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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李相夷果真是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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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夷……”

    单孤刀勒下缰绳,让马慢下来。

    他下山时,注意到过一栋奇怪的二层小楼,没想到如今回来,这楼竟在这里安了家。

    更意想不到的是,他那师弟跟楼里的人玩上了。

    还在别人的地里种菜。

    种菜,李相夷怎么可能会种菜?

    他感到陌生至极。

    然而这还不是最陌生的。

    李相夷呆了很久,才叫了声,“师兄。”

    没有悦然,没有惊喜,只是很平淡的一声问候。

    甚至在那声问候里面,还夹杂着一丝不知如何面对的无措。

    才短短几个月,李相夷就忘了自己儿时对他的好吗?

    他又掠过李莲花,没来由的厌恶油然而生。

    而后是旁边的三个人,同样没什么好感。

    当然,他没好感的人,反过来对他,也没什么好感。

    李莲花和方多病的复杂眼光还算收敛,笛飞声就是明晃晃的不善和敌意了。

    小笛飞声第一次见这个人,憎恶不至于,就是觉得厌烦。

    听到李相夷喊,他知道是谁了。

    师父师娘也提过,他们还有个大点的师兄下山了。

    就是提到时,兴致都不大高。

    现下李相夷的情绪也很奇怪,他的厌烦就更上一层楼了。

    地里的人,和马上的人,遥遥相对滞了片刻。

    李莲花对李相夷道,“东西给我,回去一趟吧。”

    李相夷愣愣地,把几棵南瓜苗递给他,“那我就先走了。”

    他到地边的水桶,洗罢两手泥,就往路上去。

    笛飞声抬肘撞了下小的自己,“别木着,跟上去。”

    “不用你说。”小笛飞声扔下东西,大踏步跟至李相夷旁边。

    两人走到路上。

    单孤刀扫眼小笛飞声,“新交的朋友?”

    李相夷“嗯”了声,“也是师父师娘新收的徒弟。”

    “跟我差不多大,”他顿一下,“算师兄。”

    “徒弟”、“师兄”几个字钻入耳朵,单孤刀太阳穴的青筋突了一下。

    师父师娘不是说,此生除了他们,不再收徒的吗?

    这算什么!

    他卡了好一会,才干干地客气,“原来是师弟啊,以后我们相互多加照应。”

    小笛飞声只敷衍点了下头。

    他脑子里回荡的,是李相夷那三个“算师兄”的字。

    默然好一会后,李相夷提议,“师兄骑着马,就先走吧。”

    “我和小笛走回去。”

    他们俩会骑马,完全可以用拉莲花楼的马。

    或是三个人同乘一匹,一个青年和两个小孩,也不算挤。

    可他莫名地,有点回避性地,想拉开距离。

    他怕那么长的上山路,会无话可说。

    单孤刀却下马牵起缰绳,“那我陪你们一块吧。”

    说这话时,他心里是极不愿的,毕竟云隐山是真难爬。

    但他习惯了做表面功夫,去维持一个“好师兄”的形象。

    还搭了下李相夷肩膀,道,“咱们师兄弟也好久没见了,可以边走边聊聊天。”

    李相夷僵了僵,“好啊。”

    果不其然,三个人一路上,都久久没有话说。

    只有脚踩着枯枝败叶的沙沙声,尴尬地响在心间。

    李相夷酝酿良久,终是问了问,“师兄闯江湖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危险,受过什么伤?”

    单孤刀迟钝地开口,“江湖风波自是有的,不算顺利。”

    “不过都克服过去了,受点小伤,也都痊愈了,不碍事。”

    “总归锄强扶弱,能为这个江湖主持正义,怎么都值了。”

    实际上,他这数月碌碌无为。

    主持正义什么的,都是奔着扬名立万去的。

    以至于贩夫走卒什么的小事,他从来不管,多是奔着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之事而去。

    那些大事是非纷扰众多,他没几件办妥的。

    加上功夫不到家,碰上厉害点的,就得碰一鼻子灰了。

    至于办妥的,也是什么对自己有利,就倾向什么。

    他权衡的第一目的,从来都不是正义。

    李相夷听罢,道,“那就好。”

    后面,又是长久的无言。

    单孤刀思绪游走。

    李相夷果真是变了。

    以前没有明确表示下山闯江湖时,他偶尔也会去下万圣道。

    怕师父师娘怀疑,去的时间都很短,绝对不会超过七天。

    那么短的时间回来,李相夷都会主动谈云隐山的变化,还问七问八的,要听外面的见闻。

    他那时觉得烦。

    倒不是人没有分寸感,话密得说不完。

    单纯是不大想听见人声音,也懒得跟一个小屁孩分享。

    如今李相夷问得少,他又觉得人忘恩负义,连关心都是搪塞而潦草。

    枉费自己小时候帮他罚跪,还塞糖给人吃。

    想着想着,他滋出满腔的愠气。

    其实,李相夷是有些话想问的。

    比如,那个木箱子里的恨都是真的吗,为什么,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然而话到嘴边,始终没有问出来。

    有时候东西摆在那里,就是最明确的答案了。

    问下去,无非两种情况。

    承认是真的,恨就是真上加真。

    承认是假的,恨就是真上的欺骗。

    无论哪一种,都是伤口上撒盐罢了。

    所以,他宁愿维持现有的平和,哪怕底下暗流涌动。

    到达后,单孤刀把马拴好,取下包裹背上,同两个小的进院子里去。

    “师父师娘。”他没什么情绪地叫道。

    漆木山在空地上,削两个小徒弟练武用的新木桩。

    芩婆则在亭子里,画试炼用的阵法。

    两人闻言,抬眼望去,“回来了?”

    单孤刀点点头。

    “怎么这个时候回?”芩婆蘸墨的动作停下。

    “过年的时候怎不回?”漆木山跟着问。

    单孤刀抠了下手指,“被江湖上的事情绊住了。”

    “最近得空,就想着回来看看您们。”

    他当然不敢说出来,自己先前被万圣道认为主,自以为体内流着南胤皇室的高贵血脉,加上对云隐山心有怨怼,根本没想过回来过年。

    但是除夕的前一天,封磬告诉他,他们找错了。

    他一下从高峰跌至低谷,是想过回云隐山的,可惜赶不上。

    年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调查,那个真正的南胤之主是谁。

    因为封磬瞒住了。

    他发誓,如果找到那个人的话,一定要把他除之而后快。

    自己得不到的,那个人也别想得到。

    至于万圣道,就等着他们百年的找寻泡汤吧。

    不过他找了月余,都没有查出一点线索。

    加上手头紧巴巴的,只好回云隐山一趟,果果腹再说。

    漆木山和芩婆就没多问什么了。

    “那我就先去放东西了。”单孤刀踟蹰两秒,道。

    说着,就往房间去。

    一进去,就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床了,他的。

    在山低处的竹屋,他明明是跟李相夷一个房间的。

    放下包裹,出去问才知道,他那师弟跟新来的师弟住一个屋去了。

    芩婆解释说,“你年纪大些,需要空间。”

    “如今又下了山,相夷一个人住,也没意思。”

    “正好小笛和他年纪相仿,住一块也有伴。”

    是有道理,而且他也不大愿意跟李相夷待一块。

    每次自己夜里背招式时,李相夷就睡觉了,看着乱人心绪得很。

    可这话不管怎么听,他老觉得不是滋味,就好像被刻意孤立了一般。

    他头脑猛地一震,莫不是……

    迅速跑回房间,木箱还在原来的位置,灰尘都没有摩挲的痕迹。

    打开,东西也没少,位置也对。

    那就是没被发现。

    他不知道的是,李莲花把事情做得很干净。

    灰尘是别处刮来撒的。

    什么东西在上在下,朝哪个方向,都还原得明明白白。

    装赤毒蜂的那个盒子,也在事成之后被拿走了。

    若是没被发现的话,李相夷和师父师娘那些微妙的变化,是因为什么呢?

    到最后,他还是只能归咎于背恩负德,以及偏心。

    以至于连师兄这个身份,都慢慢由别人占去了。

    他倒要看看,那个“别人”,是个什么货色!

    于是住在云隐山这几天,他私下找小笛飞声“切磋”了一下。

    结果一两招内,就被人打趴在地。

    还被目中无人地蔑视了,“往后别再找我比试了,我不跟武功差的人动手。”

    说罢,就提着木刀而去,留下个冷冷的背影。

    他看着那个背影,心中凄凉愤懑交织。

    果然,什么好的功夫,师父师娘都不会教给他。

    一个新来的,就能学这样厉害的功夫,呵!

    云隐山,到底是容不下自己的。

    他当天收拾好东西,又下了山去。

    云隐山和杨柳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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