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斯派克李的问题

    光有天赋和梦想，是没用的。对于在美国当演员，奥斯汀－海曼的认识就像隔着一片玻璃，仅限于理论层面上的知识，不太晓得这圈子具体如何运作。

    他知道身为演员，必须用优秀的演技诠释角色，并做足正式表演前的入戏准备，同时听从导演的安排；他也知道，演员必须拥有足够丰卝满的履历，才好接戏。

    他还知道，演员必须有经纪人帮忙接角色、料理工作上的杂务。他记得在伦敦的童年时光中，妈妈就帮他找过一名儿童经纪人，其后的他就懵懵懂懂的拿到了不少角色。

    然而懂得这些还不够。

    如今，他可不能倚靠一位好妈妈帮他料理一切，都长成六英尺的男儿了，总该打理好自己的事务。

    况且，这里可不是他的老家英国，他的志向也不在于舞台剧，所以即使他愿意腆着脸向身为舞台剧演员的母亲求助，照样无法依靠她开展演艺事业。

    至于回英国发展的选项，马上就被奥斯汀否决了。

    其一，他都已经来到了美国，不就近在这块宽广的土地上打拼实在没意思。

    其二，奥斯汀太清楚英国的演艺圈环境了：尽管戏剧教育远近驰名，每年都能培养出大量的演技派，却由于低薪和机会少，难以提卝供优秀演员大展长才的舞台。

    更何况，英国的阶卝级分明，总是把好机会优先留给上层阶卝级、有贵卝族血统的子弟。奥斯汀虽然是书香世家出身，但想在他的家谱内找到一个皇室成员，还真做不到。

    相形之下，这里的发展空间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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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确认了志向，必要的准备就急需展开了。

    奥斯汀虽然看似温和又佛系，但论及自己的未来，他的行动力可是超乎想像。

    首先，电影专卝业的奥斯汀，首当其冲的是做完作为学卝生的本分：将毕业所需的学分修完。

    虽然他考虑过休学来专心发展演员生涯，但他觉得那将十分可惜。

    他确实对自己主修的专卝业充满热情，电影美学、摄影、剪辑、表演艺术、剧本创作、欧洲电影分析史、录卝音基础等，全令他热情澎湃，期待能学到更多关于电影艺术的种种。

    他甚或考虑过万一演员生涯不好混，就转为幕后工作；而他就读的大学，完全能让他学到各种幕后工作的技能。

    不过奥斯汀也不甘于苦等着毕业，而是加紧修完所需的学分；纽约大学向来有校风自卝由、课程弹卝性的名声；素来冰雪聪明的奥斯汀，亦扛得下繁重课业的压力。

    因此，他的课表前所未有的满，必要时还报名暑期课程，来减少未来的学分压力。

    除此之外，他也不乐意单纯为了凑学分而修卝习课程，而是尽可能选择自己喜欢的课，或是他确信对前途有助益的课，例如自己喜欢的编剧、表演、电影艺术相关课程，或实用性十足的导演、制片、剪辑等相关技能课程。

    既然奥斯汀的目标是成为演员，他铁定不会只专注于课业。

    他所选修的大量课程里头，不乏戏剧课，为的是从根本锻炼演技。尽管奥斯汀小时候有表演经验，但都仅止于在片场上揣摩导演的要求，再依样画葫芦，缺乏专卝业的训练；奥斯汀在修那些课的过程中，锻炼了他最基础的咬字、发声、肢卝体协调、表情，并确切学习如何体验、进入角色、表现出角色的性格，并总要求学卝生表演舞台剧来检验所学成果。

    接受了专卝业的戏剧训练，奥斯汀就有能力接某些表演的案子。

    奥斯汀首先在纽约的选角网站上注册。

    选角网站，例如奥斯汀所注册的centralcasting与nycasting等，注册的门槛不高，只要拍个头贴、准备一份简历，上传到网页后，网站专员就会以电子邮件与会员联络，告知有什么演出机会；会员若认为适合某个角色就提出申请，并须试镜。

    当然，角色的大小就不是演员本人可以做决定的了，选角网站所能提卝供的试镜机会绝大部分是给临时演员或商业广告演员，其中临时演员时薪是八美元，超过八小时是每小时16元。不过这对于在美娱圈内刚起步的年轻演员来说，是不错的开始。

    另外必须注意的是，一个演员即使在自己的国卝家闻名遐迩，成为「坞漂」后，都将被当作新人看待。例如佩内洛普－克鲁兹即使在西班牙贵为影后，并曾多次在国际电影大师阿莫多瓦的作品里担任女主角，到好莱坞后，却长年与美国年轻女演员竞争花瓶角色；日本著名女星松田圣子在好莱坞亦往往只挣得到一闪而过的客串。

    更别提奥斯汀这个成年后都尚未出过电影作品的英国年轻小伙子了。

    于是奥斯汀一有时间，就忙不迭地填写起演员基本资料。

    【全名】奥斯汀－兰卡斯特－海曼

    【性别】男

    【学历】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电影电视系学士班在读

    【生日】1978年10月24日

    【身高】6英尺（183米）

    【发型】卷发＋短发

    【发色】栗色

    【眼睛颜色】深蓝

    【兴趣】听轻音乐、阅读、写作、看美术展览、看电影

    【专长】写作、西洋棋、电影拍摄、戏剧、文学、哲学、社科、演讲、钢琴

    【欣赏的电影演员】阿尔－帕西诺、费雯－丽、奥黛丽－赫本、查理－卓别林

    【喜欢的电影类型】剧情片、文艺片、奇幻片、悬疑推理片、喜剧片、默片、邪典电影

    最后他上传了张照片头发梳整、穿西装打领带又颇有英伦绅士风格的大头照，大功告成。

    与此同时，奥斯汀在校内接演许多学卝生短片的角色，毕竟电影系每年都有大量的电影作业征求合适的演员。

    他也到纽约的社区剧院內接角色，那里不仅能锻炼他的演技，亦能提卝供有用的戏剧训练，并训练他在大庭广众面前不怯场。

    于是奥斯汀会演戏的名声在同学间小小的传开了，但传开的并非他私下说过的童星故事──安迪的保密功夫不错──而是他到大小片场担任临时演员的事迹，以及他演技很好的传闻。

    许多学长姐、教授透过同校的地缘便利，直接联卝系他出演他们拍摄的短片，并问了他混剧组和剧场的经历；亦不忘向奥斯汀分享些许从业经验，让他对电影工业有更深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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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过几周，大三生涯就要开始了。

    奥斯汀－海曼如惯例般修着课程、到大小片场累积表演经验。不过他还有更加现实层面的事情要顾。

    他必须赚卝钱，来支撑他的开销。

    最初奥斯汀是拿留卝学卝生奖学金进入纽约大学的，所以不用太过担心助学贷卝款的问题，然而纽约高昂的生活费，照样够他左支右绌了。

    吃不饱的情况下，是很难谈梦想的。

    同时，奥斯汀想多学习，课堂上的听讲和讨论已经无法满足他对电影和戏剧的探索，因为那容易流于纸上谈兵，不够实际。他很清楚，自己目前追逐演员梦最大的障碍，在于对美国影视和戏剧圈缺乏具体和深入的了解。

    如何兼顾两者呢？

    这个问题，在奥斯汀查看学校网页，并见到上方好几则征求教学助理的告示后，便得到了解决。

    的确，担任助教是个实用的做法，能兼顾学习和赚卝钱。

    美国助教的时薪约为10到15美元之间，比起四处跑龙套赚得多了，足以支付他在美国的生活费。与教授的密切合作，也可以从他身上多学些好用的知识，顺便拉近自己与教授的关系。

    担任影艺学院内的助教又有许多额外的好处，跟随教授的脚步，尤其是有兼卝职的教授，可以认识更多电影圈内人脉，从而拓宽自己的职业生涯──影艺学院对口的产业，例如电影工业、美术设计等，都颇吃卝人脉，不认识多点人是不行的。

    因此，学期刚开始，奥斯汀－海曼就穿西装打领带，站在了门牌写着「斯派克－李教授」的办公室前。

    说起这个斯派克－李，他本身是好莱坞电影圈内大名鼎鼎的美国导演制片人、编剧及演员，他的作品以讨论社卝会卝议题闻名，并曾获得艾美奖、奥斯卡最佳改编剧本奖等殊荣。至于在纽约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任教，仅是他众多经历之一。

    所以，不难想见，斯派克－李肯定是个学卝生们担任其助教的热门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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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斯汀－海曼，请进。」

    听到外头助理教授的指示，奥斯汀拿出了身为英国人的熟练礼节走入了室内，并主动将门轻轻关上，只留下他和斯派克李教授的声音。

    相较于奥斯汀的西装革履，斯派克李教授的穿着显得随卝心卝所卝欲：他穿着宽松的棒球外套，黝卝黑的脸上挂着黑框眼镜，头顶上棒球帽反戴，在室内看起来有点奇怪。只有他桌上奥斯汀的备审资料，能令人想起他是在面试学卝生。

    尽管难免紧张，奥斯汀仍运用了熟稔的面试技巧，做了自我介绍、谈论自己的志向、优点，必要时也坦承自己正努力补强的缺点。

    说起来，他的初中生涯在英国培育菁英为主的文法卝学校度过，那里不乏对学卝生思考和表达能力的训练；纽约大学的戏剧课程，亦让他能更放松的表现自我；所以他在各类面试、公开发言的场合都颇吃香。

    李教授边听着奥斯汀侃侃而谈，边稍微拉下他的黑框眼镜，好看清奥斯汀的备审资料──这孩子的履历颇亮眼，不仅各科都a起跳，还有剧本、文学创作、短片、话剧等比赛的得奖纪录，往后一翻，甚至见到琳琅满目在老家担任童星、跑龙套和主演学卝生电影的经验。

    奥斯汀也提到，李教授身兼电影人和教授，充分示范了理论与实务如何相辅相成、显示电影不是纸上谈兵，并期许自己成为教授和学卝生的桥梁。

    接着他话锋一转，提及未来必须面对的庞大电影产业──那些知识主要来自以前课堂所授的内容、教授和学长姐的从业经验分享──不仅导演、编剧、制片需要面对，演员更无法避免之；即使如此，仍有许多充满艺术价值的电影生产出来。

    他顺道聊了李教授所执导的《为所应为》和《爵士风情》，稍加探索电影中呈现的多样文化、迥异于主流社卝会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带给自己的启示。他展现了对李教授电影的掌握度，也令教授发觉他并不是盲从，而是确实有主见。

    斯派克－李教授先惊喜了一把，却旋即沉思起来，接着问：「奥斯汀，你是个演员，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