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晋书,修史,司马迁
【由于杨玄感的叛乱,隋炀帝不得不提前撤兵。为了能够轻装急退,很多辎重粮草、武器装备都被丢下,自然都被高句丽得到了,这波可谓是千里送装备。】
杨坚痛心疾首,这些人口和物资都是他苦心积攒下来的,看到被杨广如此挥霍,他感到十分肉疼。
【修运河,修长城,修行宫,拉龙舟,二征高句丽。先不说这些举措带来了什么好处,反正现如今大隋的百姓被压迫到了顶点。然而杨广决定三征高句丽,高句丽也受够了,婴阳王向隋军投降,杨广也无心恋战,匆匆受降后就撤军了。】
【有一种论调,说杨广是因为打压关陇贵族,触犯了关陇贵族的利益,所以才被推翻。但凡看一看隋末的局势:“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隋末农民起义军风起云涌,而且规模很大。哪怕没有关陇贵族,隋朝的气数也已经尽了。】
【关陇贵族只是提前跳船了而已,而且很多人都是一直支持杨广的。直到杨广跑去江都、打算在江南醉生梦死、偏安一隅,那些跟着他背井离乡的官员与骁果军将士才彻底失望,最后爆发兵变,而杨广则被宇文化及所杀。】
杨广目眦欲裂,没想到自己的结局是被自己的臣子所杀!
【现代人无法真正与古人共情,而是站在历史的高处对古人指指点点,其实我们只是幸运地晚生了几百年而已。还是多几分怜悯吧,古代百姓连活着都很不容易,怎么好再去指责他们“不懂大局”呢?】
【时代的发展不是杨广一个人说了算的,当他背弃了他的民众,失去了他的统治基础,他就已经注定失败了。无论他有再多雄才大略,他也没有实现的能力。哪怕是千古一帝,要完成他们的伟业,靠的还是一双双皲裂黢黑的手。】
【好内远礼曰炀、去礼远众曰炀、逆天虐民曰炀、好大殆政曰炀,当初他给陈叔宝上的谥号,现在也落到了自己头上。】
【有的人就是脑袋转不过那个弯来,觉得一个皇帝不是昏君那就是明君。更有甚者,说唐朝抹黑隋炀帝,然后举出一大堆隋炀帝的优点,一看这些优点的出处,好家伙《隋书》!有没有一种可能,《隋书》是唐朝官方对隋炀帝的评价,是“抹黑隋炀帝”的李世民派魏征主持编修的。】
【《隋书》可是被评价为“良史”,是公认的客观公允,魏征在《隋书》史论中客观分析了隋朝兴亡的原因,辩证看待隋文帝的功过,对于隋炀帝在位期间政治经济文化的成就也都写出来了,对于隋末百姓的悲惨也没有夸大。可以说《隋书》写得太含蓄收敛了,是隋炀帝的黑子会骂唐朝洗白隋炀帝的程度。】
【唐人若是真想黑杨广,只要将起义军的檄文和他们的言论写出来就行,比如《为李密檄洛州文》就很有名,里面把杨广的十大罪状都列出来了。但是隋书没有收录。另外,杨广根本不需要唐人刻意去黑,隋末的百姓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他了。你问我唐朝是怎么黑隋朝的?把隋朝做的事讲了一遍。】
李世民倒是没生气,他们这些经历过隋末乱世的人,对于隋炀帝是最清楚的,后人能够轻飘飘地讨论这些,可见他们一定生活在一个安定和平的国度。
他倒是对另一个话题感兴趣:“魏卿,天幕说你修史修得很好,不如你也去看看别的史书修得如何?”
魏征表示:我已经监修五本了,《周书》《梁书》《陈书》《北齐书》《隋书》都是我监修的,还不够吗?
【说到唐朝修史,因为经历了几百年乱世,需要修的史书太多了,唐朝一共修了八部史书。】
【朝代繁多,战乱频繁,民族复杂,史料佚失,修史难度大,于是李世民成立了史馆。虽然提高了修史的效率,但是官方修史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质量可能不如那些名垂青史的史官写的,还有“李世民改史”的言论也是出自于此,因为有官方插手了嘛。不过官方修史也是历史的必然趋势罢了。】
【比如由房玄龄主持修纂的、大名鼎鼎的“魔法《晋书》目录”。记录了很多超自然力量,比如天降彗星变成肉,还能听到哭声;鲜卑人被磁石阵困住;穿着铠甲在长江底下行走。与之相比,什么会变色的剑、人形高达、无所不知的佛图澄都不算什么。】
【最经典的还是王珣劝说王国宝投降,至于劝说的内容呢:“王国宝传:语在珣传。王珣传:语在国宝传”,两边都说记在对方的传记里,属于是超链接套娃了。不过《资治通鉴》里倒是记载了对话的内容,还得是你啊司马牛。】
司马光:其实小说未必皆无凭,我修《资治通鉴》也会参考小说杂记
晋朝的人们:你们唐人究竟是怎么描写我们的啊?为什么叫魔法《晋书》啊?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的形象在后世人眼中变成了什么样子。
李世民:《晋书》确实修得有些急,两年半就修完了。此前晋书有二十多个版本,但都不够完善。为了方便自己研究晋朝的历史,才“量身定做”了这么一版。
房玄龄有些惭愧,晋朝的史料太久远了,还经历过几百年乱世,他主持修《晋书》的时候还参考了《世说新语》,那是一本魏晋故事集,展现人物风貌的。它连野史都算不上,就是个故事书,“曹操望梅止渴”“曹植七步成诗”就出自这本书。
主播李盈要是听到房玄龄所想,肯定会说:“你们参考《世说新语》就算了,参考《搜神记》《幽明录》这些神鬼志异故事想表达什么?表达晋人已经掌握了核心科技?读《晋书》把我笑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乾隆:看看我们修《明史》多用心!从顺治二年修到乾隆四年,历时九十四年!修得最完善的史书非《明史》莫属!
李盈:谁知道你们这九十四年是在摸鱼还是在干什么?不过明史确实内容完整、叙事连贯,史料全就是好啊,卫霍漠北之战写得不明不白,明朝一次小小平叛前因后果都能给你写出来。
李盈:可能这就是官方修史的好处,能处理如此海量的文件。司马迁就算是人体计算机,处理这种史料也会宕机吧。话说修了九十四年,史官都换代了吧,毕竟皇帝都送走三个了。
【有人认为以前的史官刚正不阿,后面的史书都是为了讨好统治者而编造的,前朝的黑料肯定都是后面朝代抹黑的。嗯嗯嗯每个朝代都是完美的,黑料都是后面抹黑的,大家都没有黑料,love and peach。】
【也许是因为“董狐笔”的故事太有名了,董狐宁死也要将崔杼弑君的事情记下来。还有说法是以前的起居注不能给君主看,不过他们到底看没看我们又没法考证。对于早期的史官滤镜也不能太厚,毕竟是人就有局限性,孔子修史还春秋笔法呢,这个词就是从孔子这里出来的。】
孔子:用有限的字数表达自己的褒贬态度。
【个人修史也是有私货的,比如魏收修的《魏史》就是大名鼎鼎的秽史,和魏收关系好的被洗白,和魏收关系差的被贬低、甚至人生高光直接被夹没了。魏收自己还洋洋得意的,表示别人的名声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书成之后,北齐皇帝高洋诏令尚书省与各家子弟一起品鉴,结果收到投诉上百余条。
各家子弟:已举办!遗漏我家的家世职位就算了,诋毁非议我家就算了,直接把我家夹没了可还行?
南北朝时期,听到魏收的名字,很多人往地上吐唾沫。
【还有沈约修的《宋书》,就是讲刘裕创建的刘宋政权的。沈约在里面疯狂给自己的祖父沈林子和伯祖父沈田子加戏,加得连刘裕见了都得问这俩人谁啊?为什么如此陌生?沈林子看了都得写一篇《我的史官孙子》。】
刘裕:沈家兄弟我还是知道的,没想到本朝的史书竟是他们孙子写的,那么我刘宋的国祚想到之前天幕讲辛弃疾写的“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不行想想就要心梗了,刘义隆明明挺聪明的啊,怎会如此
【非要说的话,可能《史记》好一些,要不怎么叫“史家之绝唱”呢?司马迁修史的确是尽力考证了,连三皇五帝上古时期的内容也认真整理了,而不是直接把传说故事写进去,我们现在对于上古历史的认识主要就来源于史记。你可以说司马迁有私货,但不能说司马迁刻意编造。】
【《史记》打脸《竹书纪年》的事不必多说,另外就是陈胜吴广“失期当斩”的问题,史记说了“发闾左適戍渔阳”,陈胜吴广是戍边,正所谓“戍卒叫,函谷举。”无论出土多少讲述秦朝徭役的秦简也没有关系,人家根本不是徭役。再说秦朝法律那么复杂,普通百姓不懂很正常吧,他们认为自己会死很正常吧,疲惫恐慌紧张的情况下直接不干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司马迁还真没有刻意抹黑秦始皇,至少他不会编造事实。】
【法家思想和法治精神根本不是一回事,法家是为了维护君主专制存在的。虽然曾发挥过积极作用,但是确实不近人情。光是复杂的法律规定就很折磨人了,限于文化水平,百姓根本没有能力记住每一条规定。所以刘邦“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余悉除去秦法。)把秦法直接删了,尽收关中父老民心。】
【不过司马迁确实是有个人情绪在的,比如褒李广而贬卫霍。直接把卫霍写在一篇里太敷衍了,难道他俩不值得单独列传吗?他写卫霍的战功就一直写杀了多少人,俘虏多少人。一方面是他歧视裙带关系,另一方面是身为文人对军功的不屑,他可能觉得卫霍是在为武帝的私欲而作战。】
【对于漠北之战这种改变华夏命运的大战役写得太草率了,想研究战役经过和军事思想都不行。难怪大唐军神李靖评价道“史官鲜知兵”。】
天幕下,李世民调侃李靖:“药师,天幕说你是军神。”李靖无奈。
其他武将纷纷表示怎么就李靖得了称号,自己的兵法武功也不差啊。
司马迁陷入思考,自己确实不擅长战役描写,可是天幕说这些很重要。尤其是那句“史官鲜知兵”扎心了,不行,他不能让史官落下这样的评价!重振史官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黄震评价道:“卫霍深入二千里,声振华夷,今看其传,不值一钱。李广每战辄北,困踬终身,今看其传,英风犹在。”】
【与卫霍相反,他把李广的故事写得神乎其神。李广的怀才不遇,后世人读之,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还有二创“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入石棱中。”好一个神射将军形象,有点“深藏功与名”的味儿了。】
李广不由得臊红了脸,因为天幕之前已经分析过自己为什么怀才不遇了。
【不过司马迁把卫霍写进佞幸列传,并不是刻意贬低。佞幸列传里讲的是西汉皇帝们的宠臣与外戚,司马迁歧视卫霍的裙带关系,这是他的个人局限性,我个人也能理解。不过他只是在佞幸列传里提了一嘴卫霍,而且还是比较肯定的评价。】
【“是之後,内宠嬖臣大底外戚之家,然不足数也。卫青、霍去病亦以外戚贵幸,然颇用材能自进。”】
【“自从李延年之后,内宠幸臣就多出自外戚了。而卫青霍去病虽然是因为外戚得到重用,但是他们很有才能,抬高了外戚的身价。”可以看出太史公还是挺公允的。】
刘彻似笑非笑:“你对于朕亲近哪个臣子有什么看法吗?”
司马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