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虎符
司璞收到余瑾传来的消息之后,和司镜绪商量一番,当即带着十万大军回撤。
不过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分批走,司璞带着五千轻骑先行,司镜绪的副将琦刻带着剩下的大军后走,司镜绪则是驻守边境。
叒临城作为战略大城,和其余州府不同,它有的不是知州而是城主,并且本身有十万大军驻守,这十万大军平日里只听从叒临城城主的调遣。
但是眼下司璞不确定叒临城的城主肖雨是不是余凌的人。
因此他不能直接莽撞的进入叒临城,需要提前打探一番,避免到时困在城中,背腹受敌。
他临行前拿出自己一直宝贝的放在铁盒中的信,那里面都是余瑾写给他的信,他拨拢几下,最终将余瑾写给他的那封寥寥几言的信拿了出来收进怀中,剩下的依旧好好收了起来。
接下来,他都不会有时间给余瑾写信了,而余瑾也要集中精力对战余凌,他就随身带着一封信聊解相思。
“明雅。”
司镜绪来到司璞的帐子。
司璞行礼,“父亲。”
司镜绪拿出一半虎符交给司璞。
“父亲?!”
“这半枚虎符可以调动除了斟京的任意军队,肖雨若是已经叛国,你便可直接斩了他,拿着虎符调动叒临城的十万守军。”
这半枚虎符便是燎帝一直忌惮将军府的根源。
南渊是余家和宗政家两家合力打下来的,然宗政家最后却退了,将余家的先祖推上了高位,而宗政家拒绝了亲王之位,想要退隐,但是余家先祖却用半枚虎符将人留了下来,从此宗政家先祖成了南渊的护国将军。
先祖皇帝和护国将军感情好,自是没有猜忌,可是这种信任却遗传不到下一代身上。
皇帝多子,将军府并不参与党争,只是护卫边疆,可是奈何两家的孩子感情好,最终宗政家的小将军将先祖皇帝的小皇子推上了帝位。
这本来没什么,可小时候再好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权力的侵蚀,猜忌不可避免的产生。
然而护国将军有半枚虎符,这半枚虎符让当时的皇帝不敢轻举妄动,但他足够隐忍,最终他在临死之前联合世家一举除掉了宗政家。
然而下一代皇帝重蹈覆辙。
没了护国将军府,边境战线一退再退,而下一代皇帝根本不是治国之才,奈何先帝就他一个儿子,最终他上位,但是很快朝中佞臣当道,最后为了获得新的将军府的支持,也为了肃清朝堂,他便将虎符作为聘礼给了新的将军府顾家。
顾家小儿子骁勇善战,最终力挽狂澜,将失去的国土一寸寸收回,顾家的大儿子更是铁血手腕,肃清朝政,辅佐皇帝,官拜丞相,顾家一时声望大胜。
皇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养出了更大的祸患,在母族的挑唆之下开始对顾家下手。
顾家本没有别的心思,无论皇帝如何步步紧逼,他们只是一退再退,直到皇帝对顾家小妹和孩子下手,顾家决定反击,而后,皇帝暴毙,顾家小妹的孩子登基。
就像斟京城的传言那样。
将军府的小公子和帝王家的小皇子注定殊途。
顾家也没有逃过。
顾家小妹的孩子同样是先帝的小儿子,和他应了这则传言的是顾家继承了将军之位的顾小公子生的小儿子。
最后的结果依旧是顾家覆灭。
到了燎帝和司镜绪这一代,司镜绪得到虎符是司老将军用命换来的。
那时先帝偏爱大儿子,燎帝作为小儿子虽然受宠却不是先帝属意的继承人,但是燎帝有野心,司镜绪作为将军府的小公子因着前几代将军府的教训并不参与党政,因此几次三番拒绝了燎帝。
直到后来燎帝的母妃获罪失宠,燎帝受到牵连,二人齐齐被打入冷宫,那时燎帝才十岁,司镜绪最终心软求了自己的父亲去帮燎帝。
司老将军感念燎帝的母妃曾经帮过司老夫人,便最终违背初心,帮了燎帝。
燎帝的皇位是踏着几位兄长的尸骨登上的,司老将军也在最后一战中死去。
那时燎帝还未彻底坐稳皇位,允王更是虎视眈眈,司老将军可以为了恩情帮他,但是司镜绪却只是凭着以往的感情来助他,感情并不能让他安心,只有利益可以,于是为了笼络住司镜绪便亲手将虎符交给了他。
燎帝自信自己可以控制司镜绪。
而曾经他们确实是极为要好的兄弟,可是后来经历了一切,早就变了。
最终,燎帝和司镜绪殊途。
到了现在,又是一个轮回。
轮到了余瑾和司越的身上。
“我把虎符交给你。”司镜绪说:“过了余凌这一关,你和余瑾最终一个会是将军,一个会是皇帝。”
司璞接过虎符,注视着司镜绪。
司镜绪同样望着他,继续道:“斟京城的传言,你也听过,都说将军府的小公子和帝王家的小皇子注定殊途,想必你也知晓这最终指的是将军和皇帝,而每一代都没能逃得过去。”
司璞笑着道:“父亲,余瑾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信她吗?”
“我自是信她。”司镜绪说:“可是你也要知道身在皇位会有诸多身不由己。”
司璞面上的笑意一僵,他垂眸道:“父亲,我和皇后曾经说过一句话。”随后他抬眼定定的望着司镜绪,眼里带着飞扬的肆意,“余瑾就算是要杀我也是为了保护我。”
司镜绪搭在司璞肩上的手一顿,最终爽朗一笑,“好孩子,你和余瑾同我们不一样。”
他们都是利益大于感情,可是这两个人或许真的能用感情战胜利益。
“父亲,你无需试探我,我不会退缩。”
司璞知晓司镜绪的真正用意。
他的父亲无非担心他受到城中传言的影响,怕他最后犹疑,但是他父亲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始终信任他的太子殿下。
“是为父多心了。”
“那句传言应了太多代,您担心也是正常。”
他的父亲和燎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都是微末时相扶走到现在,可最终荣华时殊途。
司镜绪伸出拳头,“为父在边疆静候你们佳讯!”
司璞握拳和他相撞,“到时您只管回京看着咱们的小太子登基!”
“安排的怎么样了?”余瑾坐在亭子中和大皇子对弈。
她在房中窝了好几日,实在有些闷,便趁着今日天气好出来透气,恰好遇上余熙来了,于是便命人在亭子里摆了棋盘对弈。
她不爱和旁人对弈,不想暴露自己的心思,可是却不排斥和余熙对弈。
余熙落下一颗白子,回答道:“身份可疑的几人已经派人盯着了,余凌那边因为高手太多,只能派人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余瑾可有可无的点头,随后问道:“大哥,依你之见,余凌是否已经察觉我们知晓了他的计划。”
“你心里有答案,何需再问我?”余熙抬眸看他。
他不信余瑾看不出来这是余凌故意抛出来的线索。
余瑾垂眸,她起初并没有看出来这是余凌故意抛出来的线索,可是后来她静下心来,想通了更多。
余凌的这一步棋可以说是刻意又不明显,很容易将人绕进去。
他安排的那三座城中的考生起初乍一看确实会让人误以为他的计划是借助那三座城让东良的人混进来,到时只要在夏考那日暴起,斟京城必然大乱,东良的军队也趁着叒临城不备一举攻进南渊。
可是再仔细想想,那三座城中的人太明显了,余凌不可能猜不到余瑾会发现,他不是不谨慎的人,相反他和余瑾在某些方面上非常相似,也因此余瑾断定那是余凌可以抛出的鱼饵。
“若是你,此时会怎么破局?”
余熙摩挲着手中的棋子,看着棋盘上被黑子包围住的白子,沉默片刻将手中的白子落到一个位置,黑子霎时被吃掉了一大片,可周围依旧有零星的黑子。
余瑾轻笑,“大哥,你不够狠。”
余熙垂眸,他却是不够狠,他的杀意只针对已经确认身份的,而那些可疑之人并未被算在其中。
那三座城中来的确实大部分都是东良的人伪装的,但是真正的杀机却在其他几座城中伪装的人中。
除此之外,还有带了□□的东良皇室的刺杀精锐,他们杀掉了原本的考生,替代了他们的身份,这些人难以分辨。
所以真正的破局之道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这样损失是最小的,而她稳赢。
但是错杀之后的代价便是百姓和朝臣的误解,他们没有证据便不能将余凌勾结东良的事情说出来,那么余瑾必然因为屠杀考生而失掉民心。
余凌这一招险又毒。
余瑾将最后一子落下,她问:“大哥,依你之见,这一局,我能赢吗?”
余熙看着那最后一颗黑子的位置,没再去拿棋子。
“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凶狠。”余熙轻轻道:“也比我想象中更加柔软。”
闻言,余瑾将一旁温着的酒拿起来,她给两人各倒了一杯,随后道:“大哥,喝一杯吧。”
余熙端起酒杯,和他轻轻一碰。
轻风绕过亭子,余瑾放下酒杯,望向不远处的海棠树,上面已经缀满了花。
看了许久,她道:“后日便启程吧。”
余熙轻轻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