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思念
张叔他们马不停蹄的，忙活了三天，才刚处理完了幸福小区的事情，就听到了王芳身死的消息。
说是晚上走夜路的时候被一群乞丐顶上了，强至死。
那几个乞丐已经被抓走审讯了，估计就算不是死刑，这辈子也别想出来了。
张叔叹了一口气：“哎，你说人命啊，怎么就那么不值钱呢？先前才好好的，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没了呢？”
陈诉似乎是也没能料到是这个结局。
他怔了好长时间，长到张叔几乎都要以为他被这件事情吓傻了。
“你也别害怕，总归是小概率事件，人死不能复生，想开点就好。”
“是小概率事件么？”
他饶有兴致的扭过头，看向了西南侧的方向，眼神里写满了诧异和兴味，似乎是在心里重新的评估着这位新来的判官。
在那里，沈判一身黑衣，正站在一家写字楼的外面，等着他的蜜雪冰城。
“三杯茉莉绿茶加草莓圣代，加一份椰果，五分糖。”
那是周曼最喜欢点的一款。
她没什么钱，大学刚毕业的人想吃点好的都得省着点来。
这奶茶成了她平淡生活里唯一的一点安慰了。
奶茶很快就做好了，沈判拎着三杯奶茶，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开了一杯，放置在了身边，又打开一瓶给了大蚊子，最后一杯是他自己的。
在他身边，一点点的黑气缓缓地汇聚了起来，凑到了奶茶身边，慢慢的饮了一口，黑气渐渐的退散了，露出了乳白色的雏形。
她缓缓地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抱着奶茶，一边喝一边偷偷的看他。
见沈判瞥过眼来，她又赶紧扭过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大蚊子吃着瓜不嫌瓜小：“她喜欢你！！！”
沈判：“要不你还是去追那个邪魔吧，我看你挺闲的。”
大蚊子默默的不吱声了，算了，跟着沈判有奶茶喝，真去找邪魔了，就是它千里送蚊子血，礼轻情意重。
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雨水却从他们的上空划过，滴不到他们的头上。
他们就像是被隔绝在了世界之外，能够看见这人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却无法感同身受。
周曼低下头来，看着自己那近乎透明的身体，叹息：“我死的时候曾经想着，我就算是做鬼，化成厉鬼了，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可是现在，他们真的得到了自己该有的报应，所有的一切也都结束了，为什么我还是开心不了啊？”
沈判：“因为那从来就不是你的目的。”
周曼：“什么？”
沈判：“你从一开始，就只是想好好活着而已，就这么简单。”
周曼轻轻笑了一下。
是啊。
就这么简单的事情。
怎么就那么难做到呢？
她的眼睛里开始湿润，血红色的泪水从眼眶里面滚落了下来。
沈判：“所以即便是报仇了，也不过是让恶人自食恶果，你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了。”
大蚊子突然确定了，这货交不到女朋友了。
这辈子都交不到了。
这么说话，真的不怕她再次黑化么？
沈判：“你再也没办法躺在床上刷三个小时的小红书和抖音，熬到头秃也不舍得睡觉。”
周曼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沈判：“也没办法去赶早上八点半的地铁去哀怨着今天怎么又要上班。”
周曼捂着嘴嘿嘿嘿的笑着，笑着笑着，就忍不住的开始哭了。
沈判举着奶茶，和她隔空干了一杯：“所以，喝奶茶吧。”
周曼擦着泪水：“不行，我要少喝几口，奶茶发胖的，我不想变成一个胖乎乎的鬼。”
女孩子到死都要在意体重的。
周曼说道：“我能问一问，你是谁么？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有点好奇。”
女孩看着他的时候眼神干净清纯，完全没有半点邪念，甚至，还带着一丝丝胆怯和小心翼翼，他经不住的去想着那些人对她的评价。
一个个恶毒的字眼，那么轻易的说出口，就像是一根根耻辱钉一般，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可明明，她又有多大过错呢？
那些不认识她，甚至是不了解她的人，恨不得她被虐杀，被沉湖，狠狠地死掉，死在她最好的年华里，只留下「小三去死」这四个字，哪怕她没杀人，没放火，哪怕她路过一个乞丐都忍不住买两个馒头送给他，哪怕她做过的好事数不胜数。
可所有的这一切，都在贴上「小三」这个标签过后，所有的都不复存在了，就只留下「该死」二字。
沈判垂眸：“你觉得我是什么？”
周曼：“我一开始觉得你是神，现在又有点不太确定。”
沈判：“为什么？”
周曼：“总觉得你都是神了，还能和我做在一起喝蜜雪冰城有点魔幻。”
大蚊子毫不客气哈哈大笑。
沈判乜了它一眼：“你笑什么？你不也在喝么？”
大蚊子：“！！！”
很好！
一句打死一只蚊子。
沈判：“我是谁不重要，不管是神，是魔，还是人，都只是一个身份，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以及，自己该干什么。”
周曼沉默了下来，一神一鬼一蚊子相对无言。
过了很久，久到她奶茶都喝的差不多了，周曼知道自己快消散了，她能感觉到的：“你能帮我最后一件事情么？”
沈判：“什么？”
周曼扭扭捏捏的，拜托他帮自己把浏览器的历史记录清空，尤其是藏在某个角落里面的花市小说，能删多少是多少，删干净那是最好，最后，在沈判的点头同意中，抿了几口奶茶后，心满意足的消散了。
算啦。
这个世界。
走便走了吧。
来世她也不想有什么来世了，就这样吧。
她释怀的笑了。
乳白色的光芒点点， 缓缓地在半空中汇成一条小光流，顺着沈判的指尖消散不见。
沈判起了身。
上天庭三道明令急招。
接连一个月的统统死刑，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现在，轮到对他的审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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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叔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去悼念一下同僚，才出了门，就被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老太婆缠上了。
怎么就那么巧，她儿子自己往大货车上面撞，人家大货车刚刚好是一个死角，她儿子又是闯红灯的，这不管怎么看，都是她儿子全责啊。
老太太看自己的儿子死了，连个赔偿都没有，怎么肯依，拽着自己怀孕的儿媳和上小学的孙女跪在大马路上要死要活的，扬言要是不给她个说法，她们就跪在这大马路上不起来了。
所里的人头疼的不行。
这死老太太难缠的很，说道理，道理不听，讲事实，她装聋作哑。
说得好听是她只求个说法，张口就要人家司机赔偿她三百万。
三百万啊！
她也是真敢开口。
他儿子银行流水打出来，月薪四千五，两千给她，剩余的钱，不是去洗脚了就是去按摩了，家里的开销全都是儿媳妇出的，就这样，儿媳妇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怀着身孕呢，站在她身边一声不吭，被她埋冤个不停，不是说她祸害精害了她的宝贝儿子，就是说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养出个小畜生跟她一样的索命鬼，是专门来吸她宝贝儿子鲜血的。
现在好了，儿子真的被她们母女两个吸干净了。
要她们两个这辈子打工赚钱给她花，来偿她儿子的命。
听的周围的人连连咋舌。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哪还称得上是人？
有人好心的劝儿媳不要听她的，她还年轻呢，没必要在这个家里死耗着，赶紧打了胎带着她女儿远走高飞吧。
儿媳抿着嘴一言不发。
陈诉跟着人赶过去当劝说员的时候，儿媳妇还捂着肚子含泪看着她：“你也觉得我应该把孩子打掉吗？”
陈诉的脚步微微一顿，他看见了她身上的孽缘。
婆媳不和，丈夫不忠，她所有的怨恨全都积聚在自己的女儿身上。
毕竟一个家里，等级划分就是这样的明显。
丈夫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任何事情率先责备她们所有人。
婆婆抢占了第二制高点，强调了自己独特的家庭地位。
那第三制高点，自然就能到她了。
毕竟，她都被两个人欺负了，她也要找一个欺负的人，好证明自己也是有地位的，那个人，只能是她女儿了。
工作不顺，女儿害的。
家庭不和，都怪她是个女的。
心情不好，还不是女儿不听话。
她辱骂女儿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没太大过错的，要有过错，也是女儿不好。
哪怕女儿明明才八岁。
有那么一部分的父母，做不好不是因为第一次当父母缺乏经验，而是第一次品尝到权力的滋味，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人了。
她肆无忌惮的在女儿的身上发泄着心中的愤懑，等到生了儿子，生活的拮据，家庭的开销，种种压力让她本就焦虑的心越发的严重，丈夫开始疯狂的给女儿买保险的时候她恍然明白了什么，她一声不吭的，在他工作最忙的时候，任由他把女儿带出去了。
大夏天的故意把车内的热风开着，所有的窗户关闭。
小女儿便是想活命都很难。
她焦虑的在家里抱着小儿子等着，等着他老公一声令下，她抱着儿子冲了出去。
多完美的手法啊。
老板不顾合同法，逼迫员工加班，催促他忙工作导致他女儿遗落在车内活活闷死的事情，一旦上了热搜，那可就是滔天的富贵啊，她及时的打开了抖音号疯狂的哭泣骂街。
平时抠搜着连女儿的书本费都不舍得给的人，硬是花了一万多块钱给自己买推荐量。
这年头，会哭的就是有肉吃。
最后以老板的赔偿74万元收尾。
他们一家人欢天喜地的拿着这个钱买了一辆三十万的宝马，剩下的钱，全都进了老公的口袋，被他拿去吃喝嫖赌了，她没享受一点福，却也跟着沾沾自喜，自觉好日子来临了。
她也觉得自己过上了想要的好日子，哪怕老公出轨，哪怕他喝醉了酒就喜欢打她，她都觉得自己生了儿子是一件极其了不起的事情，而所有的不好，全都是因为丫头那个祸害精，她死了，都不肯放过她，非要跑过来作祟，害得她家庭不和。
于是她找人做了法，将她女儿的灵魂囚禁在破罐里，让她女儿的亡灵永不得超生，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安心，她甚至还经常对着那破罐子祈祷，祈祷着她女儿能够保佑她，保佑他们全家身体健康，保佑他们大富大贵
陈诉看着眼前的女人笑着，满脸和煦：“这些事情肯定是要问问你自己的心，问你自己想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她当然是想了。
她偷偷找人查了，这是一个男胎。
男胎啊！！！
她怎么舍得打掉，那可是她的宝贝儿子，是她心心念念求来的。
可是她老公死掉了，这赔偿金她刚才找关系打听过了，一分钱都不太可能有，如今闹一下，也只是最后的挣扎，万一人家能赔一点呢？她也怕自己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了会遭罪受。
周围的人都劝她打掉，她就比较迷茫，她渴望着有人能告诉她，放心吧，生下来，你和你儿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陈诉就是那个好心人：“看来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既然有答案，那就遵从你自己的心吧。我相信，它也很希望能看见你呢。”
“真的吗？”女人激动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他真的很期待见到我么？”
“那是当然了，哪有孩子不期待看见自己的母亲呢？”陈诉看着她肚子的眼神温柔，就好像那肚子里孕育着的，是他自己的小宝贝一般。
那还真是一个小宝贝啊。
一个歪歪斜斜的，抱出来都能直接当电影里女鬼素材，满身黑气和业障的小宝贝。
——是那个哭着喊着求爸爸把自己放出去，哭哑了嗓子抓着车门满手都是鲜血都没能求得自己爸妈放过自己，最后活活被闷死的孩子。
——是那个喜欢吃糖果看着人总是带着畏惧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要挨打的孩子。
——也是父母因为自己的死被赔偿了74万元都没舍得给她买一个像样的坟墓的孩子。
它开心的趴在她的肚子里面，嘻嘻嘻嘻的笑着，迫不及待的想要跑出来和她见面了。
她可太想见到她的亲亲好妈妈了。
想到每天都抓着她的肚皮。
抓呀，抓呀
挠哇，挠哇
抓烂了，就能爬出来了呢。
在她身边，小女孩拿着糖果，也跟着嘻嘻嘻嘻的笑着：“妈妈既然想生，那就生下来吧，我也很希望，能见到它呢。”
女人斜了她一眼：“你最好是！！！”
周围还站着一大堆人呢，她就拧着自己女儿的耳朵，死死的揪着，一点都不顾及自己女儿的颜面：“我可告诉你，他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等他生下来了，你要是敢惹他哭一次，我要你好看。”
“不会的妈妈。”
小女孩的嘴角裂开，刚好和她肚子里的尸体视线对上了，两个人的脸上露出了一样的神情。
一样的开开心心，一样的笑嘻嘻。
嘴唇大大的咧着，恨不得咧到耳朵根了。
“我肯定会好好对它的。”
“你也要”
“好好对它啊。”
旁边，陈家梅本来还躺在地上哭闹，听到他这边的动静，连赔偿金的事情也顾不上了，急忙跑了过来：“你可不能堕胎啊，堕胎伤良心的啊，这可是我们陈家的独苗，你要是把他害死了，你这辈子都不太平的！！！”
那肚子里的孩子越发的开心了，手舞足蹈的，像是随时要从肚子里爬出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
奶奶也渴望着看见它呢。
孙女的嘴角咧开的更大了：“放心吧奶奶，妈妈不会打掉的，它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宝贝呢，我们都期待着它的到来。”
尤其是你啊，我的好奶奶。
它可是天天念着你呢。
念的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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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小龙虾戳戳手：这一章的名字叫思念呢～
多好听呀～
可爱的小宝贝思念着她的家里人，迫不及待的要跑出来找他们呢。
双向奔赴的爱，谁能说这不是一篇温情小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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