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发簪
那夜林辞同简言之把话说开了,他说:“你说你是从北原娑河来的,十七年从未离开过娑河。你在说谎,三年前你在池潍参加过厨艺大赛,池潍在东南方向,同北原全然是相反的两个方向,言娘这个身份显然是假的。而年前你又在南疆境内以简言之的身份救了我的母亲,同样说是十七年第一次出南疆。可见你这个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些,甚至连名字都可能是假的。你说,你救我母亲到底有何居心?”
简言之只道:“我不会伤害南疆王府的。”
诚然,由于简言之除了欺骗了他们自己的身份以外,也确实没做过任何伤害顾涟漪以及南疆王府的事,林辞也找不到任何她要伤害南疆王府的把柄,自然没了要难为她的理由。
另外,林辞也想看看,简言之究竟还藏着些什么。
于是二人谈好了条件,做好了交换,此事便就这般揭过了。
简言之每日依旧去燕子居,林辞甚至还应允了她每日可以随意进去王府,不用再翻墙出去了。只是让她小心些,莫让别人知道燕子居的东家就是南疆世子妃。
自然,这一点不用林辞说简言之自己也留心的。
只是简言之每日离开燕子居的时辰变早了,她不再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了。
今日黎锦惜同林辞一道来燕子居,得见简言之还未离开,便很是稀奇的问:“言娘今儿如此恪尽职守了?”
陈葭楠低头打着算盘,插了一句:“家里等着吃饭的男人不在,今夜自然不用回家做饭,便不用早走了。”
如今入了夏,夜里的风是好风,但夜里说话的人,不一定是好人。
黎锦惜转头问道陈葭楠:“葭楠姐这是意有所指?”
陈葭楠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继续打着算盘,轻佻的说:“难得见锦公子做一回聪明人。”
就算黎锦惜再笨,陈葭楠这话他也该明白了一些,他惊讶的问道:“言娘,你成亲了?何时的事?”
简言之看了一眼陈葭楠,她正一脸无辜的望着简言之笑,就好像这一切只是因为黎锦惜聪明自己猜到的,与她没有丝毫干系。
简言之又看了一眼林辞,他倒好继续喝茶,‘与我无关’四个大字如同刻在了他的脑门上。
她在心中将二人骂了一遍后,笑着对黎锦惜说:“很久了,但也算不得成亲,顶多借个屋子睡个觉。”
闻言林辞轻笑了一声:“哦?成亲就是成亲,什么叫算的上,什么叫算不上?”
既然林辞都这样嘲讽她了,简言之倒也没必要留着点什么情分了,什么说的说不得,便都说了吧。
“花轿临门是真,没有拜堂礼也是真,只是盯着个夫妻之名也是真。”
黎锦惜看了一眼林辞,语重心长的说:“林世子,言娘这还碰上了和你一样的男的人啊,你就算了,家中那位实在太丑,也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可言娘”
黎锦惜沉默了片刻,简言之一直戴着面纱,他至今也未见过她的真实面貌,又从何说起她到底美与不美?于是他换言道:“言娘做菜这么好吃,那男人每日都吃着这么好吃的菜,那胃也该被捕获了吧,怎么就,也这样?”
“你也吃了她的菜很久了,难道你对她也要有想法了?”
林辞冷不伶仃的一句话让陈葭楠嗤的笑了一声,又道:“可能是那男的不行吧,”
林辞的脸色忽的沉了下来,简言之只想撕烂陈葭楠的嘴。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简言之一直觉得陈葭楠从小就是一个稳重的人,不然也不会得到那人如此细心的栽培,可自打她来了燕子居都干了些什么事?
总是有事没事的在林辞面前转述一些她自己从未说过的话,给人一种错觉就好像她已经偷偷爱慕林辞很久了,恨不得和他长相厮守永不分离一样。
甚至黎锦惜偶尔表现出对她的喜欢,她也暗暗的接受下来,甚至还会逗乐回去,害的那位秦小姐短短半个月,上门闹了不下三四回了。
陈葭楠就像看不见林辞的脸色一般,接着又说:“对不起林世子,我不是说你不行,我是说言娘的夫君。”末了陈葭楠又轻轻的拍了一掌自己的脸,“呸,我这口无遮拦的,瞧瞧我都说了些什么,这些话都该是言娘同我关上门来说的,我怎么就在这说了出来。”
陈葭楠自小在江湖中长大,她见过的形形色色太多了,她哪是什么口无遮拦,她就是故意的。
然而她还不闭嘴,她还在说:“我虚长在座各位几岁,我自家太高身份,也算的上几位的姐姐。做姐姐的,自然懂得要多些,说的也就多了些,但你们别觉得害臊,这都是毕竟之路。今夜店里只有我们三人,关上门,没外人听得见。”
简言之不想再听这个口无遮拦的女人胡说八道下去,于是便下了逐客令,让林辞和黎锦惜都滚了回去。
自然,简言之觉得最该走的人是陈葭楠。简言之甚至没让她算完今日的账便让她走了。
陈葭楠笑着胡乱一拨算盘,扬声道:“那东家,我走了。”
陈葭楠走了,黎锦惜就跟了上去,有些话他方才没来得及问,此时没了别人他便就逮住了机会。
“听葭楠姐方才在燕子居的话,可是也成亲了?”
陈葭楠侧目:“说好听了我是随性,说难听了就是粗俗。”她罢了罢手“我这种人难登大雅,谁家祖上不想安宁了吗?”
黎锦惜听出了弦外之音,他道:“没成亲你懂这么多?”
黎锦惜比陈葭楠高不了多少,陈葭楠甚至不用垫脚便能搭的上他的肩,她说:“弟弟,看书能学很多东西的。”
陈葭楠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听闻你也是有婚约的?没事别光想着吃,多看看书,不日后,兴许就用上了。”
黎锦惜看着陈葭楠远去的背影。
是的多看看了,谁让他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女子。
陈葭楠和黎锦惜走后,简言之见林辞一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问道:“世子是要同我一道回王府吗?”
“那你认为本世子是在做什么?”
简言之本担心若是被别人看见了会怎么样,但一想如今已经入了夜她们从小道回去也不会被人看见。
她从里面将门锁了起来,然后带着林辞从后门出去了。刚走了两步林辞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他说:“这条路是王府后院那条吗?”
简言之点头。
其实若不是故意来寻这条路,恐怕也没人会发现其实南疆王府的后门同燕子居的后院只隔了一条小道。
“难怪,我先前怀疑你是言娘,但每次这种怀疑都很快会被我打断,就因为我从燕子居回王府你还没离开燕子居,而我到王府的时候你都已经睡下了。原来是因为这条小道,你可真是处心积虑。”
简言之不否认林辞的话,毕竟她当初会盘下燕子居不单单是因为燕子居的东家正好想要卖掉燕子居,还是因为燕子居离南疆王府确实很近,她可以随时在两地之间奔走,不被察觉。
只是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入了王府,两人各自回屋前简言之还是说了一嘴:“陈葭楠的话你不要当真。”
“她的什么话?”
简言之勉强一笑,“没什么。”
正当她准备推门进屋时,林辞问道:“你和陈葭楠不只表面这么简答吧。”
简言之愣在了推门的动作,她并未说话,但她直到即便她不说林辞也应该猜到了。林辞其实很聪明并不像朝堂上说的那样,只是南疆放在京都闲养着的世子。
南疆王老了,他是南疆的希望。有雄鹰一般的老子,怎么会有麻雀一样的儿子?
林辞又说:“你们应该很早就认识了,或者说,应该从小就认识。”
简言之朝着屋内做出了请的姿势,她让林辞进屋慢慢说,林辞也点头答应了,朝着屋内迈了脚步。
两人坐在桌前,简言之斟着茶,双手放在了林辞的面前,柔声道:“世子请说。”
“这话说来就长了。”
“世子可以长话短说。”
“我以为你是想留我一夜”林辞顿了顿,继续道:“为了知道陈葭楠说的对不对。”
林辞嗤笑一声:“你这脸红会让我以为你就是这个意思。”
简言之一把抢走了林辞的茶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脸红,为什么会觉得羞臊和愤怒。
“世子爷可以滚了。”
“怎么,恼羞成怒,不听我是怎么觉得你和陈葭楠的关系了?”
简言之低叹了一口气,“你无非就是想从我口中知晓你的猜测到底对不对。世子爷聪明绝世,世子爷精明能干,世子爷智勇双全整个大奕无人能及。所以您猜的都是对的,我和陈葭楠就是那种关系。”
哪种关系?
林辞起身,凑近了简言之,在她身后轻声说:“你和陈葭楠的关系是姐妹。”
说罢,林辞从怀中摸出一只簪子,往简言之的发髻上插,而后双手按着的她的肩凑的更近了些,在她耳畔说道:“过几日宫中盛宴,莫要丢了我南疆王府的脸。”
林辞走后,简言之取下林辞插在她发髻上的簪子,左右瞧了好久,才缓缓道:“做工真糙,没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