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爱的传递
林奶奶这一病，林家今年过年都是在医院陪着医生护士一起过的。林昊看着床上的奶奶，虽然说是各项生命体征都趋于平稳，但是整个人还是蔫蔫的。
“昊昊，多久开学啊？”林奶奶看向在一旁笨拙地给自己学苹果的林昊。
林昊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奶奶：“小岳后天就回学校了，我的话等您什么时候出院了，什么时候我再回去吧！”
“这样啊。”林奶奶若有所思地接过苹果。
第二天，林昊来到医院时，林奶奶面色红润地跟医生说着话，家人也高兴地围在林奶奶的身边。
林奶奶见林昊进来，赶忙招呼他过来：“昊昊，快来，我告诉你一件喜事。”
林昊疑惑地放下背包：“啥事让您这么高兴？”
“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林昊看到奶奶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跟个小姑娘一样。
“真的吗？”林昊高兴地看向医生，医生点点头说，“老人家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回去好好养着就行。”
林昊兴奋地立马冲到床前握住林奶奶的手：“太好了，奶奶你想吃什么，我回去给你做！”
“你做？你会做吗？还是我做吧！”林母适时地给林昊泼上一盆凉水，“妈，你想吃什么？”
“饺子吧。”林奶奶笑眯眯地看着林昊。
“那这样吧，大嫂和二嫂回家做饭，我们兄妹三个在这给老太太办出院手续，子君和海川就负责回家收拾。”小姑开始指点起江山，分配工作。
“是！”两个小家伙还敬了个标准的少先队礼。
“那我呢？”林昊看所有人都被分配了工作，就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你？”小姑玩味地看了一眼林昊，“你就负责去请小岳来吧，这段时间他老往医院跑也辛苦了，请他来好好的吃一顿，然后你就可以休息了，这段时间你也累了。”
林昊点点头，背着书包就想往外走，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岳少阳了。
“昊昊。”林昊打开门时，林奶奶叫住了她，“记得把明天的票买了，到时候和小岳一起回学校。”
林昊在兴头上，顾不得多想，点点头就离开了病房。
林奶奶挥挥手：“你们也出去吧，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
众人悄悄离开了房间，刚刚还热闹的病房里现在安静极了，安静到甚至可以听到生命流逝的声音。
突然隔壁床的老人说话了：“老姐姐，你孙子对你是真的好啊！自打你进来，他就没怎么合过眼，很羡慕你有个这么孝顺的孩子孙子啊。你这么着急出院，就是为了你这孙子吧？”
林奶奶叹了口气：“我这孙子让人心疼啊，从上初中以后就没见他怎么笑过，进了大学才好些。我都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没必要因为我拖累这一大家人，而且最后我是想一家快快乐乐的团聚总比在这冷冰冰的医院里好。”
“是啊，高高兴兴地比什么都重要。”隔壁床的老人也叹了口气看着医院的天花板。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岳少阳收拾东西的进度。
“来了来了！门还要呢！”岳少阳打开门就看到林昊充满喜悦的脸，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怎么了？这么开心？”
“奶奶出院了，医生说已经没什么大碍，明天我就可以和你走了。”
“真的？”岳少阳兴奋地抱起林昊转了个圈，“那我给你买票。”
岳少阳把林昊放下来，抄起桌上的手机，熟练地打开购票界面。这时林昊的手机刚刚发的朋友圈也收到了一条评论，是郑辉明：“恭喜啊师兄，希望咱奶奶一直健康。”
这件事林昊本来没给任何人说，但奶奶住院那几天郑辉明发消息想让他趁寒假不补课，给自己补习一下，林昊实在抹不开，就只能告诉他奶奶住院了，并承诺等暑假再给他补课，郑辉明这才没多说什么。
刚刚的朋友圈也只是自己随手发了一句：咱们老百姓，今天真呀真高兴。谁知道郑辉明这么厉害，光这么一看就知道了。
“买好了，你说咱晚上吃点啥庆祝一下呢？”岳少阳放下手机就贴到林昊身上。
林昊也放下手机对岳少阳说：“对了，今天我家里人请你去我奶奶家吃饺子，你可不能不去。”
“去！当然去，免费的晚餐不吃白不吃。要不先去你家，把你的东西收好带到我这里来，明天我们从我这走吧，今晚也让你爸妈好好休息，都累了这些天了。”林昊点点头，起身和岳少阳一起离开了岳少阳的住处。
“昊昊，这件衣服你要带去吗？”岳少阳拿着林昊一件蓝色的长袖问林昊，却看着林昊拿着一张画在发呆，岳少阳知道的，那张画是林昊拜托孟欣然找的一个艺设院的同学画的林昊的自画像，本来是准备回来送给他奶奶的，可是他奶奶一住院，他也给忙忘了。
岳少阳趁林昊不备，一把把他手里的画抢了过来，边看边说：“画得还不错嘛，有鼻子有眼的。”
林昊白了岳少阳一眼：“没鼻子没眼的是怪物。”林昊又继续收拾着东西。
岳少阳倒是停下了手里的活，坐在林昊的床上仔细端详着这幅画，不得不说那个同学确实画得挺好的，林昊的五官都被勾勒得很细致，仿佛照片一样。
就在岳少阳看得入迷的时候，林昊起了坏心思想捉弄一下岳少阳。
“立定。”果不其然，岳少阳又一次上当了，看着突然站得笔直的岳少阳，林昊忍不住放声大笑。
“都一年了，咱能不能换个新鲜地玩。”岳少阳无奈地看着林昊。
“哈哈哈，你也知道都一年了？那你怎么还会上当啊？”看着奸计得逞的林昊，岳少阳真是有万般委屈说不出口，他再一次痛恨自己这个条件反射。不过看着林昊脸上的笑容，岳少阳的嘴角也微微上翘。
林昊把行李拖到岳少阳那里时，已经下午三点了，两个人又给岳少阳收拾了下行李就朝着林奶奶家进发了。
“昊昊和小岳来了，快进来吧！”看着脱去病号服换上常服的奶奶笑眯眯地在门口迎接两人的样子，林昊有些恍惚，仿佛前段时间在医院的时光就像梦一样，但是看着奶奶瘦削的面容，又是在提醒林昊现实是多么残酷。
林昊把手中画递出去：“奶奶，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林奶奶颤颤巍巍地接过去，看到是林昊的自画像后，又很开心地说：
“我孙子真帅啊，奶奶一定把这张画放在床头，让我一睁眼就能看到我孙子。”
“林昊，快来帮忙拿碗筷。”林昊收到母亲的召唤，换了鞋就朝着厨房跑去，临走前还不忘招呼岳少阳，“你随便坐，我去帮我妈忙。”
岳少阳乖巧地走进去跟林昊家的长辈一一打过招呼后，有些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看到林昊奶奶家的一面墙上挂着林昊爷爷的遗照，眉宇间透露着英气，似乎很严厉的样子，岳少阳怎么也想不出林昊的爷爷会在临终前说出那样长情的话。
“老大老大，奶奶叫你过去。”要不是林海川突然跑到自己面前，岳少阳都快忘了自己有这么个小弟了。
小孩子确实长得挺快的，去年感觉还是个小不点，现在看感觉一下子长了一大头。岳少阳揉了把林海川的头，就起身跟着林海川进到林昊奶奶的卧室里。
岳少阳轻轻推开门，卧室里的装修很简朴，除了床、梳妆柜以及衣柜以外，就没啥东西了。岳少阳看着林奶奶坐在床边摆弄着林昊的照片。
林海川屁颠屁颠地跑到林奶奶的面前：“奶奶，我把老大带来了。”
林奶奶慈祥地笑着：“好，和子君玩去吧，我和你岳哥哥说点事，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
“收到。”林海川又屁颠屁颠跑了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奶奶，找我有什么事吗？”岳少阳局促不安地站着。
林奶奶笑着拉起岳少阳的手：“你先坐，别这么紧张。”
看到岳少阳不安地坐下后，林奶奶温柔的摸着岳少阳的鬓角说：“我病的这段日子谢谢你照顾昊昊了。”
“没有的事，昊昊是我铁哥们，举手之劳而已。”岳少阳连忙摆手，就怕林昊奶奶发现些什么。
“你就别瞒奶奶了，眼睛是最骗不了人的，你们看着对方的时候都很温柔，是恋人那样的温柔。”林奶奶轻轻拍着岳少阳的手背，岳少阳感觉到这双瘦骨嶙峋的双手上充满着力量，压得岳少阳有些喘不过气。
“奶奶我…”
“你先告诉奶奶，那个胸针你给昊昊了吗？”岳少阳想解释，但是一开口就被林奶奶打断了。
岳少阳点点头，林奶奶也从岳少阳的眼里看出来他没有说谎。
林奶奶又继续问：“你喜欢我们昊昊吗？”
“喜欢！很喜欢！”岳少阳点点头，真诚地看着林奶奶的眼睛。
林奶奶欣慰地笑着：“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昊昊，他那么懂事的孩子，一夜间性情大变，变得孤僻，我问他他也不说，他每次来我这里脸上都是带着僵硬的笑容，我也只能是看着心疼又做不了什么，就只能悄悄地关心他。是你让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奶奶真的很谢谢你。”
“奶奶，你别这么说，我喜欢昊昊，我也希望他每天能开开心心的。”岳少阳赶忙拿纸擦去林奶奶眼角的泪水。
“昊昊这孩子我就托付给你了，咱俩都知道彼此在他的心里有多重要，我真的很害怕他会因为我的离开而大受打击，所以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顾他。”林奶奶站起身准备给岳少阳鞠躬，岳少阳赶忙拦住了林奶奶。
“奶奶，您这是干嘛啊？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我答应你，一定好好照顾昊昊。”
林奶奶喜极而泣：“好！好孩子！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奶奶，吃饭了！”林昊打开卧室的门时，林奶奶慌乱地把眼泪擦去，笑着对门口的林昊说：
“知道了，我把你的画放好就过去。”
饭桌上的气氛可以用其乐融融来形容，即使是岳少阳这个外人都没有丝毫的疏离感，林奶奶更是好几次亲自给岳少阳夹菜，弄得岳少阳还有些受宠若惊。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饭吃完了，林昊和岳少阳因为明天要赶飞飞机，就早早地离开了。
“少阳，刚才你和奶奶在房里说什么啊？”
两个人在路灯下肩并肩走着，岳少看着两个人的影子被拉长又恢复原样后才告诉林昊。
“奶奶她…知道了。”
林昊呼吸一窒，顿了一下才用发抖的声音问岳少阳：“奶奶怎么说？”
“她让我照顾好你，我答应了她。”
林昊的眼泪一下流了下来，是啊，那是最爱自己的奶奶，她又怎会和外面的人一样说自己是怪物，让她恶心呢？
“你等一下。”林昊拽了一下岳少阳，让他站住。
林昊拿出兜里的那个盒子，取出里面的胸针，郑重其事地别在了岳少阳胸口的位置，还一边对岳少阳说：“这是我爷爷奶奶的定情信物，既然我爷爷没带走，奶奶又给了我，那我现在就送给你！以后去了部队虽然不能戴，就当做个念想吧。”
岳少阳听林昊说完，就紧紧地抱着他，把头埋在林昊的肩上。
“少阳，遇见你真好！”
“我也是！”
然而就在两人回到家进入梦乡的时候，林奶奶却在黑暗中艰难地爬了起来，她轻手轻脚地拿出柜子最底下的衣服穿上，坐在梳妆镜前，仔细地梳着自己的头发，又在自己脸上抹了点雪花膏，戴上小岳送给自己的围巾和林昊送给自己的镯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回到了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自己认识林寒枫的那一天。
林奶奶躺在床上，过往的一切有如走马灯一样在自己眼前放映，最终却定格在了两人初见的那一天，林寒枫眼中的寒冰在看到自己时融化的那一个瞬间，看着记忆中的人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
“寒枫，你来接我了吗？”说完，床上的人便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