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咔哒
她仿佛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双手却像失去控制般，抓着圆珠笔，朝着那人的脸上戳着，&34;咔哒咔哒咔哒&34;
每一次的戳击都发出清脆而恐怖的声响。
那没了呼吸的人脸宛如一个破碎的筛子，双眼圆睁，眼珠子似乎随时都会爆裂出来，死死地瞪着她，被她按着脸，疯狂地戳着，“咔哒咔哒咔哒”
一下又一下，毫不停歇。
鲜血如喷泉般喷射着，与碎肉和黏液混合在一起。
她已经疯了。
彻底的疯了。
眼神空洞着盯着面前的死人，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只是机械地重复着这个残忍的行为。
“咔哒咔哒咔哒”
不知过了多久。
可能才过去了几分钟，也可能，已经白云过隙，沧海桑田。
她终于精疲力竭的停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茫然地抬头，望着头顶上方那片空白的天花板。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窒息，压抑，深沉，绝望。
而她，则静静地躺在这片血泊之中，仿佛与世隔绝般茫然。
远远的，有一个身影在她的身边缓缓的现了出来，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缓步而来。
一身黑衣。
负手而立。
“开心了？”
他轻声说了一句。
王芳缓缓地侧过头，眼神却不是在看他，而是透过他，看到了一个慌乱的场面。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中午，她百无聊赖的等着吃饭呢，来了一个神经病，她看一眼就知道，这女的不是个好东西，衣裳不整的，裙子都快要短到大腿根了，脸上的妆厚的都能夹蚊子了。
一看就是个捞女。
果然，这女的张口就是她被人强了。
她觉得搞笑，什么强了啊，自己低头看看自己穿的是什么吧，那红色的小短裙，都浪成什么样子了？穿成这样，不就是想男人了么？现在跑过来怪人家男的不好？？？
她要不要点脸啊。
她无聊的拿着圆珠笔，“咔哒咔哒咔哒”的按着，满脸不耐烦：“姓名！年龄！家是哪里的？”
女的疯疯癫癫的，说话也是颠三倒四，一会儿说自己和朋友喝酒的，一会儿又说是网友，过了一会儿又说不是一个人强的，问她到底几个人，她说她不知道。
她都无语死了，这什么人啊！
自己跑出去和男的喝酒，现在爽完了她说自己是被迫的？
她烦的要死，又没办法不记录，按着圆珠笔的笔头“咔哒咔哒咔哒”的，都快要恨死这个女的了，事后调查，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这就是一个捞女，人家的老婆都说了，是她自己不要脸跑过去勾引人的，和人家可没有关系。
她告诉这个女的调查结果，她竟然还要来抓她脸。
那她能忍啊？
当即给了她好看。
后来听说女的畏罪自杀了，说是从桥上跳下去的，被路人看见了，想要救她来着，没能救得了，当天的河水冲的猛，才刚跳下去人就被卷走了，消失的无影无踪，飘了三天，才飘了上来，被人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肿了。
王芳觉得晦气，又觉得这种人想死就赶紧死，别他妈的活在这个世界上祸害别人。
画面一转，变成了幸福小区。
又是一个自杀的。
听说还是个小三。
她走访的时候问过很多人了，都说这个女的不三不四的，成天穿着小短裙跑出来勾引男人。
她记得这个女的。
之前家暴的事情就是她接待的。
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穿着白衬衫小黑裙，走起路来的时候屁股一扭一扭的，看的她心烦，这和那些岛国片子里跑出来卖的有多大的区别？她听隔壁的老婆说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家暴的事情，自己夫妻关起门来的事情，关她什么事情啊？说白了，人心不足身吞象，自己勾引别人老公，非逼着人家老公娶了她，人家不肯，她就存心报复。
听说她跳楼自杀的当天，就是勾引人家老公不成，被人家夫妻拉到大街上当众撕扯来着。
在场很多人都听到了，说她不要脸，衣服都不穿，跑到人家屋子里勾引男人，还说她天天威胁男的，不离婚就杀了她。
那人家能忍么？
肯定是把她按在地上狂揍。
听说把她内裤都扯下来了。
她听到的时候只觉得解气，对付这种不要脸的人，就该用这种方法。
唯一让人郁闷的就是她从楼上跳下来了，害得他们跑好几趟。
这人就是这样，死了都不知道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就非要在楼上跳，搞得大家怨声载道的，谁听了不骂几声晦气啊。
王芳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眼神逐渐的聚焦了起来，对上了那滚落在地上的头颅。
空洞的双眼里，眼珠子被人戳爆了。
血淋淋的盯着她，嘴里不停的发出“咔哒咔哒咔哒——”的声响。
而那脸上，分明就是她自己的面容。
“看来是已经想起来了。”
那个声音听上去还挺温柔。
“既然都想起来了，那就开始吧。”
开始？
开始什么？
她茫然的看向那人，她不懂，但是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什么意思？”
“开始什么？”
他似乎是很有耐心，至少，比她接待人的时候要有耐心的多：“你不是已经为自己选好了结局么？连你自己都觉得，这种人应该把脸戳瞎戳烂了，我又怎么好违背你的意愿呢？”
王芳吓得狠狠的一抖。
“不！！！不是这样的！！！”
“我没有！！！我没有给自己选好结局，那不是我的！！！那不是我的结局！！！”
“怎么不是啊？你自己变成她们的时候，你不是恨不得自己死么？我看你刚才戳自己的时候，心里明明很解气，怎么？你不喜欢么？”
“你不喜欢，那你为什么不停的戳着她？”
那在地上“咔哒咔哒咔哒”的脑袋，那和她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两眼空空，满脸都被戳出洞来的脑袋，突然咔哒咔哒的朝着她跑了过来。
“不！！！”
“不要！！！”
她仓皇的往外跑着，却在转过身的时候，又看到了另外一个脑袋。
“咔哒咔哒咔哒——”
“不，不要，我求求你了，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好不好？我还年轻，我才三十几啊，我不想死啊——啊，我不想死，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
沈判的眼神深邃而沉重，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子，透过她的身体，他清晰地看到了那几个女孩的身影飘浮在半空之中。
她们浑身浴血，脸上和身上布满了狰狞可怖的伤痕。
其中一个身体被泡肿了好几倍，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发了面的大白馒头，血红色的眼珠子从眼睛里面爆了出来，长长的头发卷着王芳的身体。
她们围绕着她不停地旋转着，嘴里发出凄厉的嘶吼声：
&34;凭什么放过你啊——&34;
&34;放过你了，那谁又来放过我！！！&34;
&34;你才三十几岁，你想活着，难道我们就不想活下去吗？当你羞辱我们的时候，你可曾想过给我们一条生路……&34;
&34;那个强我们的人该死，你也该死，你们都应该去死，大家一起去死吧，一起死吧！！！&34;
……
这些声音如同恶鬼索命一般，在空气中回荡，一声接着一声，声嘶力竭。
冤魂想要得到安息，就一定要有人受到惩罚。
而王芳，就是压倒她们人性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们被她推下了地狱，就要带着她一起下地狱。
冤魂们嘶吼着，朝着她撕咬了过来，那两个脑袋也冲了过来，一下一下的，咬着她的脸，咬着她的手臂，咬着她的大腿。
“咔哒咔哒咔哒——”
一口接着一口的。
脸上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往下掉落了。
“咔哒咔哒咔哒——”
求救的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了。
“咔哒咔哒咔哒——”
人彻底的没了气息。
幽暗的屋子里，圆珠笔疯狂的跳在她的身上，笔头的按钮疯狂的扭动着，“咔哒咔哒咔哒——”
一声接着一声，奏着那循环不止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