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前路漫漫
“我们已经到达本次路途的终点—x市，飞机还将滑行一段时间，请各位旅客不要在客舱内走动，谢谢。”空姐甜美的声音从广播里响起，林昊也合上手中的书靠在座位闭着眼睛休息。
本来两个人是不用坐飞机的，可是岳少阳这边要求他们下午五点之前要到学校，又遇上特价机票，两人也就坐飞机回了学校。
“少阳，醒醒，我们到了。”林昊轻轻推了下靠在自己肩上的岳少阳。
岳少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着窗外宽阔的飞机坪伸了个懒腰。他伸手握住了林昊拿着书的手：“你没睡一会吗？”
“没，不太困。”林昊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忍不住打的哈欠却暴露他早已经疲惫得不行，也是，早上六点起来赶g市到x市的飞机，谁不困啊。
“你呀！”岳少阳捏了下林昊的鼻子，接过他手里的书放进座位底下的包里，“等会大巴车上换你睡。”
林昊第一次觉得坐飞机是多么麻烦，倒也不是飞机不快，而是机场离学校远，再加上x市的堵车是出了名的，得亏他们到得早，不然真不知道下午5点之前能不能到学校。
“几点了？”林昊知道时间还早，但他还是习惯性地问了一下。
岳少阳看了眼手表：“还早，才十点多。”
飞机终于停下了，林昊和岳少阳背着包踏过廊桥时，林昊才想起来还没跟家里说自己已经到了。熟悉的开机动画以后，突然蹦出来的一连串消息，着实把林昊吓了一跳。有程宇让自己到了给他打电话的，有孟欣然问自己啥时候到的，还有郑辉明问自己啥时候走的，还有陈曦说给自己带了她家特产的。
林昊一条条翻着，脸上的笑容到最后一条时突然僵住了，是个没有名字的号码，但林昊知道这是自己的父亲，他基本上不给自己发消息。消息也不算多，三条，但林昊总觉得有些害怕，那种熟悉的心慌感又一次填满他的胸腔。
林昊皱皱眉，忐忑不安地点开林父的消息，映入眼帘的文字让林昊宽心了不少：“起飞了吗？”，“落地给我打电话。”，“落地了吗？”
“喂，爸！我落地了。”林昊拨通了林父的电话，电话的那头安静极了。
“嗯…”林昊听着林父的声音有些沙哑，“你奶奶…她……”
“奶奶怎么了？”林昊顾不得周围人的目光，停下脚步大声询问父亲。走在前面的岳少阳也听到动静，也停了下来。
“她走了！”林父的声音哽咽到了极点。
一架飞机在窗外划过，林昊已经听不见父亲后面说了什么，他只知道支撑着他到现在的支柱倒下了，自己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林昊挂了电话，眼泪不知道何时已经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昊昊，怎么不走了？”岳少阳看林昊站在原地，便叫了他一声。
“少阳，奶奶走了！我想回去。”林昊的声音是那么地平静，但又是那么的绝望，就好像石头扔进了一口深不见底的洞穴，那样空洞。
岳少阳揽过林昊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什么节哀顺变之类的话在岳少阳脑海中不断翻涌，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一句：“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林昊看着岳少阳心疼的眼神，默默地摇了摇头：“你们不是5点就要集合了吗？你不好请假吧？”
“这有啥不好请的？我就说家里有人去世不就得了吗？本来也是我家里人嘛！”岳少阳拍拍林昊的肩膀，让他放心。
“少阳。”林昊握住他拿出手机的手，“你先是一名军人，再是我的对象，至少现在是这样的。既然我选择和作为国防生的你在一起，我也就做好了和你一起面对这些不得已，我想和你一起往前走，而不是拖你的后腿，更何况以后我们两要面对的不得已比这多得多，我也该习惯你不在我身边的感觉。”
说完，林昊放开岳少阳的手，但岳少阳也没再拨出电话，他只是拿着手机愣在原地。林昊远比他想得要成熟，但岳少阳有些讨厌这样的成熟，如果林昊跟他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要求他跟自己一起回去，自己的心里没准还好受些，但林昊没有，他只是告诉岳少阳今后这样的事很多很多，他已经做好准备去面对了。
岳少阳原以为林昊的支持是他在这段感情里坚强的后盾，但现在他明白了，这份支持是这段爱情中最脆弱的一环，上面压着自己对林昊的愧疚，这份愧疚也压在自己的良心上，愧疚压不垮林昊的支持，但会压垮自己的良心。这次他可以撒谎陪在林昊的身边，以后呢？少阳可以看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自己给不了林昊任何东西，他要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即使遇到困难也要一个人克服，自己不过空有一个男朋友的身份，却做不了任何男朋友该做的事。
想到这，岳少阳把手无力地搭在额头上，林昊在他发愣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岳少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机场，也不知道是怎么上地机场大巴，岳少阳坐在大巴上时，收到了林昊的消息：
“我买到票了，一点起飞，三点到。”
“好！你到家记得告诉我，我先回学校了。”岳少阳尽量让自己的措辞显得轻松。
“嗯，你到学校也记得告诉我。”
岳少阳回复完林昊后，无力地靠在靠背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不断更迭，耳机里放着音乐，而岳少阳根本没在意放到了哪首歌，只是想有点声音让自己别想着那些烦心的事。岳少阳知道这辆车的目的地，却不知道自己和林昊的目的地在哪。
另一边，林昊买了票后跟辅导员请了假，又跟程宇和孟欣然说了一声自己家里有点事，要晚一个星期回学校，还叮嘱了程宇记得跟科任老师说一下。做完这一切后林昊坐在候机大厅里，看着宽阔的候机大厅，这里人来人往，但林昊却感到无边的孤独。他低着头，两只手捏着机票放在额前，他早该想到，奶奶前一天还是病怏快的样子，第二天却有那么好的精气神，回光返照这个词曾经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却没在他脑海里留下痕迹，或许是自己不相信罢了。林昊痛恨自己怎么没早点发现，即使再多陪奶奶一小时，一分钟，一秒钟也好。
林昊把头埋着，习惯性地往旁边一靠，然而林昊倒在座椅上的一瞬间，他才想起来自己已经让岳少阳回学校了，是自己让他回去的。他拿出手机想告诉岳少阳，他现在有多想岳少阳，多想让岳少阳留在自己的身边，但按下通话键前他又犹豫了，自己不能这么依赖岳少阳，不然以后和岳少阳分隔两地他也会放心不下自己的。
林昊咬咬牙，把手机再次装进了包里，直勾勾地看着候机大厅高远的天花板，嘴里念叨着：“少阳，我好想你在这。”
林昊回到家时，已经快五点了，看着坐在奶奶家门口抽烟的林父，他的头上围着白色的布，鬓角有些许白头发，脚边散落着烟头，林昊这才发现自己的父亲似乎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回来了。”林父看着归来的儿子，眼里满是说不清的情愫。
林昊点点头，蹲在林父的身边，从他手里的烟盒里抽了根烟，点燃了后深深吸了一口。
也不知是好久没抽烟了还是林父的烟太烈，当混合着尼古丁的烟雾进入林昊的肺里时，林昊紧绷的神经并没有得到一丝放松，反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看你。”林昊赶忙给林父拍了拍后背。
“好久没抽了。”林昊摆摆手，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您才是少抽点，奶奶看着肯定要说你。”
林父看着自己身边的儿子，感觉不知不觉之间林昊已经长大了很多，个头窜高了，下颌也有青色的胡茬了，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变得成熟了许多，老林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做父亲的失职。
“你恨我吗？那天打了你。”没由来的一句话让林昊眉头紧皱。
“怎么会？那天您也是气急了，再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林昊下意识地回答林父。
林父却认真地看着林昊：“我说的不是那天，是那天你放学回家。”
林昊把手上的烟头扔到地上，用力地踩了几脚说：“早忘了，我进去看看奶奶，您少抽点。”
林昊说完就朝屋里走，父亲的叹息声传进自己的耳朵里，但自己却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出于保护自己的本能离开这里。
林昊的胸口传来一阵没由来的疼痛，林昊用手紧紧地捂着，那天遥控器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及冰冷的衣架抽打在身上的感觉还那么真实，那些哭喊的话语，父亲一下下叹的气还在耳边回响。
“怎么可能忘了？”
一个委屈的声音在林昊的心底响起，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声音，只不过听起来要比现在更稚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