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妥协
望橘打完点滴已经是凌晨两点，医生过来最后检查了一下确认没事可以回家了。
望橘还睡着，她出了很多冷汗，额上的胎毛黏在额角，一向颜色好看的嘴唇也有些泛白干裂，看得人心疼。
迟霁没叫醒她，手从她脖子和大腿下穿过，轻松把人抱起，司机拿来车上的毛毯将人盖住。
但这么一折腾还是弄醒了她，疼了许久的望橘有些脱力，艰难地睁开仿佛黏住的眼皮，恍恍惚惚看到哥哥棱角分明的下颚线条和喉结，又安心下来。
她看到那性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然后熟悉的磁性嗓音响起，有些沙哑：“我们回家了，继续睡吧。”
望橘嘟嘟囔囔地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埋进他怀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全身每个细胞都放松下来，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全感。
周阿姨办完手续过来看到抱着望橘的迟霁，心窝也暖融融的，现在望家父母都不在，这个孩子还能做到这个地步，看来是真心实意地把望橘当妹妹。
回家的车上，迟霁提醒周阿姨给望允和林竹打电话抱平安，自己抱着妹妹，轻轻把手捂在她耳朵上。
两个人都回不来，知道事情经过、确认女儿没事后，也松了口气。但都只承诺会早点回来，拜托周阿姨照顾好两个孩子。
因为父母出差的缘故，最近周阿姨和司机都住在别墅，方便照顾两个孩子。到家后，迟霁还是一路把她抱上楼，放在床上走出去，让她给望橘换衣服。
周阿姨拿来温热的毛巾想让他擦擦脸，可迟霁接过后想都没想就给望橘擦了起来，动作轻柔又细心。
她注意到少年的眉眼都透着些疲惫，但还是停不下照看妹妹的手，不禁有些动容。
“小霁，橘子没事啦，你也去睡吧？”周阿姨关心道。
少年这才抬头看她，一向澄澈的眼里有些红血丝。
“我不放心她自己睡，医生说最好还要观察一下她吐不吐，我没事的，您先去休息吧，有事我叫您。”他轻声说。
最终周阿姨还是没拗过他，下楼休息了。
月色渐浓，窗外的蝉鸣渐息，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房间里充斥着望橘常用的玫瑰香气，床上的人睡得安详。
迟霁用目光描摹她的眉眼，轻轻叹了口气。
他坐在凳子上，静静看了一段时间，还是没忍住，伸手握着她放在被子外的手。
她的手有些冰凉，他的手却火热，握着她仿佛握着块温润的玉，能够平息他的一切不安和惶恐。
这一瞬间，他之前的所有纠结都消失无踪。
他的爱沉重而热烈，无论她对他有多少感情，无论他的陪伴有多久，他都会毫无保留、坚定地爱着她。
确定心意以后，俩人之间的所有问题好像都能迎刃而解了，前段时间自己的胡思乱想都成了小打小闹。
他又一次，坚定地不求她的回应，退回了自己本来的位置。
少年感满满的脸上是一副过尽千帆的沧桑表情，他无奈却放松，摩挲着她的手，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望橘是快五点的时候醒的，窗外天蒙蒙亮，有几声清脆的鸟叫。
她再体会不到胃部的绞痛，也没有上吐下泻的感觉，睁眼时只觉得浑身黏黏的，很想洗个澡。
下意识动了动，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禁锢住了。
她看向床沿，少年黑黝黝的脑袋映入眼帘，他睡着了眉头却依旧皱着，下巴冒出了一点胡须，看上去很累。
意识到哥哥陪了她整整一晚的望橘愣住了。
她不是第一次生病，从小父母都很忙，虽然很宠爱她，但难免因为大小事情对她照顾不周，好几次她生病的时候身边都是周阿姨。
望橘从来不跟爸爸妈妈说这些，也习惯性地自我消化，觉得没关系的，病都会好起来的，爸爸妈妈在不在身边也没差。
这种想法多了以后她自己也信以为真，直到现在醒来看到迟霁，她久违的安全感好像又回来了。
眼眶热热的，只想抱住他。
又想到昨天她全程没走路，一直窝在他怀里……
望橘猛地抽出被握住的手，捂住有些发烫的脸。
这么一动作，迟霁被她闹醒了，眼睛惺忪地问她好点了吗。
望橘乖巧点头，咬着嘴唇有些没由来的难为情。
迟霁伸手摸她头，这回她没躲，他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担心死我了，还特地提醒了你松茸要等五分钟。”
望橘更害羞了，但看到他眼里的红血丝，又有点心疼。
“对不起……”她嗫嚅开口。
“喝点水吧，喝完就接着睡吧。”迟霁端起床头的保温壶给她倒了杯水，端到她嘴边喂她喝下。
鲜少被这样照顾的望橘感觉有些满足，脸颊的热度始终未消。
他喂完水，起身要走，刚转身就被一个温热娇软的身体从后背抱住，滚烫的脸颊贴上他的脊背。
迟霁一瞬间瞳孔放大。
紧接着，细如蚊蝇的声音响起，却震动着他整个胸腔。
“谢谢哥哥，最喜欢哥哥啦。”
望橘勇了一下子就立刻松开他跳下床，从衣柜里掏出衣物就往厕所冲，留下一句“我要洗澡”就砰地关上了浴室门。
迟霁先是失神，然后站在原地苦笑地扶额。
他走到浴室门前敲了敲。
里面立刻传来凶巴巴的呵斥：“干嘛！”
迟霁嗤笑，高声道：“随便洗洗就出来吧，”然后降低了音量，熬过夜的声音苏到不行。
“哥哥也爱你。”他近乎呢喃。
说完，神情自若地抬脚走出房间。
而这头，紧贴着浴室门清楚听到最后这句话的望橘正睁大了眼愣在原地。
虽然第二天是周六，但望橘吃坏的事情还是橘传露、露传巧地搞得大家都知道了，特别苏巧巧，格外过意不去，觉得望橘吃坏都是她提议出火锅闹的，于是周日提着水果就坐上了来橘岛的公交车。
望橘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到听涛苑门口了，公交车只能送她到东面的居民区，西面的听涛苑只有住户才能进，她只好在保安亭给望橘打电话。
司机把人接到家时，汪初露刚好到门口，热情地把人往里面引，活像她自己家。
苏巧巧只是普通家庭，爸妈都是中学老师，在学校附近的小区租房子住。
这下看到真正意义上的别墅，花园，秋千，还有挑高五六米的大客厅，她才真正有了朋友们是大小姐的实感，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望橘一下子看穿苏巧巧的尴尬，拉着两个小姐妹就往楼上她房间跑，还把半夜抱过来给她们撸。
苏巧巧在乖巧小猫和精致小点心中渐渐放松下来，看着望橘的眼中都有些羡慕。
上天果然是公平的，你羡慕我有梦想，我羡慕你除了梦想什么都有。
苏巧巧确认望橘没事后就彻底放心，跟汪初露一起在望橘的衣帽间里玩起真人换装小游戏。
望橘第一次体会到女孩子们在一起玩是多么快乐，兴冲冲地把自己所有好东西都拿出来分享。
玩腻了之后，三个女孩躺在望橘的床上聊天，八卦“宿命”cp的最新进展。
“哪有什么进展啊，他这几天都没联系过我，等明天上课了看看。”苏巧巧白兔般的声音透出狐狸似的精明。
望橘好奇问她：“如果明航真的喜欢上你了，你会跟他谈恋爱吗？”
“你在说什么废话？那当然马不停蹄地谈啊！”汪初露坐起来，情真意切。
苏巧巧闻言也坐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望橘的玩偶，表情有些落寞：“应该不会马上谈。”
“为什么？”望橘和汪初露十分震惊。
“我想等到上大学以后吧，反正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在意多等两年。”她说得很随意，但望橘就是听出一丝不对劲。
“你不担心他上大学之后认识更多人就移情别恋吗？”汪初露有些按捺不住，望橘按下她摇了摇头。
苏巧巧闻言却笑：“要是他真会那么容易喜欢上别人，他也不值得我喜欢这么多年。”
望橘虽然认同她的想法，但总感觉没这么简单。
苏巧巧也不瞒着，道：“其实我爸妈都不支持我跳舞，就算我拿到奖也不支持。”
“我爷爷也是老师，教了一辈子书，我爸也是。他们只希望我也能当个老师，完全不想我在舞台上抛头露面。”
“啊，”望橘可惜道，“可是我觉得你很有天赋，也很漂亮，天生就该跳舞。”
苏巧巧也很自信：“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努力考上高中部也不全是为了明航，我爸说学跳舞可以，但是必须考上高中部才能继续学习。”
听到这话，三个人瞬间找到共鸣，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样子。
望橘这才了解到原来苏巧巧追求梦想的道路上还有这么多阻碍，甚至为了交学费还去兼职，像在听故事。
氛围有些伤感了，汪初露急忙出来调节气氛：“要我说，有机会谈就赶紧谈一场，我想谈都没机会谈，还要被人跟洲子配cp。”
望橘哈哈大笑，替向星洲找补：“洲子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说得这么招人嫌。”
汪初露本来想提向星洲最近老是跟她一副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的样子，但转念一想，他好像是在明航车上听到了什么，估计是跟面前其中一位有关的话，所以最后还是没提。
这时迟霁敲了敲门，端进来一杯热牛奶给望橘。
“这几天胃还得好好养养，不许吃零食了。”他语气温柔，虽然还是清清冷冷的样子，但熟悉他的人都能看出他现在与平时在学校的不同。
望橘嫌他啰嗦，但又想到那天他的“真情告白”，连忙接过来一口喝掉。
“乖。你们继续，我走了。”
来去同样快，但惊起不小的波澜。
苏巧巧有些呆呆地扯了扯旁边的汪初露，问：“那是年级第一？他说什么？乖？”
汪初露此时整个人都写满了磕到了的幸福，第一次让苏巧巧冷静一下，表示这都是基本操作，迟霁就是这么宠爱妹妹。
苏巧巧有些不解地碎碎念：“他为什么看上去像个老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橘子是他女儿。”
汪初露看到迟霁，忽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她连忙拉过望橘问：“从实招来！最近跟那个学长怎么样了？”
苏巧巧一听就不迷糊了，连忙眼睛亮晶晶。
望橘无辜地眨着眼睛：“没怎么样呀，人家都很少找我讲话。”
“哪个学长？”苏巧巧前段时间比赛不知道这事。
“顾然！高三段草顾然！”汪初露十分激动。
“哇，顾然喜欢橘子吗？”
“他主动跟橘子搭讪，还加了微信呢！”
“哦莫哦莫，这是什么甜宠校园文。”
望橘正要摆手示意两位姐妹停止无端揣测，谁知道下一秒她的手机就亮了，显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她一点开，正是顾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