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十四、兔子
八月中旬的时候，望橘和迟霁去北洋一中的高中部报道了。
望橘没上贴吧，不知道迟霁拿到市状元这件事在学校论坛造成了多大的轰动。
蝉联年级第一不稀奇，长得帅不稀奇，市状元对于北洋一中这样的学校其实也不是很稀奇。
但以上优点集于一身就很稀奇了。而且这位帅哥马上就要来高中部了！
高中的学姐们早早开好了帖子，见过他的和没见过的都在等着他入学的第一手照片。
不过这个时候开学的也只有新生。
今天的日头大得仿佛能把人烤干，光是站在太阳下就开始冒汗了。
望橘一下车，就只看到学校中间一棵百年大榕树下荫凉些，树上还有喋喋不休的蝉鸣。
迟霁过来替她撑伞遮阳，她回头看了一眼初中部的大门，第一次有了自己是高中生的实感。
俩人一起往学校里走，只感觉高中部的建筑与设施看起来都比初中部旧一些，两边的香樟树小道用的还是暗红地砖，还有坑坑洼洼的地方。
身边经过的都是新生，开学第一天大家都穿着常服，时不时飘过来的好奇眼神让望橘恍惚，有点像第一次转学过来时的场景。
果然，迟霁永远自带流量。
望橘转头去撇他，少年穿着最简单的白t，也干净清俊地像是炎炎夏日里最凉爽的存在，目不斜视地拿着伞，白皙的手臂上是隐约突起的青色血管，没有一处不美好。
突然，有道白光在黑色的伞柄处折射了一下，正在偷看的望橘猝不及防被吓一跳。
她眨了眨眼，看到对面有个女生正匆匆把手机转过去，被望橘看到后脸红地快步走开了。
？偷拍忘记关闪光灯了吗……
迟霁像是没有察觉到一般继续走，脸上还是熟悉的清冷与淡漠。
当然这张照片最后还是被传上论坛，而且热度最高。
香樟树下，身材颀长的少年干净地像是夏日里的一汪清泉，正为身侧穿着粉裙的少女撑伞，而少女睁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正在抬头偷看少年的侧脸，左眼下一颗泪痣，脸颊微红，嘴唇是鲜妍的玫瑰色，整个人像朵栀子花。
上传照片的显然是新生，正嘤嘤嘤地伤感市状元早恋。
32楼：又是为市状元美貌哭泣的一天。
56楼：可惜好像在早恋，旁边的妹妹很可爱。
78楼：楼上怕不是北洋一中的吧？谁不知道那是大小姐。
79楼：大小姐？
80楼：建议移步初中部贴吧，大小姐是迟霁的妹妹。
85楼：这是什么神仙兄妹！都这么好看还优秀。
89楼：楼上注意，那也是我妹妹。
90楼：姐妹，但凡配点花生米……
91楼：因为你们说的话，迟霁哄了我好半天。
……
五班里，一个女生刚刚在帖子里发表完“本人望橘嫂子”的口嗨言论，就看见正主昂着脑袋走了进来，巴掌大的小脸绷得紧紧的，跟她哥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
“望橘嫂子”之前是一班的，当然知道望橘，看到她经过就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妹妹……噢不，望橘，你好呀！我初中跟迟霁一个班的。”
谁知小姑娘只轻轻跟她点了个头，就匆匆往后坐，一点想继续话题的想法都没有。
她也不想去自讨没趣，想着大小姐就是难相处，就转头继续刷贴吧了。
速速坐在教室最边边的望橘长舒一口气。
可算不用坐在教室最中间了。
但是刚刚哥哥的同学跟她打招呼她还是不敢多说话，唉。
明明在生日宴会上还觉得自己长进了些的。
但陌生人还是无法相处啊，她甚至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打招呼要用“你好”还是“hello”。
好不容易在初中交到的朋友现在又不在一个班了，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望橘都要以为这个夏天是去年夏天的循环版了。
高中部跟初中部一样，也是按成绩分班。
迟霁不用说，永远的一班。望橘五班，汪初露这个中考锦鲤和守门员向星洲则一起在十班。
正当望橘长吁短叹地看着窗外，努力无视同学好奇的打量时，一个女生走了进来，刚刚还嘈杂的班级骤然安静。
望橘也好奇回头。
她一双丹凤眼配上浓浓的野生眉，美得张扬又凌厉，鼻梁高挺嘴唇嫣红，个子又高脊背也挺，光是走路都跟周围同学画风不同。
望橘记得她。
西域奇花，苏巧巧。
凉鞋的跟在地板上发出轻微声响，均匀的“叩叩”声最终在她眼前停下。
望橘与她对视。
她的丹凤眼看上去有些凌厉，搞得望橘莫名不敢呼吸。
不过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别开，在她前面的座位坐下。
望橘坐在最后一排最靠窗的角落，苏巧巧就坐她前面。
日漫里的女主位。二次元望橘如是想。
当然，女主如果这个颜值，她还挺爱看的。
某些刻在dna里的颜控反应让她对苏巧巧一眼爱上。
苏巧巧坐下后，班上又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后排几个女生的对话传进望橘耳朵。
“她好漂亮啊，是混血吗？”
“她叫苏巧巧，以前我们学校十班的。”
这个声音望橘有印象，刚刚跟她打招呼的自称迟霁同学的女生。
“十班？那她现在居然考到高中部了诶，人美还这么聪明。”
“什么呀，十班就没人会学习，她是特长生考上来的，特长生有多水你知道的。”
“啊，这样。”
“你之前不是我们学校的不知道，别看她长得漂亮，私生活可混乱了，十班好多男生跟她谈过恋爱。以前初中部还有她的后援会呢，都是男生，听说要当她的会长就要包养她一个月……”
望橘实在听不下去，猛地把桌子往前推。
铁制的桌脚虽有橡胶桌脚套，但因为太旧，有两个被磨平了，在推动的时候还是发出很刺耳的“呲呲”声。
全班同学的眼睛都聚在她这里。
望橘的脚趾直接开始帮学校建新教学楼。
冲动是魔鬼啊……
她推动桌子的同时挤到了前面坐着的苏巧巧，她听到苏巧巧发出“嘶”的声音，急忙走到她身边。
“抱歉同学，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苏巧巧揉着撞到的膝盖，凌厉的丹凤眼一弯，轻轻说了声：“没关系哦。”
那声音，又温柔又婉转，有点像江南那块的口音。
望橘一下子被这反差萌到了。
又想起刚刚后面那个女生中伤她的话。
这么温柔的女生，这种坏话用在她身上，亏她说得出口。
望橘福至心灵，冲苏巧巧笑着解释：“我刚刚听见有东西在叫，天气又热，觉得心情烦躁才这样的。”
没等苏巧巧回她，望橘冷着脸转过头，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盯着两个女生的方向说：“你看，就是这东西在叫。”
班上同学都奇怪地看过来。
“这有低飞的蜜蜂，lowbee。”
望橘声音不大不小，全班同学都听得到。
“望橘嫂子”脸色难看，知道望橘在说自己，但自知理亏，于是哼了一声就拉着另一个女生走开了。
嘴上爽完的望橘后知后觉地紧张，她坐下顺了两口气，默默感叹汪初露怎么会把这种话说得那么淡定又犀利。
前头传来银铃般的低笑。
望橘第一次对银铃这个形容词有了具象理解。
苏巧巧转过来，一张脸笑得娇媚，真像狐狸精：“谢谢你哦。”
但声音又软得像兔子。
绝了。
望橘痴呆地摆摆手，被美色下了降头的样子，表示不用客气。
但很快发生了更让望橘痴呆的事。
原来早早报名的理由，是军训。
高一入学的新生马上就要进行为期两个礼拜的军训，然后才是正式开学。
望橘哪听过这个呀，在一群哭天喊地的同学中独自一脸懵逼。
班主任齐老师也注意到她了，于是点她：“诶最后那位同学，对就是你，刚刚说叫望什么来着……望橘是吧？你坐那么后面干嘛，个子这么小，能看得见黑板吗？”
望橘僵住。
她刚刚在老师调座位的时候就猫着身子降低存在感，没想到还是给逮住。
“看得见的……”她欲哭无泪地嘴硬。
“不行啊，你站起来，跟你前面那位个子高的女同学换一下吧。”齐老师说。
望橘磨磨蹭蹭站起来，苏巧巧在她身边一站，快比她高半个头。
“这就对了嘛，人家比你高这么多呢，还往人家后头坐，你没有一米六吧？”
一米六出头的望橘：……
这位齐老师好像有点直。
课本校服和军训服都领完，齐老师交代了一通明天军训的安排，就可以回家了。
“橘子！”汪初露在五班后面喊她，旁边还站着向星洲。
望橘拿好东西，冲苏巧巧点了个头，走出去。
这一幕落在汪初露眼里，她立马八卦地凑过来：“那是苏巧巧？她也考上了？吼，长得真牛逼。”
望橘这才注意到站在拐角的迟霁和明航。
对了，明航自然也考上了高中部，不过又是令人遗憾的第二名。
她没忘记明航的“大恩大德”，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明航帅哥，好久不见。”
明航也笑，眼下泪痣被挤上去一些：“妹妹好，礼物还喜欢吧？”
“当然，还没来得及当面谢谢你。”
话音刚落，望橘感觉旁边站着个人。
是苏巧巧。
“巧巧？”明航认出她，语气有些惊喜。
苏巧巧对他露出淡淡笑颜，上扬的丹凤眼有斜飞入鬓的趋势，但她很快收敛了笑意，只眼睛亮亮的，打了个招呼：“你好，明航同学。”
“你也考上了？恭喜你啊，还跟妹妹一个班，以后你们俩可以一起玩了。”他们俩好像早就认识，语气里的熟稔之意很明显。
苏巧巧还是没什么表情，垂着眼，语气温温柔柔地回他：“嗯。”
但望橘注意到，她垂在身旁的手不断揉捻着衣角。
“可惜我们不在一个班，但你有事可以来一班找我。”
“嗯……因为特长生第一名也只能在五班，所以……”
“这样……”
望橘瞥一眼在十班的向星洲，汪初露也露出同款眼神。
人与人的差距啊。
简单寒暄结束，苏巧巧抬头看了明航一眼，就匆匆跟众人打招呼离开。
汪初露看着她气质出众的背影感叹：“啧，声音也太好听了，跟脸完全不一样。”
“可不是嘛，就是今天有女生说她坏话，气得我用你的话狠狠怼了一番。”
“她的哪句啊？”向星洲问。
“就蜜蜂低飞，lowbee。”
“你这不行。”语言学专家汪初露摇摇头，道：“你应该直接说，你是大撒比。”
望橘：……
她突然想到：“话说明航的微信名叫minghangsb来着……”
明航：“你们用这种眼神看我干嘛？那是明航帅比的意思。”
……
彳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