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这条街并不宽，人来人往，三五成群并排走着。一个块头有点大的男人，双手插兜，从夏慕旁边经过时，手肘碰撞到了她。
夏慕被撞得身子轻晃，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连句道歉都没有，眼神里还有点埋怨夏慕挡路的意味。
夏慕盯着男人的方向，张了张嘴，气得从喉咙间发出一声无语的笑。
什么人啊这是。
“这里人太多了，你进去吧。”
“不了，我打算回家了。”
“对了，你昨天找我做什么？你怎么会在苏承市？”夏慕刚刚就想问的，结果被走路不看路的男人撞了一下，话都被打断了。
“我是苏承人。”
“啊？原来我们是老乡啊，那你怎么在这念高中？”
夏慕难得好奇心这么重，她本来想问是不是他的家人在黎安工作，所以他跟着来黎安念书了？但她考虑了一下，问家人信息有点不太合适，所以没有直接问出口。
“你之前不是也在这上班？”
“我不一样，我是因为放寒假才过来的，本身也呆不了多久。”
“那你这次回来？”
“我上次走的太急了，行李没拿，这次特地回来拿行李的。”
“嗯。”
“……”
话题终结。
他还没有回答，昨天找夏慕做什么。
他还没有回答，为什么在这念高中。
夏慕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和他交流确实挺费劲的。她猜想他应该是不想回答，所以才故意避开这些问题。
反倒是她，叭叭叭说了这么多，显得话有点密。这样一想，夏慕觉得还挺尴尬的，还是少说话吧。
“那…我就先走了，拜拜。”夏慕朝着他挥了挥手，转身往路口的方向走去。
许乘看着夏慕离开的方向，脚步挪了两下，又停住。他回头瞥了眼酒吧的大门，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犹豫了几秒后，还是追了上去。
夏慕感到身侧刮起了一阵风，她的手腕被人拉住。
她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把手往回缩，身子也往后退，很容易就挣脱了出来。
许乘手指修长，可以很轻易地扣住夏慕纤细的手腕，但他没有用力，只是虚空地抓着。
见到对方是许乘，她悬着的心也平静下来了，长舒一口气。吓死了，她还以为是哪个喝醉酒的流氓要占她便宜。
“陪我去吃点东西。”许乘开口。
“啊？”
“吃完送你回家。”
夏慕想了下，既然已经确定了他没那个意思，那她也没必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而且他俩还顺路，怎么着也算得上半个邻居吧。
邻居之间吃个饭应该也没啥的，所以她答应了。
酒吧街旁边的一条街就有很多吃饭的地方，许乘走在前面，她在后面跟着，但是注意力全在街边的牌匾上。她其实一点儿都不饿，她就是随意看看。
“你想吃什么？”许乘突然停下，回过头来等她。
“随便。”
许乘依旧定在原地，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很显然，对她的答案不满意。他的眼神好似在说：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夏慕其实挺能理解他的，如果她好心问别人要吃什么，别人说随便，又把问题抛还给她，她也会觉得挺烦的。
她想了想，还是稍微具体一点吧，她晚饭吃的川菜，实在不想再吃重口味的。
“清淡点的就行。”
“嗯。”
许乘回头继续向前走，夏慕没有再东张西望，而是看着前方的路。
没有再分心，夏慕步伐都快了些，她没有再落在后面，而是和许乘并排地走着。
这还是第一次和他一起走这么多的路，夏慕觉得还挺不可思议的。印象中，他们甚至都没有心平气和地好好聊过天。
“粤菜可以吗？”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拐进了街的最里边，他们停在了一家粤菜馆前，店面有两层楼，看着干净，装修也挺有特色。
夏慕点点头。
这家店生意挺好，已近十点，一楼还有几桌客人没走，旁边有几张桌子没收拾，估计客人是刚走没多久。
服务员带他们到一个干净的四人桌旁，递上菜单和一支笔，顺便撤走了两套餐具。
夏慕坐下后，看见许乘还站在一旁，正要开口喊他坐下，就看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湿巾。
他拆开包装，抽出一张湿巾在座椅上擦了好久好久，然后再用干纸巾擦了一遍，才坐下。
然后他又抽出一张湿巾，开始擦桌子。
“抬手。”
夏慕想笑，但是还是听话地把手抬起，直到许乘擦过一遍后，她才重新把手伏上去。
“点你想吃的。”许乘把菜单递过去，让她点。
夏慕接过，看到许乘又开始忙活起来。
拆餐具，烫餐具，表情认真，一丝不苟，就像他做作业时一样，低着头，安安静静的。
不一会，她面前就多了一套烫过的餐具。
她抬眼望去，对面的人又开始烫另一套。
“谢谢啊。”
看着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夏慕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处女座？”
“摩羯。”
夏慕其实对星座也不是很了解，她不信这个东西，但是还是能知道几个耳熟能详的，比如处女座有洁癖，天蝎座记仇。
哦对了，还有金牛座小气。
她就是金牛座的，她觉得自己也不小气啊，所以她才不信星座。
许乘忙完了，看了眼菜单，夏慕点的少，他又添了几个。
等菜的过程中，他们俩就坐着干瞪眼，也没交流。有点无聊，又有点尴尬。
夏慕想找个话题来聊聊，但是一想到之前的聊天模式，干脆放弃。她撑着头，另只手玩着已经被揉成一团的纸巾，盯着面前的水杯发呆。
夏慕对手机的依赖性并不强，无聊的时候会玩一玩，但是在餐桌上，她几乎是不玩的。一个人吃饭，玩手机倒也无所谓。两个人一起吃饭，自己不停玩手机的话，显得挺不尊重对方。
夏慕抬眼，看了看许乘，他没在玩手机，而是也在看着她。她不是很确定，他是一直在看着她，还是刚刚正好在看她。
他的眼神过于直白，毫不避讳，夏慕觉得怪怪的，就垂下眼皮继续盯着水杯发呆。
好在菜上的还算快，总算可以找点事情做。
夏慕不饿，她吃的少，但是尽量吃得很慢，毕竟一旦放下筷子，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见许乘吃的差不多了，她才装作刚吃饱的样子，慢慢放下筷子。
许乘结完账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粤菜馆。
外边已经没什么行人，旁边多家餐馆已经打烊，这条街比刚来时暗了好几个度。
“许乘？”声音不轻不重，略带迟疑，但是恰好能听见。
许乘朝着声音方向望去，夏慕好奇，也把头转向那边。
夏慕他们现在还在粤菜馆门口，属于比较亮的区域，而那边有点暗，直到女生走近了，才能看清。
女生长得清秀，看上去有点高傲。
姚雯婧此时注意到了许乘旁边的夏慕，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瞬间又镀上了一层敌意和嫉妒。
女生毫不掩饰的眼神，让夏慕瞬间心领神会。
果然，姚雯婧看向许乘，带着些质问的口气问道：“她是谁？”
不过有一点，夏慕倒是有些意外。她一开始只是觉得这女生喜欢许乘，把她当情敌了，但是听她这个语气，莫非还和许乘有点什么？
难道是女朋友？
夏慕扭过头去看许乘，他脸上有很明显的不悦和不耐烦，不像是喜欢这个女生的样子。
夏慕也搞不懂这是什么情况了，但是为了避免误会，她还是解释了一下。
“我是他姐姐。”
许乘听闻这话，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侧头看着她，夏慕扯了扯斜挎在身前的包链，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
“原来是姐姐啊，姐姐好。我是许乘的同学，我叫姚雯婧。”姚雯婧立马变身乖巧的软妹子，甜甜地向夏慕问好。
额…这话怎么接。
夏慕没办法，只能配合着点了点头，对着姚雯婧笑了笑。
“许乘，她长得好漂亮啊，是你亲姐姐吗？”
许乘听闻此话，加深了看着夏慕的目光，半晌，喉咙间溢出一个沉沉的声音：“嗯。”
夏慕刚刚还有点担心他会打假，没想到他这么配合。
“不是。”
好吧，果然不能对他抱有太大期望。
“那就是你表姐或者是堂姐？”
“都不是。”
姚雯婧带着笑意的脸顿时僵住，“那她说她是你姐？”
“那你得问她。”
许乘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夏慕倒是有点进退两难了。
姚雯婧看向夏慕，眼里虽然渐渐升起了敌意，但是语气里还是有一点点期盼：“你真的是他姐姐吗？”
“是干姐姐。”
夏慕觉得自己没说错，干姐姐也是姐姐，只不过没有血缘关系而已。
这话一出，没想到姚雯婧直接炸了，凶狠狠地冲着夏慕喊：“你耍我呢，干姐姐算个屁姐姐，你究竟是谁？跟他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喜欢他？”
一连扔出这么多问题，语气还这么不善。
夏慕也是有脾气的，她现在也很不高兴，这女的简直莫名其妙，我还惯着你了不成。
不是把她当情敌吗？好啊，你怕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我是他女朋友。”夏慕故意抬高了下巴，挑衅她。
姚雯婧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她瞪着夏慕，又瞪了许乘，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最后红着眼跑走了。
夏慕不屑地嗤了一声，一抬头，对上了许乘意味深长的目光。
“不好意思啊，你别误会，我不是喜欢你。她刚刚凶我一通，我有点火大了，就想着故意气气她。谁让她莫名其妙把我当情敌，我多冤啊。”
夏慕一股脑解释了一通，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解释清楚。
她还准备再多解释一些，许乘却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夏慕见他没误会，放心地点了点头。
刚刚那股上头劲消了下去，可能是心里觉得方才做错了事，夏慕现在有些拘谨，老老实实地不多说一句废话，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大衣纽扣发呆。
他们还站在原地，她能察觉到许乘在看着她，但是他不说话，她也不想现在抬头。
“呲啦”一声，卷闸门落下的声音划破两人间的沉默，身后的这家粤菜馆已经打烊。夏慕环顾四周，这才惊觉周围的店都已经大门紧闭，这条街黑漆漆的，只有尽头处的马路上传来微弱的光。
夏慕从包里翻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抬手举起。
突如其来的亮度让许乘感到不适，他眯了眯眼，伸出手覆在了夏慕的手机背面，阻断了那道光。
周围再次陷入黑暗。
半晌，许乘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你不冤。”
“啊？”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夏慕险些没反应过来，不过她很快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夏慕抬头去望他，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是光线太暗了，她看不太真切。
“你确实是她情敌。”
“我不是啊，你别污蔑我啊，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许乘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嗯，你没有，是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