并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是失望至极，他对柳莺莺所有的幻想，都被入府后的她一点点给消磨了，从陆二的事后，他还幻想着两个人可以把这份少年时期盼的情感维系下去，如今她连这最后一层遮羞布也要残忍扯掉，叫他如何不心凉？

    柳莺莺跪坐在地，抬脸望他：“侯爷，你曾亲口同我说，我是你心之所好，唯一钟爱，即便是当年我弃你而去，如今我愿意回来，只要我陪着你，待在你身边，你就别无所求。我们会成为最恩爱的眷侣，是令人艳羡的对象，余生互伴……”

    柳莺莺哽着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继续颤道：“可如今呢？您早就在外有了这么大的长子，爱妾，还假惺惺的跟我说什么，这是我俩的孩子，是你唯一的孩子，你会好好疼他，我们一起养他长大，读书，科考，袭爵，做官……侯爷，是您亲手把我的梦给碎了！”

    “这世间的假象太多，你骗骗我，我骗骗你，就这么将就着过日子，您虚情假意，对我从未坦言，又何必怪我有事瞒着您？咱俩都是一路人，的确相配。”

    柳莺莺哭着哭着，又笑了，转眸望向柳拂缇，“她说的没错，我不是几时变成这样的，是我从来都是这样，侯爷不了解我，就像我也从来没看清过侯爷一样。”

    “好……很好……”

    陆宥林一面颔首，一面仰头将眼里的泪试图憋回去，可低头时，却是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也应声往后一仰，倒在榻上。

    “宥林！”柳莺莺见此，彻底慌了，跌撞起身哭着去扶。

    柳拂缇站在一边，冷眼看着两人，眼中没有丝毫意外与波澜，须臾后才镇定道：“来人，叫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