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情深不寿,难解相思
“母妃尽管放心,皇上今日已经醒来了,之前,皇上中了其中名刺客剑上的毒且那毒性剧烈,那时太医院的太医们难以诊治,所以只能一拖再拖。”
秦挽还没说完,便被着急的俪妃打断了话:“太医们都治不好?!那,那皇上又是怎么好起来的?!”
秦挽了然一笑接过俪妃的疑问继续说道:“臣妾曾习得医术,幸好恰会解皇上的毒,臣妾不才,于是便由臣妾接手来医治皇上了。如今皇上已无大碍,体内的毒已经清的差不多了,虽然还有残毒,但日后加强调理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母妃也可以放下心来。”
俪妃听了秦挽的话,这才放下心来,脸上紧张的神情才逐渐放松下来。
秦挽看着俪妃,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同情来,但同时也多了一丝疑惑。于是她便好奇的向俪妃问道:“母妃,臣妾心中有一丝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俪妃说道:“你但说无妨。”
秦挽说道:“既然母妃当初铤而走险的活了下来,回到皇宫整整二十年来为什么不去找皇上与裕王殿下呢?害得他们都以为你死了,为你整整伤心挂怀的二十年。难道您就真的忍心看着皇上同裕王殿下伤心难过么?这二十年来到底因为什么原因?”
俪妃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她的眼神渐渐沉了下来,整个人看去十分萧条,昏暗的烛火映着她的五官十分深刻倒更像是风烛残年,历经了岁月的鞭打才有了现在这副模样。
良久,她思虑了很长一段时间,秦挽没有打扰她,就那样安静的看着她。等她一个回复。这个问题就像是去解开她陈年已久的伤疤一样。好似刚刚接了痂又要被人硬生生的撕开一样。
但是秦挽知道,有些事情要是一辈子放在心里面,到最后被摧毁的只有自己。倒不如找个人倾诉一场,宣泄一场将内心的苦楚与不愉快一并洒脱出来,才能得到全身心的解脱,这既是摧毁也是解脱。
俪妃看着放在地上的那只金步摇,她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抚摸着上面的珠翠,生怕会因为她的不小心而被损坏。仿佛这就是世间最完美的珍宝一样,诚然对她来讲这就是一件珍宝,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孤品。
她将那步摇放在心口上,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着她的心跳,与她的爱融为一体。
俪妃长叹一声,思绪飞跃亘古从前,她开口道:“那时候,我刚入宫……”
秦挽顺着她的话,也随着她的步伐回到了那春江花月夜的多年前。
二十五年前,杏花春日
那一年,初春晴日里,扬扬万里,声势浩荡,皇帝亲自率兵征伐南下,旗开得胜,一举踏灭邻国的王都。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在宫人们四散逃离的皇宫里,看见了俪妃。
那是她还不是俪妃,她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芙月”。
他第一次遇见她时,芙月就坐在皇宫最高的高台上。那时的她一身碧色的衣裳,里里外外好几层的蝉纱,风一吹衣决飘飘犹如画中仙。她眉目清冽,淡妆梳就她绝色的容颜,她的墨发就那样长长的垂下来,带动着蝉纱一起飞舞在空中。
她抬头望着灰茫茫的天空,好像连老天爷都在宣告这个国家的覆灭,没一会便梭梭的下起了雨来。她伸出手,素白的手肤若凝脂指尖的一点微红更突显这双手的妙曼之处。见她神色淡然,一双手缓缓抚上琴弦,下一刻幽幽的琴声回荡在整个皇宫,悲凉壮烈的曲调萦绕在天地间,同这连绵细雨间融合倒更加显得沧桑起来,皇宫里能跑的跑能躲的躲,唯独她不卑不亢,就那样安静的坐在那里,弹得一手悲伧的曲调。
皇帝就静静的看着她,有人想去将她拉过来却被皇帝一把拦了下来。他不准任何人去打扰她,就上一幅画一样,安静美好。
一曲终了,她将那把七弦古琴抱在怀中,伸出手掌在空中任由雨水打在掌心里。她闭着眼,耳边全是哀嚎声与刀剑触碰的寒光剑影声。一个国家,就在顷刻间毁灭,就在众人的奔逃中不复存在。
她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围栏。皇帝祁耀察觉出了一样,待芙月一只脚踏进半空中时,祁耀一个飞身冲上前去一把拦下了芙月。
芙月惊呼一声,怀中的七弦古琴已从高台上摔落下去,一下子琴身断裂,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皇帝将芙月揽在怀中,一番怜香惜玉涌上心头:“你可知,你若是从这里跳去,你的下场就像那把琴一样。何苦想不开?”
那是他们第一次零距离的接触,目光相触间像是隔了一场星河灿烂般悠远美好。
芙月挣脱开他的怀抱,恭恭敬敬的站在他面前,像是一朵高洁的芍药花一样灼灼盛放。不!她更应该是一株罂粟才对,她是那样吸引着他的目光,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叫他如此心动过。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叫他奋不顾身的去争取。而芙月,是头一个。
芙月低着头,面若白瓷,唇抹朱红。冷冷的开口说道:“你的兵马已经占领了我们的国都,我们的家园。如今连这一草一木都不属于我们了。大家都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山河已破,留我在此何用?倒不如了断了好。”
祁耀惊住了,面前的女子不慌不乱,沉稳的深情中带着一丝刚强,她是个烈女子,哪怕自己有一丝尚存之地也绝不苟活。宁愿结束自己的青春年华,也不远留此残身任人糟蹋。
祁耀突然仰天长笑,笑声回荡在空荡荡的皇宫里,回荡在悠悠天地间。
笑声散去后,他向芙月说道:“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才能占领在高处。自古以来弱肉强食朕想你不是不明白。朕是个明主不是昏君,朕有雄心伟略,有远大的抱负。朕的鸿鹄之志能带给百姓安居乐业,过着美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