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土匪
余瑾半夜是被敲门声惊醒的，她早就吩咐过了，谁都不准私自进入房间。
她披上大氅打开门，十三见他出来，道：“在外侦查的人发现了垣山土匪的踪迹。”
余瑾前来梧州赈灾的消息在有心人的传播之下早就传遍了整个梧州，这之中自然也包括梧州附近的土匪。
余瑾思索片刻道：“十三卫的人去城墙那边守着，另外，注意看着梧州的守卫，防止他们背后捅刀子。”
她一点都信不过梧州的守备军，余昶既然让他的人推举她来赈灾，那么就一定在这里布置了足够多的陷阱，她毫不怀疑为了杀死她，他可以用一城人的性命来换。
“是。”
待十三去传命令，余瑾回屋穿好了衣服，这才带着凛和笑吟去到城墙。
她到那里的时候，苏兴带着他的同知和通判早已经等在那里了，见到余瑾，几个人行礼，“太子殿下。”
“嗯。”余瑾扫了几人一眼，但是目光在通判身上稍稍停留了一下。
这个同知她知道是和苏兴一路的人，至于通判，余瑾目前还拿不准是谁的人。
“深夜将几位大人喊来，几位大人辛苦了。”她的语气温和，目光也温和，丝毫不见白日里的锋芒。
“太子殿下哪里的话。”苏兴笑的谄媚，“就是不知是何事？”
“十三。”
听见余瑾喊他，十三快步走来，“殿下。”
“你跟几位大人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是。”十三详细的将勘察到的垣山土匪的动静说了一下，末了补充道：“按照速度，丑时该到了。”
“那依太子殿下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
余瑾将三个人的神色不动声色的收入眼中，扬声道：“自然是正面应敌。”
“太子殿下，梧州的守备军应付不了垣山的土匪。”苏兴道：“不若主动送些粮食于他们，以减少守备军伤亡。”
“苏大人，需要孤来提醒你垣山土匪曾经是怎么得寸进尺进到城中烧杀抢掠的吗？”余瑾的眼里带着冷意，“还是需要孤来提醒你上一任梧州知州是怎么被朝廷问罪的？”
“下官失言。”
余瑾冷眼看着他跪在地上，良久，见到这人嘴唇直哆嗦，才让人站了起来，她道：“苏大人，有我顶着，你怕什么。”
“太子殿下万金之躯，怎能顶在前面，自是下官顶在殿下前面。”
余瑾但笑不语。
苏兴摸不准这位喜怒不定的太子殿下，他总是在上一秒还冷着脸，下一秒却能笑意盈盈，这种阴晴不定的心思最是难猜，他生怕自己哪一句话再惹了太子不高兴，因此也不再说话。
城楼上一时间就沉默了下来，这种沉默一直维持到丑时。
十三估计的时间很准，丑时一到，站在城墙上的众人便看到了远处骑着马奔过来的垣山土匪。
等着他们来的过程中，笑吟还抽空给余瑾整了一个手炉。
待他们到了眼前，城墙上立刻燃起了火把。
领头的土匪丝毫不慌，他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余瑾，瞟了一眼站在余瑾旁边的苏兴，然后对着余瑾吹了声口哨，“苏兴，这是你新养的兔爷儿？”
说着他大笑起来，后面跟着他的土匪同他一起笑了起来。
闻言余瑾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苏兴，声音微冷，“看不出来，苏大人还有这等喜好。”
苏兴被余瑾一个眼神看的冷汗都出来了，他先是朝着余瑾告罪，随即对着城下的领头人厉声叱喝：“赵青江，不得无礼，这位可是太子殿下，岂容尔等侮辱。”
听到苏兴叫这个人赵青江，余瑾眼里意味不明，她没记错的话，垣山土匪的大当家就叫赵青江。
第一晚，这大当家就来了。
她嘴角一勾，给凛打了手势，凛转身下了城墙。
“太子殿下？”听他这样说，赵青江也毫不畏惧，他抢了这么多次梧州城了，哪一次不是满载而归，这一次就算是太子殿下他也照抢不误，梧州城的守备军根本拦不住他，更何况，他是得了消息来的，于是他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说道：“太子殿下长得如花似玉，不若回去给我做个压寨夫人？”
余瑾望着这个赵青江的状态，她觉得这个人要么就是真的自大到没有脑子，要么就是有人承诺过他什么，不然不会在知道她是太子的情况下还说出这番话来。
其实她是更偏向于第二种的，能坐在大当家的位置上，甚至能做到让朝廷打了好几次都打不下来，一看就不会是没脑子的人。
而且她可以肯定这个赵清江不是个傀儡大当家，她和司璞分析过垣山的土匪，他们除了和苏兴勾结，就只和斟京的二皇子余昶有点关系，但是土匪当中并不存在什么隐藏的人物，因此厉害的确实是他本人，只不过这种厉害有几分是自己有几分是借助旁人便不得而知了。
“压寨夫人？”余瑾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她骤然笑了一声，寒声道：“倒是看得起自己。”
话罢也不给赵青江说话的机会，余瑾冷声吐出一个字：“杀！”
伴随着她落下的话音，城墙外的两侧忽然冒出了两支身着铠甲的小队，紧接着城门也开了，十三卫的人也加入了战斗。
余瑾立在那里面无表情的望着下面的场景，她穿着白色的大氅，周身带着冷意，连暖黄色的火把都不能为她增添一丝暖意。
良久，她有些幽冷地声音再次响在了城楼上众人的耳边，甚至是下面厮杀的人耳边。
“我只要五个活口。”
随着这句话，本来还有抵抗之力的土匪瞬间变成了被单方面屠杀。
余瑾轻飘飘的瞥了一眼站在身旁脸色苍白的苏兴，她眼底漾出一丝恶意，“知州大人怎的脸色这样苍白？”
苏兴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他扯了扯嘴角，尽量露出一丝笑容，“这场面太血腥了，有些吓到。”
“这样啊。”余瑾轻声道：“那知州大人可别吓坏了。”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苏兴强撑着笑意道。
余瑾懒洋洋地“嗯”了一声，随后继续看着城楼下的厮屠杀。
苏兴见余瑾不再说话，身体略微放松了一些，思考着后面该怎么做。
他在带着余瑾去准备好的落塌的府邸时给同知使了眼色，让他去通知垣山的土匪今晚前来闹事，只要城里的百姓发现了太子居住最豪华的府邸，并且阻止不了垣山土匪烧杀抢掠，那么这个太子的威信一下子就会失去，梧州的民心再也不会向着太子。
然而他没有想到，太子竟然早就在城外留了一手。
明明太子来的时候，他只见到了跟在身边的两个暗卫，以及负责护送的十三卫，并没有看到后面又来了士兵，而且竟然早早地埋伏在了城外。
苏兴望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太子殿下，他想那人交代的没有错，必须把他的命留在梧州，不然他的所有事情都会被发现，到时候死的就是他。
约莫两刻钟后，余瑾看了一眼失去一只胳膊的赵青江，沉声道：“放他离开。”随即垂眸掩饰住眼底狠厉的神色，她凝视着地上的土匪尸体，“把梧州城中央最宽阔的地方清理出来，尸体堆到那里烧了。”
苏兴猛地抬头看他，“太子殿下，死者为大，挫骨扬灰万万不可。”
“不可？”余瑾好笑的扫了他一眼，随即勃然大怒，厉声斥问他：“苏兴，你是不是不知道那些被他们掳去垣山的女人是什么下场？”
“太子殿下息怒。”苏兴一见余瑾怒了，立刻下跪求饶。
余瑾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他，“她们被玩死了之后送去了垣山有猛兽出没的后山，那些尸体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她死死地盯着苏兴，“他们那样对待你的百姓，你现在却和我说尊重土匪的尸体。”
“太子殿下恕罪。”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余瑾略一弯腰，苏兴抬头，余瑾眼里是毫不掩饰地狠绝，“这叫一报还一报。”
“苏兴，你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有时候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说着，她状似无意的扫了一眼听了这番话快要站不住的同知，随后她笑意清浅地问他，“同知，你觉得孤说的有道理吗？”
同知脸色煞白，“太子殿下说的自然有理。”
余瑾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夸赞道：“还是同知拎得清。”
“十三。”
“末将在。”
“把那五个活捉的土匪一同带过去，让他们看着尸体被烧成灰。”余瑾瞟了一眼神色如常地通判，继续吩咐：“记得把嘴给他们堵上，不要吵到大家伙儿睡觉。”
“是。”
吩咐完，余瑾就带着凛和笑吟离开了。
折腾完这些已经寅时了，她身体有些扛不住，一离开众人视线，就忍不住低声咳了起来。
凛立刻从随身带着的小布袋里拿出一颗司越制作的用来止咳的糖。
余瑾接过来含在嘴里，等着那股难受劲压下去了，才道：“明雅让你带着的？”
凛点头。
余瑾笑了笑。
等回了落脚的地方，余瑾道：“明早卯时过来喊我。”
“是。”
余瑾当夜直接和衣而睡，她虽然有些倦意，但并没有睡意，她躺在床上，静静地思考明天一早要做的事情，并在脑海里反复演示，以确保不会出现纰漏。
到卯时的时候，凛敲响了她的门，她睁开眼睛，一片清明，“进来。”
凛一见他，就知他一夜未睡，他面无表情地道：“大公子说您必须按时休息，并保证足够的休息时间，不可操劳，昨晚深夜城楼应敌已经是破例，您竟然还一夜未睡。”
余瑾觉得他的语气好玩，也惊讶于他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
“凛，你怎么也越来越唠叨了？”
凛皱眉，并不赞成余瑾的话，他冷漠地反驳道：“这不是唠叨，这是关心。”
“好好好……”余瑾这一刻稍稍有些体会到了司璞偶尔的无奈，她道：“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
“……好。”
就在这时，笑吟走了进来，余瑾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又发生事情了，果然，下一刻她听见笑吟道：“殿下，同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