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线索
城中大宅。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书房中亮起了灯光，几名中年男子还等在这里。
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负责打探消息的年轻男子进入书房，这次忽略了行礼，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四叔，那山贼动刀了！杀了将近两千人！”
书房内的三人无比震惊：
“两千！？”
“杀了近两千人！”
“当真？”
“千真万确！城门外那些被斩杀的抢粮灾民，尸体已经冻僵在雪地中，不便搬运，天狼军的兵士在城内挨家挨户借驴骡、寻求帮助，让人赶着驴骡去帮忙拖拽转移尸体。
小婿截住一人买了他的驴跟着一起去了。现场异常惨烈，那些灾民绝大部分是后背中箭、中刀，基本上没有抵抗，全是在奔逃的过程中被追击斩杀的。”
年轻男子心有余悸，说完，嘴唇还有些轻微的哆嗦。
“哈哈！那山贼果然踏进了老夫的陷阱！他完了，这个污名他别想洗掉！”主座的男子，一拍案几，猛的站起，爽朗大笑。
其余两名男子，也不屑冷笑。
一人道，“这贼子，居然敢以我族中嫡女为婢，简直是取死之道！”
另一人也恨恨道，“辱我族中女子，此贼必须付出代价！”
听两人提到以韩济以世家嫡女为婢的事，主座男子也眉头微蹙，不过想到韩济已经跳进他挖的坑中，接下来将被玩弄于股掌之间，随即释然。
“两位兄台，怎么样，我就说那山贼粗鄙草莽而已，不足为虑！现在只是第一步，先搞臭他的名声，让他焦头烂额，以后更有他受的！待有合适时机，我们就可以给予致命一击，”
说到这里，主座男子一手端起面前的案几上的茶杯，猛地泼到炭盆中，
“彻底铲除这个祸患！”
盆中的炭火“嗞嗞”一阵轻微响声，而后熄灭。
而此时的韩济，世家人眼中的“祸患”，正泡在浴桶中，慵懒靠在桶壁上，享受着寇氏与牟氏的细心服侍。
此时，浴房的门被敲响，“阿郎，审问有结果了。”
“如何？”
门外的朱雀答道，“怂恿灾民哄抢粮食的一共17人，他们都是被其中一个叫汤福壮的纠集到一起的。
包括汤福壮在内的九人被我们抓捕，其余八人可能的确是想趁机抢粮，被斩杀在冲击城防的人群中。所有这些人都是混迹于笼火城的泼皮无赖。
汤福壮供称，七日之前，他被一个头戴斗笠的微胖男子请到城中吃了一顿酒，那男子让汤福壮混进灾民中，制造舆论，怂恿灾民。
许诺事成后给他一座五间瓦房的小院，一名妙龄女子，10贯钱。
其中10贯钱当场给了，也确有一名女子上前为汤福壮斟了一杯酒，而房契只给他晃了一眼，连房屋位置和原主都没看清。只说事成后，房子和妙龄女子才会给他。
随后我们连夜盘问了那间酒肆的掌柜和小厮，据他们辨认画像及回忆，那头戴斗笠的微胖之人，身形与声音有七八成像在他们店中赊过账的麻康友。
但那人当天宴请汤福壮时是先给的钱，且一直未摘掉斗笠，他们也不敢确定那人就是麻康友。
这个叫作麻康友的，原是高士达的麾下小将，高士达死后，他又跟随窦建德，后来因喝酒误杀同袍被从军中驱离。我们已经派人去捉拿麻康友。”
韩济听完，觉得不那么对味，“也就是说，线索指向了窦建德？”
韩济认为，窦建德现在正被官军追着打，不太可能分出心思来招惹自己。
再者说，德建德活动的区域与幽州之间隔着整个河间郡，之间有三四百里的距离。
历史上，窦建德攻打河间用了一年多都没打下来，直到隋炀帝死后，以祭奠先皇为名，派使者进入河间城，这才感动了河间太守，对方才携地归顺他。
所以，这件事的幕后之人，不大可能是如今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窦建德。
不过，也可能因自己的出现，历史偏离了原来的轨道，窦建德提前布局，比历史上更早瞄上了幽州。
难道自己错怪那帮世家之人了？
“继续查，我总觉得还隔着一层什么，我们没抓到实质。”韩济细想想，还是认为不太可能是窦建德的手笔。
“遵命。另外，阿郎，还有一事，我们在审问汤福壮时，他供称，有世家之人，通过他们这些泼皮，在灾民中搜罗壮丁、健妇，将其买为奴婢。”
一提到世家之人，正在认真服侍的寇氏与牟氏，手上动作一滞，而后留心听了起来。
躲在周边坞堡中的世家之人，得知韩济占领幽州城后，并没有大肆劫掠世家的财产，于是零星试探着回到幽州城内，以观望形势。
每逢天灾，幽州城周边都会聚集大量灾民，按照惯例，买卖人口是稀松平常的事。其中，大部分还是自己卖掉自己，换些粮食给家人吃，而自己到了主家，只要卖力干活，也不至于饿死、冻死。
这些世家之人回到幽州城后，发现这么多灾民，有粮又有钱的他们，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抄底的好机会。
韩济也不在意，缓缓道，“让他们买吧，起码被买走的灾民不至饿死、冻死。吃他们的粮，住他们的房，消耗他们的。等过一阵，找个由头，将他们抄家，再把他们买回来的奴婢放良。”
寇氏牟氏心惊：真是个狡诈、奸滑的家伙！当初怎么就天真的认为他会好心返还房产财物呢？
朱雀嘴角微抽，点了点头，“奴记下了。阿郎认为，窦建德不是正确的调查方向？”
“把线索指向窦建德，或许是故意误导我们。拘住麻康友后，好好拷问，最好天亮前查出结果！”韩济叮嘱房外的朱雀。
根据韩济报仇不过夜的性格，他觉得，这次多少有点不尊重对手。
对方又是挖坑又是泼脏水，又是转嫁矛盾，而自己却还没弄清楚对手是谁！
“是，奴这就去。”说完，朱雀火速前往执行。