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K歌
晚饭结束才八点多，汪初露兴致勃勃，拉着大家准备赶下一个场子。
但高中生的娱乐活动算来算去就那么几个，吃饭看电影唱k。
看个电影结束要十一点，大家都不能太晚回家，于是很自然地定了去旁边商场楼上的ktv唱到十点就回家。
望橘从来没去过ktv，兴奋又紧张。
在朋友面前唱歌什么的，好像会有点羞耻。
迟霁跟望橘担心的完全不是一件事，几乎是刚听到唱k俩字，他就下意识皱眉朝望橘看去。
任何一个听过望橘唱《难忘今宵》的人都会这样的。
但他转念一想，望橘这么社恐的人估计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唱歌的，最后还是没发表意见跟着大部队走了。
汪初露的本意其实是想增进苏巧巧和明航的感情，并没有想唱歌，于是刚刚坐下就跟望橘、向星洲坐在一旁，撺掇苏巧巧和明航唱歌，再来个情歌对唱就更好了。
苏巧巧落落大方，点了首温柔古风曲。
汪初露有点急，凑过来低声对苏巧巧说：“你要不点个《告白气球》？”
《告白气球》是某知名音乐人刚出的小甜歌，旋律朗朗上口，家喻户晓，上到八十岁爷爷奶奶下到三岁小孩都能哼出点旋律。
苏巧巧狐狸似的眼睛一挑，示意她稍安勿躁。
望橘对苏巧巧的性格了解得差不多了，知道她做什么一定有她的道理，于是把汪初露拖过来静静看她表演。
前奏响起，不紧不慢的古筝曲从音质一般的音响里流淌出来却也意外地涤荡人心。
大家都盯着苏巧巧看，她一点没露怯，大方开口。
她声音温柔，带着水乡吴侬软语的调，婉转地唱着。
这声音仿佛有魔力，望橘感觉她的天灵盖都麻酥酥的。
苏巧巧唱着唱着，手上渐渐开始有动作了，像跟着音乐情不自禁地跳起舞来。
望橘福至心灵，秒懂她的打算后，四周打量了一番，注意到身后的灯光效果按钮，果断把花花绿绿的灯调成一束打在她身上的白光。
汪初露注视着在白光中灵得像下凡仙子的苏巧巧，快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埋在望橘耳边连声夸她太聪明了。
望橘也没掩饰自己骄傲的表情，眯着眼睛可爱得不行。
唱到“便销得这沧桑，你还在我的心上”这句时，苏巧巧在灯光的照射下发着光，转过头来。
她的手臂还抬着，遮着大半张脸，在唱完最后一个音后把手轻轻移开，露出后面低垂着的眼。随即，她猛地抬眼，水光潋滟的眼睛一下子锁定住了明航。
明航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跌进那双多情的丹凤眼中，心跳加速。
随后她又迅速别开目光，带着略带歉意的笑，表示自己有些太投入了。
望橘和汪初露都啪啪啪鼓起掌来，由衷佩服她。
太会了太会了！最后那一眼杀死人了！
说实话，这种撩法换个人来做都不会如此自然，但她是刚刚拿了奖的苏巧巧，人家就是跳古典舞的，于是这样看上去有些尴尬的举动顺理成章成了她无意识的表演，撩人于无形。
漂亮的歌姬事后羞涩地笑了笑，坐在姐妹堆里不再点歌了，而明航还有些失神地看着屏幕。
这种事看一次新鲜就好，再多就没那种效果了。
苏巧巧当然知道那一盏重要的灯是望橘打的，悄悄在身后与她击了个掌。
望橘被好听的歌整得有些热血沸腾，兴冲冲掏出手机扫码点歌。
在她纠结的当口，汪初露和向星洲早就点完在唱了。想了想，就随便点了首歌。
但前面差不多还有五首，社恐是绝对做不出置顶这种事的，就默默听着歌满怀期待地等着。
迟霁没参与k歌活动，一直在旁边用手机背英语单词。他坐在点歌台旁边，无意抬头瞥了一眼，就看到已点歌单的第五首点歌人那里赫然是望橘的头像。
他心中暗叫不好，抿着嘴，头脑里演练出十种不经意切掉望橘歌的方法后，立刻关掉了背单词软件，扫了一下屏幕上的点歌二维码。
但他盯着望橘亮亮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实在不忍心做出切她歌的行为。
再加上最近俩人的关系还是冷冰冰的，要是真切了她的歌，不知道会不会生他闷气到下辈子。
于是迟霁立刻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眼看望橘的歌越来越近，迟霁只好打开了他的音乐播放软件，记下几首他会的歌，返回点歌界面一口气都点上然后置顶。
望橘咬着嘴唇满心欢喜地听着汪初露的歌唱完，随时准备伸手去接麦克风。
谁知紧接上去的旋律不是她点的那首小甜歌，而是《
let""sfallinloveforthenight》。
这不是她点的，但是是她之前很喜欢的歌，怎么回事？
她抬头看向屏幕，点歌人那里是迟霁的微信名，顿时傻在原地。
迟霁不慌不忙地从向星洲那里接过另一个麦，平静地唱了起来。
他声音低沉，像是留声机里放出的声音，带着莫名的磁性。深棕色的眼睛专注着看着屏幕，坐在黑暗的角落，唱着动人的情歌。
望橘恍惚地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如痴如醉，仿佛被带回了两人初次谈天的阳台上，少年自顾自地晒着月光，用她最喜欢的歌勾引她走向他。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有些意犹未尽。
明航感叹：“你好会唱啊，难怪当年表演我陪你去你还说不用，我真的爱上你了兄弟。”
迟霁躲开明航伸过来的手，无视众人的吹捧，撇了眼怔愣的望橘，心里有些惴惴地唱下一首。
望橘还没反应过来，迟霁已经接着唱了，这一首叫《alliwant》，也在望橘之前的歌单里，翻来覆去听过很多遍，是一个小众爱尔兰乐队的歌。
在场的人没人听过，除了望橘。
他面冷，即使唱着歌也没什么表情，但声音却十分有魅力，苏巧巧能听出他与歌曲共情，暗暗佩服。
当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着“takemybody（带我走吧）”时，望橘很没志气地心动了。
发现自己的宝藏歌曲有人也很喜欢，甚至动听地唱出来时，真的会非常心动。
已经连续听了两首了，最后一首是望橘听过但已经忘记名字的歌，叫《streetcar》。
是一首有些悲伤的歌，她当时觉得好听，但没有加入歌单。
但这已经足以证明他们俩歌单的重合度了，望橘很惊喜，默默听完。
最后的音有些高，他拿捏的很好。
但他最后突然没有再看着屏幕，转过头来，凝视着坐在对面的望橘。
有点像苏巧巧刚刚的故技重施。但不得不说，确实很让人心动。
有些不同的是，他的眼睛倒映着灯光，异彩流动，却藏着淡淡的悲伤。
他完美又怅然地唱完最后两句高音。
“i’mjustnotthere”
（我只是不属于这里）
“lifejustain’tfair”
（生活本就不公平）
他好像想对她说什么，望橘能感觉到他的浓浓感情，但却什么都抓不住。
下一首终于到望橘的歌了，但时间刚好到了，响了个前奏设备就关闭。
迟霁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已经没有歌唱了。
好在望橘现在唱歌的欲望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于是还算开心地散了场。
汪家和明家的车停在外面等，望橘忘了提前给司机打电话，只好跟朋友们挥手告别，然后在商场坐着等。
汪初露送向星洲，明航送苏巧巧，车才刚刚开走一分钟，望橘还没替苏巧巧开心多久，她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有些不舒服。
她默不作声，自顾自在星爸爸门口坐了下来。
迟霁站着，忽然身边的气息消失，转头看到小姑娘捂着肚子脸色发白，皱着眉头跑过去。
“怎么了？胃不舒服吗？”他蹲在她面前，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汗。
望橘感觉自己的胃好像在痉挛，但还能忍受，就没当回事，丢下一句“你等我一下”就跑向厕所。
迟霁心悬在半空，快步走过去，站在女厕所门口等她。
望橘上完厕所还是没有半点好转，弯着腰捂着肚子走到洗手台前，刚要洗手，一股反胃的感觉冲上喉头，她呕了一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胃更痛了。
迟霁一听到望橘那一声，想都没想就往女厕所里冲。
正在洗手的望橘从镜子看到他，吓了一跳，有些虚弱地说：“你进来干嘛？幸好现在没人，不然会被人当成变态的。”
她痛得快要说不出话了，迟霁见状什么都没说，一下子把她打横抱起，抱着就往外跑。
望橘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本来就痛得有些头晕，现在更晕了，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闭着眼睛窝在他肩头一下又一下喘着粗气，小小的一只在他怀里，看上去很脆弱。
迟霁一路公主抱着望橘，吸引了不少目光，还好路段繁华，很快拦到了车。
他小心翼翼护着她弯腰坐进车，一贯清冷的语气慌到不行：“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司机师傅看着怀里小姑娘难受得直冒冷汗，连忙一踩油门就走，一刻不敢耽搁。
迟霁紧紧搂着她，大掌放在她肚子上小心摸着，哄她：“没事的橘子，不怕，我们去医院。”
望橘只觉得像有五个大汉轮流胖揍她的胃，疼得直流眼泪，揪着他的衬衫撒娇：“我快疼死了，哥，是不是阑尾炎，会不会要手术？”
迟霁揉揉她的脸，紧皱的眉头一刻都没放松，却还笑着哄她：“不会的，一定是你刚刚吃火锅吃到不对的东西了，不会做手术的放心。”
哄完望橘，他又拿起手机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到医院接人。
这几天望允出差了，林竹去了国外，家里只有他们俩，所以他没给他们打电话，打算先去医院，没事了再打电话报平安。
还好他们就在市中心，最近的医院不过十分钟车程。迟霁下了车抱着望橘就往急诊跑，后背全是汗。
望橘躺在病床上蜷成虾子，被医院的灯光刺激地睁开眼，就看到迟霁声音发抖地跟医生说明情况，眉头还是紧紧皱着，不怎么爱出汗的他刘海都有些湿，显然受的惊吓不比她少。
医生不慌不忙地过来给她做了检查，确诊了是误食了没熟的松茸导致的急性肠胃炎，打个点滴吃完药观察一下就可以回家了。
司机小卢和周阿姨匆匆赶到医院，就看见小姑娘手背打着点滴，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安详地睡着。少年的校服衬衫后湿得有些透了，坐在病床旁边握着妹妹的手，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