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四皇子
“一炷香的时间。”
司越坐在塌上,一个人对弈。
司璞坐到了对面,先是看了一眼棋盘随后道:“你怎么每次都算的这么清楚?”
“还没习惯?”司越淡淡的瞥了一眼司璞。
司璞讪笑,他每次在司越面前就会不自觉地紧张,一紧张就要说话不过脑子。
司越放下最后一枚棋,看着司璞。
“你们查到哪里了?”
说起正事,司璞认真的了起来。
“只差最后一步了。”
司越没有问的详细,转而问道:“余瑾的身体怎么样?”
“畏寒的毛病有些加重。”司璞道:“去年初冬才需要大氅,今年入春的时候手炉不离手,初秋就得穿上大氅。”
司越将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漫不经心道:“观察挺细致。”
司璞心里一颤,他低下头道:“我跟他这么好的兄弟,当然得时刻注意他的身体。”
司越懒洋洋的望着司璞,“是吗?”
司璞抬头和司越对视,“嗯。”
司越笑了笑,“紧张什么?”
司璞看着棋盘,手指不自觉的相互摩挲,低声道:“没紧张。”
司越看着他的小动作。
“你知不知道,你从小就有个毛病。”
“嗯?”
“每次一撒谎手指就会像现在这样。”
司璞猛地把手缩进了袖子,宽大的衣袖好像可以给他带来安全感。
他在司越面前就像是透明的,司越可以轻易地看透他心里的想法。
司越把棋盘上的黑白子分别装在棋盒里面,随后把黑子的那一盒递给了司璞。
“来一局。”
司璞默不作声的接过棋盒下棋。
棋局进行了一半的时候,司越笑道:“发现什么了?”
司璞不语,司越却缓缓道:“以前你总喜欢兵行险着,处处透着锋芒,现在你会收敛,会走一思三。”
司璞抿唇,手里捏着棋子轻轻摩挲,他盯着棋盘上的黑子,和以往确实不同,他现在有顾虑,步步思考,稳扎稳打。
司越继续道:“司璞,你长大了。”
司璞抬头望向司越,他哥的声音很温和,脸上的笑意也温润,他听见他哥说:“是为了余瑾长大的。”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点头。
司越温声道:“这有什么难以承认的?”
司璞知道自己什么都瞒不了司越,所以他看着司越的眼睛干脆的问道:“哥,你知道了吧?”
司越撩起眼皮看他,“你指的什么?”
“我袖子断了,而且还是断在余瑾那儿。”
司越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还镇定的点头了点头,但其实心里却在想,要不要告诉司璞余瑾不是七皇子而是七公主。然而转念又想到自家弟弟如果真是个断袖,知道余瑾是姑娘以后会不会很难过,而且他答应了余瑾不会和旁人透露这件事。
他又抬眸扫了一眼有点傻愣愣的自家弟弟,觉得还是算了吧,处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人家是姑娘,也是够迟钝的,他略微有点嫌弃地又望了一眼自家蠢弟弟,还是等着余瑾自己告诉司璞吧,他俩自己折腾去,他就不掺和了。
另一头司璞承认之后忽然觉得自己轻松了一些,自从知道自己喜欢余瑾,他一直觉得很多东西压着自己。
一开始他害怕自己竟然是个断袖,后来担心余瑾不喜欢他,再之后害怕父母兄长和妹妹反对他,但是每次和余瑾在一起的时候,他又逼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东西,现在被司越这样逼出来,他反而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男人喜欢男人,你会不会觉得……”
后面的话司璞没有说,他也说不出口。
所有人都觉得他肆意洒脱,毫无顾忌,但其实只是因为对那些人和那些事他不在乎,反而是在家人面前他更加胆小。
司越将手中的白子随意的落在一个位置,随即抬眸望向司璞,嘴角含着笑意,眼神里带着一点随意和肆意,“我们家司小二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乍一再听到这个称呼,司璞有些错愕的抬头,这个称呼有多久没人叫过了。
以前在边境那会儿,司越总喜欢喊他司小二,但是他嫌弃这个称呼不好听,所以撒泼打滚地耍赖,不准司越再叫,司越拗不过他,也就没再喊过了。
司越还是那么不温不火,他问道:“你什么时候还在乎别人怎么想了?”
“我在乎爹娘你还有小妹的想法。”
司越倒了一杯茶推到司璞面前,“看来司小二是真的长大了,懂得在乎他人了。”
司璞手指在杯沿上划了一圈儿,“哥,你怎么看我?”
司越眸子里满是柔和,他缓缓道:“喜欢谁是你的事情,后果怎样也是你的事情,司小二,明白了吗?”
“哥,你……”
乍一听司越的话,司璞心里落下一块石头的同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感动,他哥虽然对他严厉,有时候又总是笑眯眯的坑他,但是他哥却也真的可以算得上他长大路上的老师。
有些东西,他的父亲不在意,他的母亲没法插手,而他哥不一样,他是他哥教着他长大的。
司越继续道:“还有一点,别把爹娘当傻子,我能看出来,爹娘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一直没问你是等着你自己选择决定,今天我问你也不过是爹娘等着急了,想知道你的想法,他们不好意思直接过问你感情之事,恰好我回来了,就让我问一下。”
司璞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原来你们都看出来了。”
他还以为隐藏的很好呢。
司越现在也没了下棋的兴致,他将棋盘上的白子挑出来放进棋盒里,又问道:“余瑾知道吗?”
“知道。”
司越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单相思。”
司璞有些傲娇,“余瑾那么好,单相思我也心甘情愿。”
司越:“没出息。”
司璞笑了笑。
司越随即拿出一块玉珏交给司璞,“这是我这次出去找到的暖玉,你拿给余瑾,对她的身体有好处。”
他对外一直身体不好,不能乱出门。
司璞接过暖玉,触手就能感受到暖意,他挑眉,“你特意出去寻的?”
司越淡淡道:“听说那边有就过去了。”
“谢谢。”
“又不是给你的。”
“我俩不分你我,我替他说的。”
司越冷哼。
司璞没脸没皮的笑。
司越总是刀子嘴豆腐心,总是在不经意间让人觉得温暖心安。
“大公子,二公子,夫人命奴婢过来喊二位公子用膳。”忽然门外响起声音。
“知道了,去告诉母亲,我们马上过去。”
“是。”
“母亲偏心,你回来了,还特意过来喊你吃饭,我自己在家的时候都是到点得自己过去,不然就没了。”
“母子情深是跟我,母女情深是跟司小亓。”
司璞不甘心道:“父亲跟我父子情深。”
“你错了。”司越一笑,“父亲跟我是父子情深,跟母亲是夫妻情深。”
司璞:“……”
反正他跟谁都不配呗!
两人到的时候,司将军和司夫人还有司小亓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得出来司越回来,所有人都很开心。
将军府饭桌上没那么多规矩,几个人其乐融融的吃完了一顿饭,末了司越先是被司夫人拉着说了一会话,又被司小亓问东问西扯了一顿,随后又和司璞一起跟着司将军去了书房。
这一次,司越外出不仅是去找那块暖玉的,还为了去找一个人。
“寻到了吗?”
司越摇头,“我找遍了西境,也没找到他。”
这次西境那边的人给他传消息,说是看到了那个人在西境出现,所以他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赶过去,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司镜绪沉思了一会儿道:“快过年了,他总会回来斟京的。”
那个人每年过年期间都会来斟京,但是每次都会换身份,换一张脸,他们很难抓到人,好在有一次无意之间知道了他的真实样貌,这次一定可以。
司越点头。
被兰莨的毒性侵蚀过的人不能二次过多接触兰莨,一旦再次中毒就不是第一次那样经过几年调养可以慢慢解毒的了,而是会变成更猛更烈性的毒,若是不能解毒,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中毒之人必死。
虽然他们一直很注意余瑾周围的环境,但是凡事总有万一,他们需要的是万无一失。所以这几年他们一直在找这个人,他是兰莨的制造者,只有他有办法能够消掉兰莨对余瑾身体的伤害和限制,甚至若是余瑾第二次中毒,也只有他可解,但是这个人十分棘手。
说完这个,司镜绪又拿出一张纸条放在司越和司璞面前,示意他俩看。
司越和司璞一同看去,上面赫然写着:四皇子求娶内阁首辅陈阁老的嫡亲孙女陈烨华。
四皇子的情报网是几个皇子都没有的优势,司璞本以为这个人会依靠通天的情报消息最后进行争夺,没想到他竟在这时有了动作。
“他竟然这么沉不住气。”司璞手指敲着桌子,随即想到了三皇子已经得到了宣国公府的势力,那么他现在行宫也就说得过去了,再不拉拢,剩下的会被其他几个人捷足先登,等待他的就都是挑剩了的。
司越摩挲着纸条上的字,淡淡道:“陈阁老的门生遍布天下,虽大多出生寒门,但是如今因为科举,朝堂之上寒门的人反而多于世家,他若娶到了陈小姐,朝堂上他最少得一半支持,更何况还有陈阁老,陈阁老在南渊的地位和声望想必不用我多说。”
司镜绪接过他的话:“天下寒门皆心向往之。”
“陈小姐见过四皇子吗?”司璞问道:“我记得陈小姐身体不好,五年不曾出府。”
司镜绪说:“接待北岳使臣的宫宴上,陈小姐去了,二人见过,且相谈甚欢。”
司璞摸着下巴,缓缓道:“陈阁老是聪明人,现在太子已经是七皇子了,四皇子这个时候想娶陈小姐,想争的意图很明显,他应当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明摆着和太子作对。”
司越却道:“你刚才也说了,陈小姐身体不好,而且别忘了陈小姐的身体需要一味遍寻不到的奇药,陈阁老也早就承诺过谁若是寻到那一味药便将陈小姐嫁与谁。”
司璞一拍脑袋,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四皇子消息网遍布天下,他是最有能力为陈小姐寻药的人,到时候陈阁老为了陈小姐的身体也会允许这门亲事。
他之前和余瑾因为宣国公庶子和丞相家四小姐的事情觉得这个四皇子是个对手,现在又见这人挑选的陈阁老,他摸摸下巴,这个人是既大皇子之后最有力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