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识破
“殿下，这是今日查探到的。”
十一前来禀报的时候，余瑾正披着一件狼皮大氅靠在榻旁看信。
司璞给她写了信，告知东良最近的攻势很猛，夏考之前他都回不来了，但是夏考涌入斟京的人会变多，要她小心。
夏考每次时间都是礼部在几个拟定的日子中临时选出，今年选的是四月二十八，还有半个多月。
余瑾接过他递过来的册子，道：“继续去盯着，之后几日还会有人来，也要仔细调查。”
“是。”
十一走后，余瑾翻开册子。
这个册子做的很精细，名字挨着背景和落脚处，户籍也都写在了后面。
余瑾拢了拢大氅翻了开始的几页，都是背景平平，没什么特别突出的，偶有几个东良和北岳的人，但是因着往常的夏考也会有其他国家的人，因此这也是正常的。
她一直翻到最后一页，都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余瑾手指摩挲着册子的一角，不该啊。
余凌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
她无意识的来回翻着册子。
忽然注意到宣城梅村这个地方，她连忙将册子后面几页又翻了一遍，除了宣城还有齐郡以及汴州，这三座城与东良交界，是比较微妙的位置，而且她没记错的话，这几座城上一次没来几个人，可是今年竟然来了十几个，而且按照调查到的信息，他们还住在几家不同的客栈里。
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可疑的，像是巧合，但是余瑾却觉得不对劲。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凛！”
“殿下。”
余瑾神色凝重道：“去把上一次夏考时吏部登记的人员册子抄录一份拿回来。”
“注意隐蔽。”
“是。”
凛刚走，丛蔺子和司越便来了。
余瑾放下册子，喊了人：“爷爷，大哥。”
丛蔺子是余楚和司越的师父，余瑾是两个人的弟弟，本来按着司越的说法一起喊师父便是，但是丛蔺子却说喊爷爷。
之后余瑾便一直喊爷爷。
司越见到她手边的册子道：“就知道你不会安心休养。”
丛蔺子摸着胡子端详片刻余瑾的脸色，发现她没有前几日那样苍白了，又坐到一旁为她把脉，随后笑呵呵道：“现在稳住了，但是还是需要尽快找到制造兰莨那人。”
“已经派人去寻了。”司越回答。
能派出去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但是最后能不能找到还是难说。
“五姐怎么样？”余瑾又问道。
她记得五姐小时候身体也不好的，不然也不会被丛蔺子带走，但是从司越和丛蔺子来了之后便再没见到过余楚，连近日的政务都是大皇兄处理的。
“她无事。”司越道：“虽然闻过几次，但是对她影响不大。”
“我有好几日没见到她了。”余瑾道。
司越笑着望她，“怕我罚她，想求情是不是？”
余瑾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
司越对余楚的医术要求一直很严格，她之前见过一次余楚因为回答司越的问题不全面而被罚着割了半个月的药材。
而这一次余楚没有辨认出兰莨，司越罚的大概会更狠。
“这一次不怪她，换做是我也不一定能发现。”司越道：“不过她自己内疚的厉害，便出城去寻那人了。”
他到的那日，余楚将情况告知他后，便连夜出了城。
他知晓余楚内疚自责，便也随她去了。
“五姐她……”
“她不告诉你是怕你拦她。”
余瑾垂眸，余楚的担忧没错，她确实会拦住她。
不仅是因为余楚一个人太危险，更多的是她有意想让余楚去处理政务。
大皇兄虽然沉稳，可是他做不来不正的事，然而当皇帝要平衡朝堂，善用权术，余熙有能力，但是他的性子却不允许他玩弄权术。
而皇帝却是什么事都得沾染，无论这件事正不正。
所以比起余熙，余楚的性子更加适合。
她虽然冷了些，但是阴谋诡计这一套她并不排斥，再加上余楚同身后母族的关系并不如余熙和赤北侯那样亲密，穆国公府也没有脸去要求余楚做些什么，但是余熙的情况不一样。
余熙同赤北侯府关系亲密，中间还有青贵妃，甚至因着沈蕴宁的关系还存在一个越国公府，这些关系太过复杂，牵扯太多，不若余楚孑身一人来的干净。
这样看起来余楚身后虽然没有太多足够结实的势力，但是余熙日后不会不帮她，那么到时候那些人就都是余楚的人，再加上她留下的人以及她的安排，余楚坐稳皇位没有问题。
丛蔺子和司越为她施完针便离开了。
过了片刻，司夫人带着司小亓来了。
司夫人拿过食盒笑着道：“今日给你做了蔬菜粥，虽说你现在不能沾荤腥，但是也不能总是吃白粥。”
司小亓搬了个凳子坐到一旁，“小瑾哥哥，你这几日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司夫人和司小亓只知道余瑾受了伤，但是并不知晓具体情况。
余瑾接过粥，道：“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疼了。”
她现下身体状况稳定了，体力也恢复了不少，虽然还是虚弱，但是手臂有力气了。
“日后小心些。”司夫人心疼道：“这样三天两头的受伤身体再好的人也扛不住，更何况你本就身体不好。”
余瑾点头，“伯母不必担心，有大哥和爷爷在。”
“你就是知道有他俩在，所以才会不小心。”司夫人接过空碗，“我还是了解你的，小瑾，因为有着他们在，所以你总是放心大胆的去冒险。”
“凡事你都喜欢剑走偏锋，这不好。”司夫人劝道。
余瑾乖巧点头，“以后不会了。”
“你拿这句话哄过不少人了。”司夫人早已看透余瑾，“你每次都是看着乖巧。”
余瑾眉眼弯了起来，“这次是真的，不是哄您的。”
她日后确实不会冒险了，眼下她的身体若是不好好养着就真的活不久了，她还想多活一会儿陪陪她的小将军。
她们本就聚少离多，她舍不得她的小将军。
司夫人见她这次说的真诚，勉强信了她，临走前再次叮嘱了她一番。
余瑾一一应了。
晚间的时候，凛回来了。
余瑾拿着两本册子比较，最后发现今年确实有些不对劲。
除了靠近东良那几座城来的人比往年多，连靠近从前的西延如今东良的西境那边的几座城来的人也比往年多。
余瑾捏着眉心，脑子里几条比较杂乱的线索互相交织。
余凌娶了内阁首辅的孙女，后面不插手余昶和余恒的事，他还要燎帝活到夏考以后，夏考的考生户籍那样靠近东良，司璞说东良最近攻势愈猛……
忽然她又想起来，既然她能查到余凌母妃和六公主的死和燎帝有关，余凌又有那样大的情报网，他怎么会查不到！
“去给司璞传消息，用海东青。”余瑾神色凝重，“去告诉他，东良攻势是假。余凌的真正目的是要勾结东良毁了南渊，就在夏考那日。让他带着大军即刻去叒临城！”
叒临城是南渊的战略大城，东良若是选择从另一个方向直接进攻斟京，那必然是从叒临城来，叒临城一旦被破，便只有天弃谷可勉做抵抗，然天弃谷只有三万大军，对上东良几十万大军根本无力抵抗，到时南渊门户大开，东良大军便可长驱直入。
殿前司掌管的禁军那时都在城中维护治安，兵卫所因着上一次损耗还有八万士兵，清兵台有十万兵力，可这加起来才又十八万，而那时东良铁了心要拿下南渊，除了在边境做出假象的兵，剩下的必然全部派出，到时斟京的兵根本无法和东良大军的人数相比。
更何况若是国都被围，里面的消息穿不出去，清兵台不会妄动，到时斟京必败，而等到远在边境的司将军和司璞收到消息，一切都晚了。
余瑾不自觉地捏着榻边，指节都有些泛白。
怪不得她总是看不透余凌对待皇位的态度，甚至任由她控制议事殿和乾御殿。
他根本不要皇位，他要的是灭了南渊。
余凌有一点是和她一样的，他们都是眦睚必报的人。
燎帝为了把余凌培养成合格的皇帝，便拔出了他所有的软肋，甚至当年若不是燎帝也要留着瑛亲王府增加余凌夺位的砝码，瑛亲王府当年因着德妃便会被牵连灭门。
母亲和妹妹都是因为这个皇位而死，他怎么可能还要这个皇位。
燎帝毁了他珍视的东西，他便以牙还牙，同样毁了燎帝重视的东西。
而燎帝重视的是权力和南渊。
所以他才对他提出要求，要燎帝活到夏考之后，他想要燎帝亲眼看着他珍视的东西是怎么被毁掉的。
他一直都在用夺位来掩饰灭国！
娶陈阁老的孙女真实目的是为了营造夺位的假象，他借用的便是那句“天下寒门皆心向往之”，让燎帝乃至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为了得到寒门子弟的支持。
他所有对皇位争夺的表现都是为了让燎帝知道他夺位的野心，也为了不让旁人起疑！
夏考便是他选定的最佳的时机。
这个时候任何人都能来斟京，东良的人便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伪装成南渊的人潜入斟京各处，余凌很谨慎，他依旧让一部分人以东良国人的身份前来，让一切都看起来都和以往毫无异样。
到时东良的大军逼近斟京，而城内混进来的东良人便可趁机里应外合，斟京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她不会让他得逞的，南渊是将军府守护的，她不会让任何人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