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外来者，啊？
昏暗的海。
灯塔下。
李渡又失去了一些记忆，重复了一遍来时的操作。
在灯塔的后面，发现了和老师模样一样的人。
“老师，你喜欢看海吗？”
“我喜欢，哗啦的海浪声，冲刷礁石激起的浪花，比你的言语，你的视线更加真实。”
“人，你是人吗？我姑且这么称你为人，你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是我的老师了？”
“为什么这里只有你和我？为什么啊？”
李渡的眼神一秒都未曾离开过大海，就对身体旁边的人发出连串的询问。
它一活动回复，那声音先是吓了李渡一跳，后风弦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感受着周围密密麻麻相互缠绕，快织成布的的风弦。
李渡只觉得头皮发麻，六感都在收缩，体内流淌的炽热血液都在此刻下降了三四度，心脏忽停忽高的忐忑不安。
它面无表情。
但止不住李渡心里对它的担忧与揣测。
被李渡称作老师的人，没有理会对它的无礼。
仿佛真的是一个老师，对学生的发问作出稀松平常的回应。
“李渡，我也喜欢大海啊，因为这片海里充满了生机啊！”
它用它那老旧生锈，卡壳的怪异声线回答道。
李渡反问。
“是吗？”
“是啊！”
侧过视线，李渡盯着这个印象里老师模样的【人】，久久没有移开注视。
李渡已经把它当做囚禁自己的罪魁祸首之一。
同时对它的怨念达到顶峰。
凭什么海水不会侵蚀它？
凭什么风弦见到它就青睐它？
“我本不该在这。”
憎恨厌恶充斥着他的内心。
直到莫名涨潮的海把他包裹。
李渡在慌慌张张中挣扎，直到化作一团气泡，方才停止。
……
李渡做了一个梦。
梦到自己变成，被直觉影响，饱受精神折磨的可怜虫。
因为写了一封拒绝游学的信，就被一阵风压死。
写的信却带着自己的灵质精神，飞到了幕后黑手的面前。
离谱的是幕后黑手还是自己的老师，因为不满自己的拒绝下发的警告。
“真是离谱的梦。”
李渡坐在林间小道的路石上回味着，时不时传出的笑声，显然也是被自己逗笑了。
屁股底下传来一丝凉意。
回过神的李渡摇了摇头，打量起附近的环境。
树与竹子交互缠绕，其中不乏遮天蔽日的大树。
而李渡与其坐下的巨石，就落在一棵大树的阴影之下。
小道横着在面前，对面的林子有零零散散的光线衬托，更显郁葱翠绿。
从那边，李渡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嗯，有人来了？正好问问这是哪里吧。”
“我好像穿越了？！”
“做了一个梦就穿越了，我说不定很牛？”
后知后觉的李渡心情又愉悦了几分，期待的望向林子深处，等待着异世界的引路人。
大约过了两分钟，已经能看到人影了，随着他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李渡终于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引路人。
一个老头子？
这是李渡看到人的第一反应，不过很快收起了轻视，面容郑重起来。
跳下巨石，李渡也一步一步的向神秘人靠近，会面在林间小道的中央。
神秘人拄着一根朴素拐杖，披着一身灰色斗篷。
从头到脚将所有特征藏在其中，只留拄着拐杖的手掌，和一颗年迈的头。
由于装扮上做了减法，他那两处袒露的身体显得更加抓眼。
他那一对混浊的眼睛打量着李渡这翩翩男子，李渡也同时观察着这其貌不扬老头的头。
气氛一时变得微妙起来，还是神秘人先打断了这僵持的局面。
“远方的旅人，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现任新手村的村长，兮厄悖表，不知远游此地所为何事？”
李渡狐疑的看着这个所谓的新手村村长，心道，“有谁会把村子这么直白的叫做新手村？”
虽然满肚子的疑问，但李渡还是郑重的回答了兮厄悖表的询问。
“我旅行到这里，听说附近有个村庄，而我旅行的经费不够，希望打打下手赚点。”
兮厄悖表听完，脸上却是浮现一丝奇怪，但他眨眼间就收起，熟练地摆出了见面时的严肃。
“跟我来吧。”
说完，没给李渡反应的时间，村长转身就沿着小道走了。
李渡却愣在原地，一个悬浮的虚幻的屏幕赫然出现在他眼前，其上的内容便是。
【是否接受村长帮忙明天一起秋收的邀请？任务完成获得1点经验，20枚铜币】
【是/否】
“系统？我真的是天选之人！”
“启动启动，全部启动！”
正准备开怀大笑的李渡，被已经走了一段路，此时转过身的村长打断了。
“怎么了？是嫌弃经验给的太少了吗？”
“唉，现在年轻人把经验看的太重了吧。”
沉默片刻。
李渡发觉这里应该是一个网游类的世界。
而这个村长给的经验格外的少，格外的吝啬，一点都不对新手友好。
启动失败。
李渡嘴里嘀嘀咕咕的，朝着村长的方向小跑过去。
跟上村长后走了一段时间，随手挑逗了缓慢浮游的风弦，很快就出了林子。
拂过的风带着袋缕缕夏日余温，撩起逐渐发黄草的遮掩，露出中间段惊慌尖叫的蟋蟀。
再听着身后林子里的鸟声咕喳高吟。
对比【海】的虚无，李渡不禁沉醉在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而就在这时。
村长转头望着李渡。
当注意到村长不善的视线时，李渡才发现他远在自己视野的尽头。
带着疑惑。
刚要询问情况的李渡，话还没说出口。
就被远在天边，近在耳边的村长声音打断。
“要吹个风吗？外来者。”
“啊？”
“这死地里可都没有一株活着的草，哪来的村庄啊。”
李渡不信邪的转身查看。
村长的话音刚落。
一阵又一阵的风吹散了李渡。
风萧萧如利刃，在李渡身上削出一片片花瓣。
伤口喷溅的血液成雾，如娇嫩欲滴的花一样在春雨淅淅中绽开。
三息后，一具骷髅架子，像蒲公英散种完毕后留下光杆立在原地。
在这看似生机勃勃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死亡的具象，沉醉在这尸山血海之中，真是不可理喻。”
兮厄悖表远远的看着李渡身后的林子，一片死寂，墟厄蜃诡。
……
这里似乎没有时间光阴的概念，且重复着李渡一开始的所见所闻。
一人一【人】坐在离海最近的砖边边上许久许久。
没再见到过升起的太阳。
哪怕连一颗闪耀的星辰亦是没有。
只有灯塔的光线被风弦干扰，不停地在作不规律旋转。
“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李渡再次感受着周围。
“好奇怪，好虚假的世界，我真的受够了！”
天海一色，起码在光线以外即是如此。
昏暗中李渡的眼神越发迷惘，思绪随着海浪的哗啦渐渐晕开。
他于跌跌撞撞中掉下了海。
噗通—！
掉入海中激起零分的水花。
李渡一直下沉，没有实物承载的他，像极了海面上那没有任何精神寄托，空虚的模样。
在他所喜爱的海中溶解，化做气泡升上海面咕噜咕噜。
【人】老师对李渡的行为仿佛习惯一般，又或许是无语吧。
它同万千灯塔周围密密麻麻的风弦散开了，成为其中的一员整理起这凌乱的笔画。
几个呼吸间。
无序的弦凝聚在了海面上，它不停的行走，身体的细节逐渐丰富。
一位面容慈祥，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有着熠熠闪光的褐色眼眸。
五官被常态的笑容折起褶皱，乌黑的头发中还能看到几根白发。
他抬手托起李渡还未完全融化的海水，身体就直立于灯塔光线飘渺的尽头。
他看了看四周。
又看向灯塔的方位微笑，道。
：“真是虚无啊，你的创造呢？”
说出的嗓音，如二月春岚般忽隐忽现，真实的语言让李渡不禁恍惚。
声音随着漫天的弦拂过海面，吹起阵阵的浪花开在昏暗的海面上。
“哦，我想起来了，我还有创造啊，老师。”
李渡熟睡的呓语，惊醒了海上的浪花。
随着浪花的破裂，他的老师与【人】也碎在了花瓣纷飞的花海中。
虚无的海再次回归昏暗，等待着创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