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安排
余瑾将信送出去的第五日，余恒终于有了动作。
席霖来报：“在原州。”
这几日余瑾一直派他注意各州的动静，今早终于在原州发现了异样。
“原州。”余瑾淡淡的重复道。
她没记错的话，当时梧州的疫病便是从原州传过去的，没想到这次余恒竟然将兵藏去了那里。
余昶的私兵最少有三万，若要进城必然十大动静，但是就算分批小部分进入，不想惊动原州的官员也是不可能的，看来那时的疫病燎帝让林辅去，也给了余恒机会。
“凛。”余瑾站在殿前道：“去把沈行云喊来。”
余恒既然在原州，那么要攻打斟京又要在司将军回来之前，所以必然不会从斟京两边接壤的谭塘和越州绕而是直接借道西泱府。
“席将军，你带着驻兵和第九卫的兵去西泱府。”余瑾摩挲着手中的玉佩，那是司璞临走之前给她的，她道：“余恒必然从西泱府借道，到时你带着一万五千人外加西泱府的守备军，拖上一日，最后佯装不抵，一路退回斟京。”
“您是想？”
“若是无人在西泱府抵抗，余恒必然觉得我是请君入瓮，到时为了防止自己被前后包了，必然派人留守西泱府给自己留退路，就算最后我能杀了他，他留下的兵也是祸患。但是若是抵抗不过，一路退守，就不一样了，他若是认为自己能够直接长驱直入那便必死无疑。”
“我兵败逃走，西泱府的百姓怎么办？”
“余恒若是想要登上皇位便不会允许手下伤害百姓，他散播我与余凌下毒谋害皇上的谣言，出师的名头是清君侧。他既然占了好名声，自然要全了这名声。”
“末将领命。”
席将军走后，余瑾写完了一封信，沈行云便到了。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
“沈统领不必多礼。”
祁崇死后，余瑾便将右翼禁军统领之职给了越国公的嫡子沈行云。
余瑾吹了吹纸张，又将信装好，交给沈行云，“拿着这封信去十三卫找十三，里面交代了如何做。”
“末将领命。”
司璞叼着一根草在训练场和士兵一起训练时，他爹的副将琦刻前来喊他。
“小将军，将军喊你。”
“琦叔，我马上。”
琦刻便是司镜绪举家回京后留在边境驻守的第一大将。
因着在训练，他司璞着了一身黑色劲装，头发上未带在斟京里常用的银冠，而是简单地用一根黑色发带扎着，手里拿着弯刀。
“阿爹。”
司镜绪将拦截的纸条递给他，“看看。”
司璞将弯刀别在药后，拿起纸条扫了几眼，随即轻笑，眼里不期然带上了点杀意。
“皇后可真是思虑周到，为她的废物儿子煞费苦心。”他冷声道：“淳延边更是蠢货。”
他们凭什么以为和东良合作会捞到好处。
没有掌控老虎的能力，还偏要与虎谋皮。
“按照叶家人的性子，不会接受和皇后的合作。”司镜绪道：“但是东良守在边境的还有秦家，这位是个变数。”
“余恒现在传信给淳延边要他偷废城布防图给秦罗，无非是怕这边战事不急，您会真的回去斟京，他想用这边的战事拖住我们。”
昨日他收到了余瑾的信，本来见到上面终于不掺杂公事之后，刚雀跃了心情，紧接着后面又跟了一封加急到的书信，依旧是熟悉的笔迹，也是熟悉的公事。
虽然说心情宕下去了那么一点，但是既然是加急的书信，便也不耽误。
余瑾在上面说了余恒逼宫失败的事，又说了自己的计划，让他们注意边疆动静，她也担忧余恒会做两手准备，拦截书信的同时派人去和东良联系，增加战事压力。
司镜绪问道：“明雅，依你之见，此局如何破？”
司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阿爹，这次我做主将如何？”
司镜绪望着司璞含着笑意的眼睛，他这个小儿子还是这样张扬，他双手撑在案前，道：“那要看你能不能争得其余几位将军的认同。”
司璞舌尖抵住上颚，微微扬起头，“将计就计，一举杀了这位秦将军如何？”
“阿爹，您到时安心看着便好。”
“对了，信鸽还在不在？”
琦刻从后面的笼子里拿出信鸽交给司璞，“多谢琦叔。”
司璞将纸条重新塞进了信鸽脚上的小竹筒里，随后出了营帐。
“琦刻，你怎么看？”
“长大了。”琦刻笑眯眯道：“有您当年的风采和魄力。”
“我老了。”
司璞出了主营，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信鸽重新放飞。
他等着淳延边和秦罗主动上钩。
收到西泱府传来的消息时，余瑾披上大氅进了宫。
去年这个时候她已经不需要大氅了，但是今年因着连续动用内力，更是吃了两粒络荨，现下她比去年这个时候更加虚弱。
路上的时候她看到了路边一个小摊在卖糖葫芦，她道：“停一下。”
“公子要糖葫芦吗？”
“要一串。”
余瑾付了钱，拿了一串，回到了马车。
其实她不是多想吃，只是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司璞扛着一个草靶子的糖葫芦进了黎乐宫，她拿了一串剩下的分给了宫里的人。
她咬了一小口，不如司璞买的甜，太酸了。
最后她也没有吃完，就那么拿着进了乾御殿。
此时的乾御殿里只有守在外面的太监和宫女，余瑾走进去，看着毫无知觉的燎帝，她抬起另一只手朝着燎帝的脖子比划了一下。
若是现在她就这样直接拧断燎帝的脖子，不会有人知晓，燎帝也只是在无声无息中死去，不过这样就太便宜他了。
她不想这么轻易的让他死掉。
“父皇。”余瑾漠然地喊了一声，短暂的沉默后她又接着道：“我始终不明白您为什么忍心让自己的孩子自相残杀。”
话落，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沉默。
没多久，她的身后响起余楚的声音，“小七。”
“五姐。”余瑾侧头看去，她坐在床边，手里还有半串糖葫芦。
余楚走过去随口问道：“糖葫芦甜吗？”
余瑾摇头，“不若司璞买的甜。”
余楚轻笑：“想小将军了？”
“嗯，是有些想了。”余瑾嘴角牵起，身上的清冷瞬间被柔软包裹融化。
“也只有说到司璞你会高兴点。”
余瑾抿唇走到一旁坐下，又将糖葫芦放到一边。
余楚又问道：“西泱府如何？”
“席将军已经开始退了。”
“都安排好了？”
余瑾点头，“燎帝可以醒了，但是封住他的哑穴，太医不许近身。”
余楚抬眸望她。
余瑾道：“这一次他昏迷是因为余恒出手突然，所以燎帝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但醒来后，他若是发现我控制了乾御殿，一定会想办法废了我立余凌。”
顿了下她又道：“余凌的目的看似在皇位，但我总觉得不对，他在的时候你注意点，别着了道。”
她很早之前就在怀疑余凌的真实目的，他前期看似十分配合燎帝，后面却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他看似想要皇位，却并不在斟京的军权上插手，更不在朝中结党，甚至乾御殿和议事殿他也拱手相让。
“我会注意。”
“明日开始我会派长宥几人守在这边，防止余凌插手此事。”
她始终不信余凌，余凌是个难以捉摸的人，他做事全凭喜好，上一秒可能和你笑嘻嘻的称兄道弟，下一秒却能吊儿郎当的将刀子捅在你的身上。
“那你身边……”
“我身边有很多人，不必忧心。”余瑾手指轻敲桌面，“另外，把琉昉给我吧。”
听到这个药名，余楚捏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小七，就算余恒带兵前来，也不需要你亲自动手。”
“五姐，我亲手杀了他和别人杀了他不一样。”余瑾轻轻摇头，“有些东西必须亲手解决。”
她现下只恢复了三分之一，只有琉昉可以将她的身体暂时恢复到巅峰状态。
“你要知晓，你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余楚道：“两粒络荨的后果你都是勉强才能撑住，这才修养了几日，这样的情况下，第三粒琉昉下去，身体的亏空你要怎么补回来？”
说到最后，余楚的声音带上了怒火。
这是她第一次对余瑾发火。
余瑾手指搭在糖葫芦的竹签上，微微用力，那根竹签的尾部断裂开来，“可是五姐，我不可能放过余恒。”
经过十年，她争夺皇位的初衷从复仇渐渐改变成保护，心中的戾气渐消，可毕竟没有完全消掉，也不可能完全消失，而经历了夏大夫的死和余熙遇刺差点死去的事情，她心中的戾气被全部勾起。
余昶死无葬身之地，余恒也不会例外。
无论是小时候她遭遇的那些，还是后来他身边的人因为他遭遇的那些，他会全部返还到那些人身上。
“不放过，也无需你亲自动手。”余楚依旧不松口。
“五姐，你见过我小时候被欺辱的样子。”余瑾轻声说道：“那么你该理解我对他们的恨。”
她抬眸与余楚对视，眼里翻涌着无数情绪，最终被他压下，化作平静。
余楚霎时失语。
她见过余瑾被欺负的样子，那些人下手丝毫不手软，余瑾被宫人摁在地上毫无反手之力，她的身上全是青紫，有的位置还渗出了血。
但是余瑾却始终没有露出痛苦的神情，她的脸上是漠然，眼里是凶狠。
她让伺候余瑾的小太监去请太医，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来，最后还是她将代表身份的令牌给了元子，这才请来了一位。
“小七。”
她想用司璞来劝她，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余瑾知晓余楚要说什么，她道：“五姐，你劝不住我。”
余楚最终将药交给了余瑾，“一粒，只能一粒，这是你身体的极限。”
“我只是要亲手杀了余恒，不会拿自己的命冒险，不必忧心。”
余楚微微阖上眼。
不会死，却会很痛。
琉昉的药力太猛，余瑾现在的身体状况，抗住一粒已是极限。
就算是这样，琉昉的副作用发作之后，她因为亏空太多，四肢百骸都会发痛，她不知道养多久能养回来，然而按照现在的情况，余凌也是一个隐患，她根本不可能安安稳稳的修养，只能是不断地亏空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