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离开
“你故意让他们知晓你的计划。”
“不错。”余凌站在陈烨华院子的不远处，注视着那处院子里的满园桃花，缓缓道：“我确实故意让他知晓的。”
余骁负手而立，他不明白余凌对陈小姐到底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余凌对余瑾是怎么想的，他道：“你究竟怎么想的？”
余凌侧头看向余骁，他没有回答余骁的问题，而是问道：“世子殿下，若是我输了，你会和余瑾拼命还是陪我一起死？”
余骁闻言陡然冷笑，“都是死，有什么区别？”
余凌愉悦的笑了起来，“阿骁，我们是兄弟，死在一处才是归处。”
“你要死也是和你的四皇子妃死在一处，到地下我也要去找我的小姑娘。”说到小姑娘，余骁的神情柔和了起来。
“对，你的小姑娘在等你。”
余骁又继续道：“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余凌又望了一眼陈烨华的窗户，他轻声道：“我在等着余瑾滥杀无辜。”
余瑾一旦滥杀无辜，那么就算最后他输了，余瑾也不算赢。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余瑾要么等着他先动手，他被动反击，要么率先出击，杀死所有可疑的人，而他在其中设置了诸多迷雾，他不相信余瑾能够全然识破。
他率先动手，余瑾不可能护得住所有人，甚至可能会输掉这次博弈，到时南渊就会彻底灭国，成为东良的版图，所以余瑾必然选择先动手，但他没有证据说自己勾结东良，到时杀了那么多考生，她连说法也给不出，怎么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一个滥杀无辜的皇帝，朝臣和百姓不会认。
若她执意登上皇位，必然要铁血手腕镇压那些不认同的声音，届时必然清洗朝堂，将军府那时会怎么看她，只要他们稍加劝阻，二者毕生嫌隙。
皇帝是不会容忍他人指手画脚的，将军府那是大不敬，短时间内或许不会有什么，可是时间久了，人心渐变，加之将军府手握兵符，没有哪个皇帝坐在住。
到那时，斟京城的传言必然再次应验。
一国皇帝和将军不和，国家不会安稳，届时新的风波必将再起，而经历了这么多代的内斗，南渊内部早已千疮百孔。
朝堂争斗，边境不稳，南渊迟早会亡。
余骁也明白了余凌的打算，他道：“都是疯子。”
余凌轻笑，“恶狼相斗，你死我活，不疯怎么成？”
话落他转身朝着同院子相反的方向走去，余骁同他一道。
而随着二人身影渐渐远去，窗子后面一道人影也离去。
余熙走的时候，余瑾去了十里长亭送别。
“皇兄。”
余熙下了马车走到亭子，坐到余瑾的对面。
“怎么出来了？”
“来送送你。”
余瑾说着将一旁温着的酒倒进余熙眼前的酒杯，“前日喝的桑落酒，今日我带的是逍遥酿。”
“皇兄，尝一尝。”
听到“逍遥酿”三个字，余熙便明白余瑾的意思了，他端起眼前的酒，朝余瑾微微一笑，随后一仰而尽。
他赞叹道：“好酒。”
余瑾见他饮了酒，轻声道：“藏了许久的。”
这本是给余楚准备的，余楚这些年飘在江湖，更偏爱自由，所以她本打算日后余楚离开的时候为她送行的，但是眼下，余楚用不上了。
给余楚是祝愿，给余熙是警告。
她因为当年的雪中送炭所以让他走，但是最后的皇帝却绝不可以是他，必须是余楚。
她要为余楚铺路，登基必然得以女子身份开这个女帝先例，到时反对的声音不会小，但是她可以用铁血手腕登上皇位，因为她唯一的目的便是保护将军府。
诛杀朝臣，心狠手辣，残暴不仁，这些名声在她身上都没关系。
然而她死后，朝中必然会有人推举余熙上位，所以余熙必须现在就走。
她可以狠辣，但是余楚不可以，余楚的名声她必须保全。
余瑾再次给他倒上一杯，随即朝他举杯，“皇兄，此去路遥，万望顺遂。”
余熙和她一碰，仰头喝尽，随后站起身朝着余瑾拱手行礼，“小七，多谢，保重。”
他了解余瑾，按照余瑾做事狠绝不留后患的性子，能让他们一同离开斟京必然下了很大的决心。
说完，转身回了马车，沈蕴宁和青贵妃同乘一辆，坐在后面，两人掀开帘子，朝着余瑾微微点头，随后一行人便起了程。
“大皇子是聪明人。”
长宥将蹬具拿下来，扶着余瑾上了马车。
“嗯。”
就和他们说好的那样。
青家留在斟京，余熙带着青贵妃和沈蕴宁前往禹城，日后余瑾登基，余熙便是禹城的晋王。
离着夏考开始还有三日时间，斟京闭城，这是历来夏考的规定。
余瑾也着手派人处理那些东良刺客伪装成的考生。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今日闭城，该到的人都到了，余凌动手就在这两日，她必须赶在她前面将人处理干净，不然到时候斟京的损失将无法挽回。
然而一但开始抓人，余凌必然会让快要抵达叒临城外的东良大军立刻行动，司璞此时却还需很久才能到叒临城。
她若是等司璞抵达叒临城时动手，那一切都晚了。
东良的士兵比司璞会更快抵达叒临城，到时潜入斟京的刺客动手屠杀和叒临城外的东良士兵同时行动。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保不住。
而那日所说的破局之法便是将损失降到最低的法子。
她知道余凌一直在等着她动手。
余凌必然算准了司璞不可能来得及赶到叒临城，所以这边她一定会选择闭城之日动手。
“无论是可疑的还是已经确定身份全部由禁军和兵卫所的人共同出动抓走，若是遭遇反抗，直接就地格杀。”
“是！”
“席将军，十三。”
“末将在。”
“余凌必然会让潜伏在兵卫所和清兵台的人动手，你们去守着，无论谁去传命令，一概斩杀！”
余凌在两处藏的人太深，他们无法全部找出，然而行动时便会有马脚露出，席霖和十三的作用之一便是趁机揪出那些人。
那些人目前还都只以为余凌是要夺权，并不知晓他的真正目的是灭了南渊，因此必然衷心于他。
那么届时潜藏在兵卫所和清兵台的人得了他的命令必然会动手，到时生出大乱，甚至自相残杀也有可能。
然这并不是最坏的结果，最糟糕的是有人去传假命令。
除了藏在其他卫所和赤北侯在清兵台掌握的五万大军中的人以外，余凌在斟京目前有兵卫所的第五卫，第六卫和第八卫，共有一万四千人，清兵台曾经属于余昶和余恒的大军有五万，这五万大军的领将现在是余凌的人。
若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因着命令围城的士兵便会被余凌打上叛军的名头，那些人都是她的，而到时她这位太子便是谋反。
若是对峙之时，她的兵先来围城，届时余凌的人再从后方包抄，他们转瞬间便是劣势。
所以无论如何动都是不值得。
因此必须让席将军和十三带人守住这两处。
他的人动不了，余凌的人也动不了。
随着余瑾命令的执行。
斟京一时间人心惶惶。
百姓都在疑虑太子殿下此番举动是为何。
紧接着余瑾曾经在梧州种种残暴的行为被人大肆宣扬，连带着曾经余恒造反，余瑾下令将叛军全部屠杀也被说做残暴不仁，一时间百姓对这为太子殿下极度不满。
余瑾却依旧无所谓的待在太子府。
“小瑾哥哥，你为什么不直接当着百姓的面将那些人的□□撕下来？”
司小亓听到大街小巷侮辱余瑾的话气愤不已，她当时还特意下车去找那些人理论，可是那些人却毫无理智。
余瑾将药碗放下，解释道：“就算当时那样做了也没有用，只要余凌派人去传那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人，为的就是欺瞒百姓，到时结果会更糟。”
“可是他们都在骂你。”司小亓气红了眼睛。
余瑾揉揉她的脑袋，“他们被蒙蔽了而已，何须同他们质气？”
“可他们为何没有脑子？”司小亓真的很生气，“那些人为什么不能想想你为什么抓人，还偏偏只抓从其他地方来的考生！”
“当初梧州的事情也是，若不是铁血手腕，那梧州知州和同知以及通判怎么会那么快露出马脚？”
“余恒和余昶的私兵，那是从一开始便被灌输要造反的士兵，就算投降又怎么会真的心甘情愿，留下来就是隐患，随便有野心的人都能轻易利用他们搞事情，到时受苦的是谁？还不是他们！”
司小亓简直要被那群人云亦云的没脑子的人蠢死了。
“简直蠢死了！”
听着司小亓为她打抱不平，余瑾嘴角漾开一丝笑意，她捏捏司小亓的手，道：“别气了，带你去庭狱玩怎么样？”
司小亓皱眉，“你的身体……”
“无碍。”余瑾轻轻摇头。
话罢，她起身下了榻，长宥拿来狼皮大氅披在余瑾的身上。
余瑾看着这件大氅，笑道：“可能到死都离不开它了。”
“不要乱说。”司小亓在一旁道：“大哥听见这话该要骂你。”
“所以你不要讲与他们听，这是我们的秘密。”
“你不要仗着我心软便总是欺负我。”
余瑾失笑。
然而刚出了院子，凛神情凝重的走了过来。
“殿下，东良三十万大军攻城，肖雨叛国，大开城门，东良大军长驱直入，已经抵达天弃谷，叒临城副将黎纶带着叒临城跟随的三万大军和天弃谷三万守军借助地势暂时拦住了东良。”
余瑾猛地攥紧了手掌，肖雨果然叛了，这才是余凌的底气，肖雨叛国，东良长驱直入，便可直抵斟京。
“三州的守备军何时能到？”
她之前考虑过肖雨会不会叛国，便提早传了信给崖州、殷城和锊州府三州，这是能在叒临城被破之后能最快速度到达天弃谷的。
这个位置是她和司璞同时算到的，因此司璞从最开始的目的地便不是叒临城而是天弃谷。
“还需半日。”
余瑾手指微捻，“等着消息吧。”
司璞也还有半日可到，但是只有五千骑兵，后方大军要到还需一日，他们在天弃谷加上黎纶和司越以及三州总共只有二十万大军，对上东良的三十万大军，胜算并不大，所以余瑾还做了另一手安排。
她给北岳传了信，东良的将军府叶家因为新帝猜忌而灭，兵权收回中央，可也因此，边境调兵会受到限制，这时司镜绪和北岳联手进军，天弃谷这边东良的大军必然回撤支援。
那么南渊的危机便解了。
说罢，她带着司小亓上了马车，抓去庭狱的考生，她需要去观察那些人一番，以此找到余凌埋伏在各州中的钉子。
那些钉子不拔，她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