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接受
新宁高中晚自习放学时间是9:15，最后十点打铃，老师吹哨，所有学生必须走。
这星期，叶永明凭一己之力将所有人硬留到十点……
……
星期一晚上，教室里全是鬼哭狼嚎。他们的确是尖子，但叶永明布置的题目不是超纲就是奥数。
“他妈的，傻逼叶永明，又不早点布置，第二节晚自习才布置！”
“不是有打印机吗？又不印，题目抄死！”
“写不出来！江司衡！路隐月！容轩！就我！”
“江司衡和路隐月学生会开会回来没多久。”
“卧槽！有电脑不会用的吗！”
“容浩锋，电脑委员，你给的吧？”
电脑委员跳到讲台去开电脑，大喊：“什么电脑委员？早死了！”
……
在大家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时，顾止念却收起书包。
江司衡察觉到前面的人有动静，抬眸问：“去哪？写完了？”
顾止念看着屏幕上的答案，头也没回：“去校门口，拿东西。没写完，回去再写。”
“不要熬夜。”
“嗯。”
……
回到宿舍，顾止念闷闷不乐。跟她们聊天时都是心不在焉。
在下铺行李床整理东西的苏旎主动挑起话题：“止念，你去哪了？这么早走。”
苏旎抬头，撞到了上铺的床边铁矿。好在顾止念及时反应，用自己的手给她垫着。
“啊！我爱你，我的止念！”
顾止念温柔地指责道：“小心点。”
“我去校门口拿东西了。”
誓落落插了句：“还以为你和江司衡幽会去了。”
“你不是在教室吗？怎么能拿我打趣。”
苏旎凑近，指腹轻碰她脸颊：“呀！怎么脸红了？”
顾止念双手拖着脸颊：“咦！有吗！”
在旁边的罗澜又问：“你俩不会真有事吧？”
“没有！怎么可能！”
吃着宵夜的李秋华也来插句：“我们不眼瞎。而且那天放学我看见你坐他车了呢！”
顾止念支支吾吾的想解释。
苏旎伸手摸她脑门：“至于吗！脸这么红！没发烧吧！”
“像根烤红薯……”
……
连着好几天顾止念都早早跑去校门口。
周四晚，路隐月也要去校门口。
路隐月手肘戳了戳江司衡肩膀：“去校门口吗？我妈过来送东西。”
换作平常江司衡绝对不去，但今天不一样……
校门口这边人很多，大家都是统一的着装，可他们依旧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江司衡眺望人群，立刻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是不是顾止念？”
“嗯，你慢慢找，我先走了。替我向阿姨问好。”
然后江司衡就径直朝顾止念走去，留路隐月独自一人在风中。
路隐月无奈一笑。
见色忘友的家伙……
……
“阿姨，不用再给我送了，学校有得吃。太麻烦了。”
顾止念怀里捧着个保温壶。
她站在校门口，和阿姨只差一道铁栅栏。
“没事，我顺便给你姐……”阿姨立刻改口“小清她送汤，不麻烦。”
“谢谢阿姨。”
“小念啊，要不明晚回家吃饭呗？”
阿姨小心翼翼地试探，看着顾止念为难的表情又开口：“没事，不去也行。那，我先回去了。”
“嗯……”
好久，她还是傻傻地站在那里，手里捧着那个保温壶。
里面装着她最爱喝的萝卜玉米排骨汤……
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拒绝还是答应……
“喂，还傻站在那啊！”
顾止念这才回过神，又被江司衡拽了出去，去到旁边的小车棚。
“出来，人怎么多，真不怕被撞死？”
“你什么时候来的？偷听不礼貌。”
江司衡撇过脸，心虚地扣了扣：“额，大概从"阿姨，不用再给我送了"那开始。”
顾止念不在。她现在很苦恼，自己刚刚那样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你不去她会伤心的。”
“可是我觉得我去了会很尴尬。”
“为什么会尴尬，他们都爱着你。还是你到现在不能接受那阿姨？”
“没有……我应该……是早就接受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做。”
自从她知道她是在爸爸和妈妈离婚后才认识的，就么就那么讨厌她了。而且她对她挺好的。
“应该？什么叫应该？她对你那么好，你也应该主动朝她迈进一步，不是吗？”
晚风吹乱顾止念额前的刘海，江司衡撩开遮住她眼睛的头发，露出一双带着忧郁眼神的桃花眼。两人视线对上，顾止念似乎在对他下蛊，而他完全是在自投罗网。
视线对上，江司衡瞬间红了耳根。
江司衡用力又将头发拍回脑门，大手遮住她眼睛。
听见清脆的“啪”的一声。
“啊！你干嘛！”
……
回到宿舍，顾止念打开保温盖。飘香四溢，整个宿舍都是浓浓的汤香。
热的。
“哇！好香啊！我能喝吗？”
苏旎跑过来，眨吧眨吧她的大眼睛，等待顾止念的回应。
“一起喝吧！”
……
月亮明明高挂在墨蓝色的夜空，但却被云朵遮住不知踪影……
宿舍里好几个都喝了这汤，纷纷夸赞。
“我去这也太好喝了吧！醇香可口！”
顾止念莫名心里很开心，甚至有种自豪感。
“你妈也太厉害了吧！”
顾止念顿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额……叔叔做的？那更厉害了！”
……
妈妈……在法定意义上她确实是我妈。心里呢？她待我也是像待她亲生女儿一般好。好像这四年了，我唯一感受到的一点母爱还是从她那来的。她会用爸爸手机来给我打电话。"一点"，不是因为她对我的爱少，可是我很少跟她见面，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见的那几次面，还是爸爸撮合的，我好像从来没有主动过……
……
云散了，月亮出来了。今晚的月亮格外亮……
顾止念站在座机前，走来走去，犹豫再三，她还是慢吞吞拨通了那个电话。
这是她在学校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顾父。
电话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喂。闺女？”
“喂，爸。睡了吗？”
“没呢，咋了，闺女？”
顾止念支支吾吾的说：“你能不能叫阿姨听电话？”
“小念，找你。”
很快，电话那头传来亲切的，像冬天火炉般温暖的声音：“小念，我是阿姨，怎么了，怎么晚还不睡呢？”
顾止念深吸一口气：“那个，阿姨。明天下午放学来接我吧。我回家吃。”
电话那头不断传来笑声：“好好好！阿姨去接！”
……
关了灯，顾止念躺在床上，泪水滑出眼角，落在枕头上……
……
第二天，嘴里叼着不二家棒棒糖的顾止念给了颗给江司衡并说了句对不起。
江司衡疑惑的拿着根棒棒糖：“干嘛要说对不起？”
“没为什么。”转头又给周围的人一人一根棒棒糖。
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江司衡。他从小没有妈妈，但他昨天还在开导自己接受新妈妈……
江司衡握着手上的不二家葡萄味棒棒糖，转了转。然后又将路隐月的抢过来。
他其实不爱吃糖，但顾止念给的糖他都会要……
都十一月末了，下午竟然还下起了雨。风中雨中都是凉意。
顾止念和苏旎共撑一把伞出去。
刚出校门口就看见阿姨朝她挥手。
顾止念跑了过去，阿姨伸出伞接她：小心，别淋湿感冒了。
她怕顾止念介意自己碰她，就把伞全往她身上靠。顾止念身上没有一点水渍，反而阿姨外侧衣服全湿了。
“阿姨车停……”
突然间顾止念靠了过来，打断她说的话。
“妈……”
阿姨听到心愣了愣，眼里泛着泪光，哽咽回她：“诶！妈……妈车停在那边。”
“姐姐呢？在车上了吗？”
她艰难的回了句：“嗯。”
突然觉得秋天下雨也没有那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