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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掳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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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气归生气,包扎的细布却还是要买的。

    陆容将家中的药物清点一番,列出张详细的条子,想了想又去喊了阿秋,让她看看缺些什么,明日同自己一道上街买了。

    第二日一早,两人相伴着出了门。阿秋自来到安岭都尉府后还是第一次上街,对于目之所见都颇感新奇。

    陆容先去药铺买了些细布和常备药,付钱时添了些银两,让店家送回韩府,继而又带着阿秋去了自己常去的几家成衣铺子。

    她们到的早,铺子里还没什么人,陆容想着给韩仰买几批料子裁制秋衣,跟着老板去了里间的铺子,阿秋则独自一人站在外面,从一排成衣中挑选着自己喜欢的款式。

    她兴致满满的翻过一排又一排的外袍,只觉得随意拿出一件都顶合心意,犹豫半晌后终于选出两件拿在手中,想进里间去找陆容替她挑选。

    一辆灰扑扑的马车倏地停在店铺门口,半晌之后,一灰衣男子男子料开车帘,提步从车内迈了下来。

    男子带着顶大大的兜帽,黑纱遮挡住面容,阿秋远远瞧了一眼,只觉得这人十分眼熟,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皱着眉,正要往门前再走几步,却看到那驾车的把式已经收起鞍凳,重又驾起马车,要往后院去。

    若说车上之上阿秋还只是眼熟,那这位把式的身形,阿秋便绝对不会认错。

    这人正是当初屠她满门之人。

    阿秋猛地捂住了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出,哆哆嗦嗦地躲到了成排的成衣架后,只漏出两只眼睛,看着车上下来之人进入店铺,直接去往了里间。

    她想跑去里间通知陆容有危险,可两条腿却实在瘫软的厉害,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站起来。

    片刻之后,只听得里间传出两声闷哼,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男子撩帘而出,怀中抱着陆容。

    房中光线暗淡,陆容显然已经晕倒,身躯软软地摊在男子的怀中,头颅后仰,发丝随着男子走动的节奏弱柳扶风般一摆一摆。

    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阿秋瞬间睁大双眼,脑海中一些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

    难怪她初见陆容时便觉得面熟,两年前的某一日,她就已经在自家门外的山林中见过陆容。

    彼时的陆容虽比现在要稚嫩许多,身量却已经长成。阿秋那日正在溪边汲水,隐隐听见远处传来些嘈杂的纷扰,她按奈不住好奇心,借着半人高的杂草掩护,悄悄地靠近了过去。

    那才是她第一次见到陆容。

    衣着讲究的少女手持短刃,恶狠狠地向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刺过去,她将男人的侧颈划出了血,却也反被男人擒住了手腕,一记手刀劈向后颈,就此晕了过去。

    而男人则如现下这般将晕厥的少女打横抱起,一步一步回到了不远处的马车上。

    阿秋当时年纪尚幼,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被吓坏了,簌簌发抖地在草丛中藏了两个时辰,回家之后还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这段骇人的记忆便模糊了不少。

    车轮滚动,扬起一片小小的灰尘,阿秋强撑着双腿站起身来跑出门去,看着马车消息在街角,她咬咬牙,转身向韩府的方向跑回去。

    另一边,陆容双眼紧闭地躺在马车中,程忻就坐在她身旁,手里握着一条浸水的布巾,正认真擦拭着她额角的红肿。

    他从袖袋中取出个扁圆的小盒子,二指沾了些药膏于指尖划开,仔细地涂抹在陆容的伤处,动作轻柔地仿佛这伤口并非他所致。

    上完了药,他又拿出个青玉的瓷瓶,从中倒出一颗黑黢黢的药丸,捏开陆容的下巴,将药丸塞了进去。

    始终在外驾车的乌桕撩开帘子。

    “主子,方才那成衣铺子里似乎还有别人。”

    程忻不甚在意地扬了扬唇,“无妨,让她回去通风报信也好。”

    他撩起衣袍迈出车厢,不知低声和乌桕说了什么,本该昏迷的陆容则趁着这个功夫,几不可察的将口中药丸吐了出去。

    当日于密林中与那蒙面人对视之时,陆容就已经有所察觉,她细细排查过身边之人,最终将怀疑对象定在了程忻身上。

    因此方才在成衣铺中,甫一见到程忻面色不善地走进里间,她便有所防备,可没想到还是棋差一招,被人家掳了去。

    塞进口中的药丸已经开始融化,陆容始终紧合牙关,却仍不免将一小部分药汁吞入肚中。

    清明逐渐丧失,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容在意识昏沉间感觉自己被抱下了马车,搁置到了一床柔软的被褥里。

    位置的变换让她恢复了些许清醒,陆容狠下心来,将舌尖抵住齿列,用力咬了下去。

    淡淡的血腥气几乎瞬间就在口中蔓延开来,陆容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面上倒还端着一派平静的昏睡景象。

    直到门板关合之声响起,她才睁开眼睛,双唇开合,极尽克制的嘶了一声。

    唇上缀了些许鲜红,陆容也顾不得,她躺在榻上等了一会儿,直到外间再无动静,才掀开身上薄被,蹑手蹑脚地下了地。

    自己的手脚既然没有被捆住,那程忻就必定在门外上了锁,陆容轻推门板,不意外地听见了锁头碰撞的轻响,她又试着开了房中几扇窗户,果不其然都是一样的光景。

    她叹息一声,颓然地坐到了地上。

    陆容放空思绪,一面思索着程忻究竟为何要这样做,一面又不由自主地想到韩仰。

    也不知阿秋现在在何处,有没有及时跑回韩府报信……

    天色渐渐暗淡,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陆容一惊,待回过神时,脚步声已经移动到了门前,她手忙脚乱地往床榻上爬,还因为过于慌乱,险些撞倒床头放置的小小矮柜。

    檀香矮柜随之晃动,未上锁的黄铜锁头哐啷作响,陆容手疾眼快地按了一把,却出乎意料地于锁头上摸到些许痕迹。

    门外铜锁已然打开,眼见着程忻就要推门而入,陆容来不及细想,一手掀起薄被盖在身上,双目紧合,装出一副熟睡的状态。

    吱呀——

    门板应声而开,程忻提着个三层的食盒,手中捧着一盏琉璃灯,提步进了房内。

    他将琉璃灯放在床头,掀开食盒,先从最上层拿出药膏,一点点蘸取着替陆容擦药。

    这并非是程忻第一次为陆容上药,过去的两年时间里,这样的场景于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无数次。

    可这次却不一样,自以为相熟的好友,转个身的功夫就想置自己于死地,陆容双唇紧抿,在程忻极尽温柔的动作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刻意,程忻替她上过药,取来帕子拭净双手,又在她床头安静地做了一阵后才轻声开口道:

    “既然醒了就起床用膳,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菜。”

    “……”

    陆容睁开双眼,和程忻对上了视线。

    程大夫依旧是那副清微淡远的出尘之姿,他虽也俊俏,样貌却不像韩仰那般具有攻击性,五官柔和,甚至隐隐透出些软弱的味道。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成衣馆里能毫不犹豫地抽出匕首,直戳老板心脉,若不是陆容奋起拦了一把,老板怕是会直接身死殒命。

    思及此,陆容撑着手肘向后挪了挪,从神情到动作都是满满的戒备意味。

    程忻突然笑了起来,“你总是这样,”他道:“陆容,你总是这样好心。伤口还疼吗?”

    他抬手欲碰陆容额角撞伤,反倒被陆容反手打了下来。

    “疼不疼的也是你的杰作,程大夫,你既已经撕破伪装将我掳来,便不必再用这幅惺惺作态之姿来面对我。”

    陆容目露炯戒,“至于我好心与否,也不关你的事,总归着我不会对你好心就是了。”

    “不会对我好心?”程忻嗤笑一声,“陆容,看来你真的忘记了啊。”

    他猛地伸手捏住陆容的下颌,不过转瞬便将她拉至眼前。

    “两年前,于安定都尉府城外,你不就已经对我施予过一次好心了吗?”

    程忻是东羯人,准确来说,他是东羯突袭队伍培养的一名死侍。

    他自幼丧母,父亲从出生起便不知所踪,跟在唯一的舅舅身边长到十三岁,向来亲情淡薄的舅舅便将他扔到了以狠厉著称的突袭队伍中。

    彼时他不过是个半大的少年,同龄人或许还在习武念书,承欢于父母膝下,他却已经学会了如何又快又有效地一刀隔断敌人的喉管。

    转眼间几年过去,程忻逐渐成为突袭队伍中的佼佼者,只是他生性冷淡,加之不通人情,即使在队内都树敌颇多。

    在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那本该气绝的壮汉在程忻靠近时猛地扑起,一刀扎向了他的心口,程忻虽反应极快地补上一刀,了结了壮汉的性命,自己却也受了重伤,被队伍抛在了安岭都尉府的城门之外。

    他感觉自己要死了,心口的血在大雨的冲刷下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手脚逐渐变得冰凉。

    程忻合上双眸,背靠着一棵大树,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他等着早逝的母亲接他一起入地|府,谁曾想却等到了陆容将他重新来回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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