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元子
“我以为你会给他用药。”余瑾道。
“宫里还是有两个有点能耐的太医的,容易被发现。”余楚解释道:“金针借助内力封住穴位,更稳妥些。”
余瑾点头,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余楚施针。
此时氏阑走了进来。
“太子殿下,五公主。”
“找到了?”
氏阑摇头。
他虽是燎帝的骁龙卫首领,但却不会一直待在皇帝身边,燎帝会派他去做一些事情,这次便是燎帝察觉到祁崇身份的问题,于是派他去调查祁崇和皇后的关系。
皇后知晓之后当即决定出手除掉他,他被皇后和她的暗卫围杀,九死一生逃走,被余瑾检了回去,之后便一直待在太子府养伤,昨日出现在乾御殿之时其实只是看起来很厉害,实则根本不行,但是唬住余恒绰绰有余。
昨日之事结束之后,他便去皇后的宫里找所谓的证据,他想要知晓当年的事情,但是那宫里除了宫女和太监,什么也没有,他今日搜寻了一整日,连皇后的寝宫都搜过了,却毫无线索。
余瑾道:“氏阑,我同你说过,皇后当年可能是欺骗连妃的,更何况允王谋反也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人证也都被燎帝和皇后处理掉了。”
氏阑抿唇,最后道:“我明白,可我还是想试试。”
“我不阻拦你,现下是去是留我也不会干涉你,其他的只要你能找到证据,日后我便可以帮你将事情还原天下,这句话依旧作数。”余瑾放下杯子道:“养伤去吧。”
氏阑点头,随后出了乾御殿。
“只是救了他一命,他不会为你做事吧?”余楚施完针问道:“骁龙卫是最忠于皇帝的。”
余瑾道:“大哥解了燎帝下在他身上用来控制他的毒,而我告诉了他真相。”
余楚诧异挑眉,“控制?真相?”
她没记错的话,骁龙卫是暗卫不是死士,而且怎么会用毒控制?还有真相,什么真相。
“我出高价买了余凌的情报。”余瑾说:“氏阑原名卿氏阑。”
“卿?”余楚震惊,“当年站在允王那边造反的卿家?”
余瑾点头,“卿氏阑便是当年卿家的嫡次子,他那时在外游历。回来之时,卿家已经没了,他得知是皇室屠了卿家满门,愤而进宫刺杀燎帝。
“燎帝有骁龙卫,他不是对手,被生擒,能潜入皇宫武功也是极好的,燎帝欣赏他的武功,便想留他在身边。”
“可就算下毒是为了控制他,只下毒怎么够?”余楚道:“氏阑也不像是贪生怕死之辈,燎帝不怕他拼着命不要杀了他?”
余瑾给自己倒了杯水,小抿一口,道:“所以他用卿家造反来说事。”
“燎帝告诉氏阑卿家并非谋反,乃是贼人所诬陷,但是因为有伪造的证据,他不能徇私,逼不得已才这样做,他说只要氏阑能找到证据,他便还卿家满门清白。”
“五姐,换做你,你会选择让家人背负着乱臣贼子的名义去杀死燎帝还是选择用燎帝给自己的家人沉冤昭雪。”
余楚沉默片刻垂眸道:“同氏阑一样。”
随即她又问道:“那关于真相呢?”
“你知晓当年燎帝登基之后,允王便请了旨去封地这一事吧?”
“嗯。”余楚点头,当年允王造反的时候,她才刚出生,但是后来在江湖上游历之时听过只言片语,“允王还未到封地,路途中便起兵造反,和斟京的连家与卿家里应外合。”
“而事实是,燎帝不放心允王,便让人带走了他的妻儿,要他自裁,他的妻子不想丈夫遭受威胁,便亲手杀了两人的孩子,又当场自刎,允王这才反了。”余瑾道:“允王的妻子是卿家的嫡长女卿心,卿家的主母又是连家的嫡次女连溯,他们本就是同气连枝的,因此便和允王里应外合,后被二皇子母家武平侯带兵平下。”
“也是那事之后,将军府远赴边疆,十几载不曾回到斟京。”
“我把连妃当时告诉我的皇后那里有可以证明连家清白的证据告诉了他。”余瑾道:“按照连妃当时告知我的意思,皇后要给她的大概是连家未曾参与造反的证据,但是五姐,你现在应该知晓,连家虽是被迫谋反却也是真的做了谋反这事。”
“既然是真的谋反,那么不管是当年皇后用来拉拢连妃那所谓能证明连家清白的证据还是燎帝欺骗氏阑的话都是假的。”余楚忽然想到今日一整日氏阑都在皇后的宫里,她问:“氏阑不死心?”
余楚点头,“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找到的证据是能证明燎帝当年用手段逼迫允王造反,想要为允王、连家、卿家证明他们不是狼子野心,是被逼无奈。”
闻言余楚叹气,这件事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找证据,谈何容易。
两人说着话,余楚也给燎帝施完了针,她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早了,你且留在宫里吧。”
余瑾点头,“你也早些歇着吧。”
余楚应了一声。
随后余瑾起身出了乾御殿去了黎乐宫。
刚到黎乐宫门口,便听见一声惊喜的声音。
“太子殿下!”
余瑾闻声看过去,是元子。
“奴才参见太子殿下。”元子上前见来的果真是太子,立刻行礼。
“起来吧。”余瑾边朝里面走边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未睡?”
元子摸摸后脑勺,憨笑着道:“听到乾御殿那边的人说太子殿下黄昏之时才来,一直未曾离开,奴才便想着今夜您许是要宿在宫里了,便一直等着您。”
“私自打探太子行踪,胆子不小。”
“您甭吓唬奴才,奴才最是知晓您嘴硬心软。”
余瑾这人总是拿身边的人没有办法,“你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编排太子,治你到的罪。”
元子笑了笑,随后将门帘掀起来,刹那间余瑾感受到一阵热浪。
“您畏寒,所以奴才早早地让人烧了碳,就等着您来了。”元子眉开眼笑的说道:“您今日还需沐浴吗?热水也烧好了。”
余瑾摇头,“太晚了,你忙活半宿,去休息吧。”
他知道余瑾睡觉时不喜欢有人守着,便也不多说什么,“是。”
元子走后,余瑾合衣在床榻上凑合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余瑾起来,凛把药和一封信一起拿了进来。
余瑾示意凛把药放在一边,接过了信。
看到信封上的“余瑾亲启”四字,余瑾便认出这是司璞的信。
拆开一看,依旧是随心所欲的写。
“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你数数你有多久没给我写信了?得到了就不珍惜是不是?你赶紧写信哄我,十日之内我若收到信就原谅你。”
余瑾失笑,就这几句话他感受到了司璞满满的幽怨与愤怒。
她走到另一边,提笔给司璞写信,临下笔前犹豫片刻,随后嘴角一勾写道:“谨以此封书信哄一哄小将军,小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勿要生气了。”想了想,又在后面写了一句:“京中一切安好,唯有我太思念小将军。”
本想再写上落款,但又想到这信写的可不像友人所赠,再加上经手的人很杂,若是被有心人看去会招来麻烦,便没写。
她将信折好,又在信封书上“小将军亲启”,用火漆封好,便将信交给了凛。
这是第一次信里不掺杂任何公事,只有她的思念。
凛接过信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将放在桌上的药端了过来。
余瑾垂眸看了一眼,她是真的喝不下去,就算她喝了这么多年的药,她也受不了这个苦味。
“先放在这里,你去送信吧。”
凛也照顾了余瑾这么些年,怎么会不知晓余瑾在想什么,无非是等他走了,一边吃果脯一边喝药,元子一定不会忤逆她。
于是他解释道:“大公子要你长记性,喝那一次就够了,这次是去掉那味药的。”
说完,又将腰间的小袋子拿下来放在桌上。
余瑾见状心里的愁瞬间散了一半,她端起药碗将药饮尽了,又拿了一个果脯放进嘴里。
她喝药其实已经不需要在用果脯了,这些年都习惯这个苦味了,但是她习惯性的会吃一颗。
凛去送信,余瑾披上大氅走了出去,元子站在门口候着。
“你不必跟着我了,就在黎乐宫守着。”
说完便要抬脚离去。
元子这时忽然出声,“殿下。”
余瑾侧眸,元子跪在地上道:“奴才想要跟着殿下,请殿下成全。”
他说着伏下身。
余瑾沉默片刻道:“你可知待在黎乐宫,无论前朝如何变,你都可以轻轻松松活到最后,若是跟着我,随时会丧命。”
“可奴才想看着殿下。”
闻言余瑾在大氅下的手握紧又松开,最后她道:“黎乐宫同样需要人看着。”
说完,抬脚便走了。
“殿下!”
余瑾没有回头。
元子低下头去没再抬头,随后听见黎乐宫的大门再次关闭,他紧紧的握住了双拳,余瑾站在外面微微侧头,看到肩膀在颤抖的元子。
其实乾御殿现在正缺一个管事的人,她最开始是打算让元子去接手的,但是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
夺位这趟浑水本就艰险,元子又是从小护着她,当年她没保住母妃留给她的艾姨,这次若是输了,她想保住这个小太监。
现下待在黎乐宫不会有人注意他,再加上黎乐宫除了几个洒扫的宫女和太监没什么别的人,活也轻松,这是目前对他最好的选择。
待一切安定下来,她再将人带去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